嗓音裹挟着未褪的睡意,像蒙了层雾。 祁原头也没回,把左手往后伸。钟寻路便握着他的手臂,一路慢腾腾地跟在后面,远远看去就像大人牵着小朋友在走,还不自觉放慢脚步陪后面的人慢慢挪。 行走间,指腹不可避免地在手臂上摩挲,肌肤相贴,触感微凉,钟寻路正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便听祁原开口问:“冷么?” “不冷。”钟寻路道。说话间已经走到楼梯口,整栋房子静得连风声都没有,好像两个人零星的对话就是房子唯一的生气。 “能走?”祁原回过头,扫了眼钟寻路腰部以下的地方,看到他腿还有点僵。 钟寻路本来条件反射想说“能”,话到嘴边又莫名胆大地改了口:“不太能。”紧接着就被祁原一抱腰扛在肩头。 “别!这样太——”钟寻路一惊,对于祁原两次都大张旗鼓地把他扛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刚要说点什么阻止又觉得自己未免太多事,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 “太什么?”祁原又把他放下来。 钟寻路脚着地时扶了下祁原的肩膀才稳住身形,没想到他竟然接了自己的话,一时语塞,抿了抿唇道:“没有。” “那要像喝醉那晚?”语出惊人。 “……”钟寻路试图在祁原深黑的眸中寻找笑意,结果失败,但他还是觉得祁原在逗他,于是拒绝得很果断,“不用了。”说完又心虚似的往回补了一句,“哥。” 那样上身相贴,整个人的控制权都被别人牢牢掌握住的抱三岁小孩一样的姿势,他不想再回忆下去,也不想放任自己的脑子去思考当时祁原的表情和心情。 祁原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不再询问意见,直接一手揽腰一手扶臂,一步步扶他回房间。 转身离开时还拍了下他后脑勺,扔下一句:“有进步。” 门“啪嗒”关上,钟寻路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哥在说什么,后知后觉地有些恼怒,又讶异于最近祁原逗他玩的频率越来越高。 祁原一向游离于一切学校活动之外,而钟寻路除了一千五跑外没报其他项目,次日除了要早起没有别的令人紧张的事情。钟寻路洗完澡出来,听见隔壁房间隐约传来游戏音乐声,边想着祁原竟会在非周末时有闲情逸致打游戏,边跑到一楼餐厅倒了杯果汁,想了想又添了一杯,拿一杯喝一杯地往楼上走,停在某间房门口,敲了敲门。 洗了个澡身后难免沾水,上下楼一通折腾弄得他有点疼。 他喊了声“哥”,没反应,过了会儿又放大声音喊一遍,里头音乐声戛然而止,脚步声渐近。 祁原打开门,便看到裹着浴袍喝着果汁的钟寻路。好像每次他出现在这个房间里都是穿着浴袍,飞扬的少年气随水汽蒸腾出去了一些,眉梢眼角比平时向下,一副被宠物店护理员顺过毛的样子。 “哥,你喝果汁吗?”祁原听到他问,把左手拿的那杯递过来。 祁原接过果汁,侧身让了让,示意钟寻路进来,后者动作不太自然地走到床边地毯前,转头看了眼祁原,犹豫着蹬掉拖鞋赤脚踩进去。 窗帘尚未完全拉起,头顶灯光被调成浅黄色,在深灰地毯上晕染出柔和静谧的光,地毯正对着巨大的投屏,映出一红一篮正在决斗的小人。 如果没记错,这游戏叫“魂斗罗”。 钟寻路把喝了一半的果汁放到床头柜上,扫视一圈地毯,终于找到合适的位置,走过去慢腾腾地坐下,背靠着床沿,小心地调整姿势以尽可能减少伤处和地毯的接触面积。 祁原喝了两口果汁,走到钟寻路旁边坐下,跟他一样背靠床沿,一腿伸直一腿曲起,是很放松的姿势。目睹钟寻路各种小动作,他扫了眼周围,没见有坐垫,加之地毯足够厚实柔软,视线在钟寻路与地毯接触的某个部位上短暂地停留一会儿,问:“这样不疼?” 钟寻路还在观察高科技大屏幕上的游戏界面,过了几秒才把话听进去,转过头,不知怎么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疼。但是不坐就只能跪着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我自己涂过药。” 为什么要补上最后一句话,自己也说不清。好像在把某些阈值加到最满,去试探目标人物能够提供援助的限度。 说这话时,心里带着一瞬冲动、大胆和难以察觉的微妙的期待,就像常年蜷缩在阴暗处汲取墙缝射进来的微弱光亮的人,渴望推开门走到四面敞亮的地方去。简单来说就是得寸进尺。 下一秒,祁原就像有读心术一般,曲着的腿放平,拉着钟寻路手腕放趴在自己腿上,撩开浴袍隔着薄薄一层内裤轻揉。 钟寻路咬着下唇忍过这又煎熬又有些舒服的五分钟,感受到越来越熟练的动作,心情复杂,总觉得自己像上门找专门服务的人。 “...可以了。”更像了。 他有点尴尬,手撑地毯欲起身,却听祁原道:“就这样,趴着。”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闲聊。 于是他又趴了回去,没过一会儿,感觉浴袍被放下来,随即后腰被放置了什么东西。扭头一看,祁原把游戏手柄抵在他腰窝,双手手肘随意地搭在他的背和某个部位上,俨然把他当成了个活体支架。 身体部位相接触,虽然隔着一层浴袍,他仍能清晰地感受到接触部位时不时的摩擦和手柄细微的震动。 “.…..”钟寻路脖子有点热,喊了声“哥”。 祁原操纵着小人没理他,投屏上复古的攻击特效流光溢彩,有点晃眼。 过了一会儿,游戏胜利的声音响起,祁原彻底松开手柄往底下那截细瘦的腰一放,垂眸看见钟寻路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拨弄地毯的毛,便问:“在种蘑菇?” 人形支架两条腿动了动,一松劲把侧脸埋进地毯里,在祁原的注视下后颈泛起薄红,掩饰般打了个呵欠,道:“没有…让我起来吧。”随后感觉后颈被抹了下,轻压在腰上的力道也消失,他撑着地毯起身,坐回原来的地方。 眼前晃过的身影颜色统一,白皙的皮肤几乎和浴袍同色,沐浴乳的清香袭来,跟祁原校服上的同款,腿很长,放松地伸直时露出一截浴袍盖不住的小腿。 钟寻路盯着屏上开局的字幕,好奇地问了祁原几个游戏有关的问题,后者简短地一一解答,打到不知第几局时,钟寻路眼皮耷拉下来,头顺着倚靠的力道往后倾,脖子一痛又自己恢复原位,歪歪斜斜到处乱点,最终磕在祁原的肩上,奇妙地保持了平衡。 祁原瞥了眼肩头那颗脑袋,像是对这个结果毫无意外,调低游戏声音又打了两局,投屏一关手柄一放,没指望叫醒人,直接把他抱上床。 一回生二回熟,钟寻路很轻,抱起来不吃力,睡相也很安分,被摆弄了两下身体移到床的右半边,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上回也是这样,放上去什么样,醒来时就是什么样,姿势几乎不会变,睡着时眼睫低垂着落下一片阴影,呼吸清浅平缓,看起来像个不疾不徐性子温吞的人。 小狼睡着就变小兔了。 祁原把枕头塞到他头下面,又从衣柜里拿了个新的出来自己垫,被子宽大柔软,同时盖住两个人,妥帖地显出人的大致轮廓。钟寻路侧躺着,两条长腿微屈,手恰好抵在祁原腰侧,稍动一下指间便在上面摩挲。 大概因为钟寻路睡得太安静,不喜欢跟人同床的祁原竟能逐渐习惯身边有具温热的躯体。 灯关,一夜无梦。
第10章 10 校运会要求八点半到场,比平时早读要求晚不少,祁原在七点半醒来,叫了声钟寻路的名字,人没醒,便不留情地拍了下薄被下起伏曲线的顶峰。 钟寻路意识到自己被打了一下,皱着眉缓缓睁开眼,只捕捉到祁原走出房门的身影。 洗漱收拾吃早餐,坐进车里时还不到八点,钟寻路安心地补起觉。 忽然想到什么,睁眼,“哥,昨晚我又睡着了,你是...赶不走吗?” 祁原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他,“嗯”了声。 “对不起,”钟寻路有点面热,诚恳道,“下次直接推醒我就行。” 祁原本想说“推不醒”,临了又改了口:“没有下次。” 钟寻路无言以对,转而道:“今天没有项目,可以自由活动。” 像在自言自语,没指望得到谁的答复。 下车时却听祁原说:“回趟教室拿资料。” 钟寻路不解,随祁原穿过人声鼎沸的田径场外围,喊了好几次“走慢点”前面那人才听到放慢脚步,从教室取了几本书去到校图书馆。 馆内开放冷气,wifi全覆盖,有不少不参加任何项目的闲人来这里蹭网,偶尔低语,这边一句那边一句,便有些吵闹,俩人找了个清净的位置坐下。 看到祁原翻开理综卷集挑出一套,把物理部分勾出来,说“测一下,限时”时,钟寻路开始后悔在车上说的那句话,只能接过卷子,抓紧时间做起来。往日勾的都是具有针对性和专题性的题目,第一次在祁原眼皮底下完成一套完整的卷子,他心脏都有点紧绷。 最后一个答案落笔,祁原直接抽走卷子亲自改,笔尖唰唰,卷面上勾叉交错,大题下一行行细致的订正。手臂肌肉匀称漂亮,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青涩与成熟交接的感觉。冷气调到了24度,钟寻路却仍觉得热,揪着领口小幅度地扇风。 卷子递回来,110满分得了78分。 是个中规中矩的分数,对他这种水平的来说,78已经超过了期中考的成绩,但仍有些本可避免的错误。钟寻路不知这口气能不能松,扫了眼四周,虽离得远,总归还是有不少人在。他莫名有股紧张感,订正间看了祁原好几眼,直到后者察觉目光开口:“不打。” 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 钟寻路更不自在地把视线移回卷面,安静地度过两小时。 闭幕式在下午三点半,颁奖过后便是几位领导轮番发言,底下学生摩肩接踵,呼吸的空气都闷热几分,怨声中熬过一小时,终于听到解散的指令。 回家路上郑叔通知他们今晚祁父和刘芝仪会回家吃晚饭。俩人到家后各自回房间冲了个澡,晚饭前一小时里钟寻路还短暂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幕刚刚变色,没开冷气的房间内有几分燥热,门外传来座椅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和稍显急促响亮的对话声,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钟寻路用冷水洗了把脸,困意尽数散去,走去将门把手一拧,一楼瓷器摔碎的声音恰好在这一秒挤入房内,刻意压低而仍显尖锐的争吵声争先恐后地涌入耳朵,他下意识要关门,却被一只手抵住。 “换件衣服,带你出去吃。”声音很低,但很冷静。 钟寻路反应稍显迟缓地点了点头,换了套休闲服出来,跟着祁原一路走下楼梯。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2 首页 上一页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