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羽树转身,人不知何时坐起,发丝略显凌乱拢在肩头,也不讲话,就这么望着他,眼神飘忽寻不到落脚。 安安静静,不言不语。 像是在看他,又像越过他,望向空无一人的病房外与冷冷清清的走廊。 “哥哥去去就回。” “不堵车,小钰半小时就能吃上。” 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走,徐羽树回望片刻后解释,再轻轻虚掩住房门。 温度一点点降下去。 玻璃窗表面雾气更浓。 徐羽树步履不停,层层下降的半开式电梯映出他的脸,眼底兴奋与激动漫延,令他如十七八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般引人发笑。 那晚是徐羽树最后一次见徐钰鸣。 等他带着满身寒霜归来,双手因提满吃食,不得不用背拱开门倒退进入。 房间空空荡荡。 床尾病例不翼而飞。 “小钰?” 起初他还以为对方是去洗手间,等几秒钟病房无半分动静,徐羽树向前半步,东西都来不及放,撞开的门后空荡哪有徐钰鸣的身影。 徐羽树几乎站不稳脚跟,他勉强没让那堆吃食落地,放在地上忙伸手去摸床褥,冰凉触感令他心一沉再沉,视线颠倒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拨通电话,徐羽树讲话迫切结果呼吸卡顿,呛得人踉跄扶住床围栏吸气,到嘴边的字一个个咳到喉咙。 电话那头的徐晋枟反应更快,他几乎脱口而出小钰是不是出事了。 徐羽树猛地切掉通讯。 前前后后的时间相差不过整时。 就算趁他开车不在离开,医院怎么可能会放穿病号服的孕夫到处跑?甚至连住院楼、大门处无一人拦下? 徐羽树不信邪,在徐晋枟和李奕赶来前报警,在安保科陪同下看完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男生仍旧穿单薄病号服裤,外披了件瞧不出是谁的黑外套,扶住墙一步步向外走。 就算因疼痛仅能小幅度迈步,从连廊走到住院楼感应门未停过。 要是离开某栋建筑,大部分人会习惯性地扭头看一眼,可直到男生坐上不知开往哪里的出租车,他甚至没回望哪怕三秒时间。 就这样,徐钰鸣从他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第26章 ◎求你了◎ 于川说的那些,并非空穴来风。 每当回忆起过去,徐钰鸣总会恶心干呕,偶尔几次被于川撞见,对方表情变得格外耐人寻味,但从不追问原因。 就算他五官被眼泪鼻涕糊住,整个人看起来无比邋遢,于川仍默不作声收拾好一切,帮他换上整洁衣服。起初徐钰鸣不明白对方意图,他处处抗拒,偶尔力度失控,指甲在人脸上划出长痕。 于川好像不在意。 等徐钰鸣安静下来,他会拿出特殊防误伤的指甲剪,一点点帮徐钰鸣修剪过长指甲,偶尔会不顾前者阻拦,涂上亮晶晶的护甲液,光折射点点透亮,衬得徐钰鸣本就纤细的五指俊秀。 “小少爷的手比女孩的还要好看。” 半个月过去,疗养院的护士们从最开始的惊叹、惶恐到现在的好奇,偶尔 有几位年纪较小的,会在每日检查后与徐钰鸣搭话,这次话题是他的手。 “是吗?” 徐钰鸣正吸溜吃着泡椒猪皮,近来口味大变,要不是护士们拦着,他都想在温水里面加辣椒粉。偏偏徐钰鸣还不耐辣,每次都呛得接连咳嗽,好巧不巧都让于川撞见,没收好几包零食。 等天晴,徐钰鸣会在护士的搀扶下离开床,坐在窗前晒晒太阳。 疗养院建在半山腰,据说成立好多好多年,再加上会员制与几乎不对外宣传,鲜少有人知道这里。 “预产期快到了,小少爷。”护士拿着记录表进来,示意徐钰鸣看快要见底的格子:“如果不出意外,月底。” 山里很容易忘掉时间。 再加双.性冷人很难显怀,除去偶尔不碍事的孕吐,大多时候的小鸟都是安安静静,连护士也称赞是天使宝宝。 徐钰鸣反而开始紧张,他不知道小鸟会像他还是那些人。 苗头一旦出现,扰得他心神不宁。 于川最近来的次数骤减,很多回仅通过可视屏聊天,他似乎在躲人,没坐几分钟离开了。 “好奇怪,于先生车都换了。”护士放下今天需要注射的营养液,刚巧也有护工推着小车来送饭,听到后点头表示赞同。 “最近有好几辆外地车牌。” 吃食一样样摆在徐钰鸣面前,零零总总得有近十个小碗,清汤寡水的,徐钰鸣瞧了一眼就别过脸。 “哪里的?” 护士想了想,说出地名。 徐钰鸣身体一僵。 “还有谁?”他扶住小桌板,身子骨难得比先前有力气些,动作幅度太大吓了护士大跳,忙向前扶住他肩膀。 “应该就那两辆车,但是上面没人下来,等于先生走后也跟着离开了。”护士匆匆一瞥,她大概回忆:“应该是互相认识的吧?” “您还记得车牌号吗?” “太远,看不清,小少爷还是先吃饭吧,不然等下又要凉透了。”护士劝他。 这顿饭食不知味。 徐钰鸣心里装着事,惴惴不安,暂且不提于川会怎样,但是看之前于川录的视频,按照徐羽树的脾气,他能把人活剥生吞了也说不定。 半月相处下来,于川除去有些神经质,总体来说还算是个好人。虽然谈不及喜欢,但把他从地狱救出来,徐钰鸣勉强对人好脸色。 所以,他不愿看到徐家对人围杀。 说到底,小鸟是钰字辈儿孙里诞生出的最小的孩子,即便徐老先生再怎么强调未婚先孕往徐家脸上抹黑,不可否认小鸟仍是嫡子长孙。 延续百年末尾颓败的世家,就这么穷讲究。 倘若逃跑的参与者只有他,徐晋枟他们完全把这事当做徐家不易向外宣扬的家事,于川掺和进来,两人自然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徐钰鸣少年时,经历过这荒唐。 具体他记不清了,可能是生日与同学在外过夜,还是与徐晋枟赌气,躲进徐府地窖不出,后者直接叫人将那片区域围起来,徐钰鸣多一秒不出现,徐晋枟就让人砸烂所处楼层,虽然到最后给老板的赔偿金能让他眉开眼笑。 与徐羽树的坦坦荡荡不同,徐晋枟的控制欲展现在细枝末节,他不会说徐钰鸣不该做什么,而是等人犯错,才有名正言顺教训的理由。 或玩弄小花,或拍打花苞,事情距今太久,连徐钰鸣本人都有些不记得。 逼死于川……那男人有的是办法。 “小少爷?” 徐钰鸣沉默时间太长,再加他脸色出奇难看,护士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见人回神,她语气担忧:“您不舒服吗?” “今天几号?” 护士报出来一个数字,距原本设定的预产期仅两三天之差,可小鸟丝毫未有想见他的意思。 “其实,足月就能采取措施,但双.性人构造与女性不一样,所以保险起见我们建议……” “今天。” 徐钰鸣喉咙发紧,他握住床栏,既然徐晋枟他们能锁定这里,把自己揪回去不过时间早晚。如果不针对于川,还将车大张旗鼓停在外面,说明他们猜到自己一定会知道。 护士以为自己听错:“小少爷?” “我昨晚到现在没吃东西,应该不会妨碍手术,于川应该给你们说过,等孩子出来我就能走。” “您等下。”护士云里雾里,她忙握住徐钰鸣的右手,试图安抚住他情绪。 “于先生签过合同,但出于人道主义我们无法让刚动过手术的孕夫出院。” 瞧徐钰鸣身着单薄,她生怕人感冒受凉,披来厚实毛毯,对方肩膀突兀支起,纵使这些天精心调养,身形反而越来越消瘦,体力也不像以前,稍微走几步路便撑不住加快呼吸。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护士看在眼里,她犹豫:“而且婴儿刚出生,难以承受骤冷骤热的空气,很容易感冒发热引发新生儿肺炎。” “……” 她以为劝说有了成效,刚想扶住他躺下,徐钰鸣仰头,那双眼里失去往日的安静与淡漠,充斥一位孕夫不该有的绝望、压抑和痛苦。 他嗓音皱巴巴像被压碎的纸:“就是让小鸟活下去,能不能放我离开?”生怕她不同意,小少爷握住她衣角的手指发白发颤,声音骤然低下,带几分哀求。 原本披在他肩膀的软发垂落,露出不堪一折的细瘦脖颈,浅色血管清晰可见,令人心生旖旎。 护士稍微屏息。 她心跳如鼓,指甲陷入掌心。 【作者有话说】 v后是小鸟养(?小钰、单亲“妈妈”打工记、还有旧版的某位孟先生登场。 专栏有预收,短篇入库提前蹲免费看全文,web是噗噗早睡早起,谢谢宝宝们一直支持我!(扭动)(扭走)
第27章 ◎天边皎皎月光◎ 每每回想起那夜,纵使责任无关于他,可徐羽树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在几座城市搜寻无果,逃一般离开话题中心,整日以酒精麻痹。 “我早该意识到的。” 他坐在徐家别院,木椅老旧,垂着头,脚边堆满大大小小空酒瓶,徐羽树伸腿踢开,玻璃叮叮咚咚,几个顺台阶滚下去,窝在草垛里。 “那天小钰不讲话,他看着我,一定是我给他灌输的东西让他不开心……” “否则他怎么会一言不发就走?” 徐羽树胳膊撑在膝盖,刘海与他人同样颓废,寸头长成了及耳短发,眼底因得不到安宁终日密布血丝。 他絮絮叨叨说完,盯住面前人身上的摄像机,抬手向虚空一举,就当与来访者进行招呼:“没什么好说的。” 顿了顿,徐羽树闭眼。 “仅仅过去半月,徐晋枟快把这座城市掀个底朝天,如果有消息,也会比实时监控来得更快。” “现在连他都找不到,小钰是铁了心的躲着,我又有什么办法。” “订婚的事?” 仿佛听到天方夜谭,徐羽树嗝出熏熏酒气,肩膀像没骨头似塌软,整个人都快从椅子滑到地。他扶住旁侧装满空酒瓶的纸箱,哗啦声摇摇欲坠,空气中浓厚酒精气不难让人怀疑徐羽树离酒精中毒仅一步之遥。 “他养大的孩子跑了,连句话都没留,对那种爱面子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要我说啊,小钰跑得好哇。” 徐羽树前倾身子,咧开嘴,原本藏在衣服里的戒指项链滑落,镜头缓缓下移,画面聚焦,外表皮磨损严重,已经无法看清上刻的字。 他忽然凑近,五官不断放大。 “去拍徐晋枟啊,去拍他现在落魄的样子,去拍他砸烂小钰院子的样子,去拍人撕破那张假脸,要砸了整个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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