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林大脑嗡一声混沌:他是那婴儿的父亲?! 他忘记掩饰接近审视的目光,太过直白的视线引来那人转身,完全暴露在烈兽视野范围的感觉并不好受,孟林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与徐钰鸣稍圆、略显幼态的眼睛截然相反,男人五官如冰封森雪,被盯住如待屠羔羊。 孟林就闪过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藏在枕头下的那几套内衣。 当人在紧张时,面部肌肉很容易绷成直线,连带眼角嘴唇不协调,看着就格外别扭。等男人视线移开,孟林泄气险些打了个哆嗦。 话音未落,门外犬吠阵阵。 系主任满脸菜色,他张张口,眼珠在不速之客与防盗门间来回,难以挤出像样微笑:“学校禁止饲养宠物……” 搜寻犬脚掌独有的砸地声噼啪,听得孟林心慌,他来不及阻拦,已经有全副武装的人员踏门而入,系着绳索的黑狗尾巴一甩,险些赚翻玄关鞋柜。 “哎呦徐先生,徐先生!咱们有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系主任怕狗,他东躲西藏,姿态狼狈至极。 徐羽树掏出一只袜子,有点米色的白,边缘绣着花边,如果不是知道徐钰鸣脚心大小,说这袜子属于小女孩的物件都有人信服。 搜寻犬出场就是大型搜救场合,用在这种地方, 大冬天里,系主任满头冷汗,掏出怀中手帕擦了又擦。孟林却一反常态,静静站在餐桌旁凝视那动物在起居室东嗅西闻,直到它停在床边,尾巴冲训导员疯狂摇,一连叫了三声。 ——哦,被找到了。 孟林无意识揣摩掌心,那里早因紧张潮湿。 徐羽树笑了。 与常人不同的是,他瞳孔极黑,当审视一个人时,似乎都凝聚出漩涡。 当那几片布料被勾在中指,荡在半空轻晃,淡粉成为一片飘着的云,明明是清纯至极的童趣色彩,此刻多了几分旖旎。 孟林闭眼。 “私藏我弟弟的内衣,这就是贵校的教师?”徐羽树声音平淡,与他因兴奋而红透的眼眶截然相反:“这就是你们的为人师表?” “其实......这......” 面对逼问,系主任结结巴巴,实在不忍曾经恩师被人如此刁难,孟林拦住他:“我没有私藏。” “......” “这是钰鸣留下来的。” 坦然之程度令人咂舌,堪称厚颜无耻大言不惭。徐羽树怒极反笑:“哈!” 那搜寻犬也学着低吼。 孟林已经做好被羞辱的准备,谁料前者一言不发,掏出打火机直接点燃了那些内衣。 顿时,火花四溅,本就烧灼的空气更加令人窒息,孟林做梦都想不到对方宁愿毁掉也不许他留半分想念, “你凭什么!!” 孟林飞扑,结果被轻松躲过,整个人险些踉跄倒地,扶住沙发堪堪站稳。 咚、咚—— 棒球棍敲击地面声清脆。 一声接一声,频率稳定像心跳。 他呼吸骤然急促,头顶落来阴影。 “不要动粗!这是学校!!”系主任哎呦哎呦想去拦,奈何被抢了弟弟的徐羽树速度更快,风声响起瞬间,棒球棍沉沉砸在孟林右肩膀。 剧痛夹杂酸麻,他眼前登时一黑。 伤痕处火烧火燎,不用说,那里肯定青紫成片,孟林忍住咒骂冲动,忽然理解徐钰鸣为什么要拼命逃。 “还有没有天理啊!!” 系主任本就不多的几根头发,现在急得都快掉干净,徐羽树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他反手握棍,顶端轻点地面。 “你们私自藏人,还跟我讲天理?” 孟林眼前浮现片片麻点,他大口大口呼吸,试图用空气麻痹痛觉,昏暗视线见人影晃动,下秒一阵与整间房格格不入的冷香钻鼻入肺。 “……” 男人五官锋利似刀,长风衣几乎完美勾出他的宽肩长腿,乌发束起垂在胸侧,本应极其女性化打扮,因为他慢条斯理挽袖口的动作,让这幕场景染带不存在血腥气。 “你对那些内衣手.淫过。” 询问变陈述,审问变定罪。 时隔多年,当孟林再次看到这双亮得几乎要灼烧人灵魂的眼睛。 他忽然懂了徐晋枟的偏激。
第50章 ◎灯尽油枯◎ “书呆子。” 徐钰鸣撇嘴,娇憨之态尽显,脸颊比刚开始见面时多了几分红润,他还想开口,偏头视线落,满腔话语凝固。 啊……是徐晋枟。 他低头,突然有些后悔穿身上这件衬衫,本是当做报复物件,等衣服主人站到面前,徐钰鸣锁骨处忽然发痒。 想挠挠,又觉得没必要。 “他、他也在这里。”孟林姗姗来迟的话语结巴,那束百合花耷头耷脑。 徐钰鸣眯眼。 时间未给徐晋枟带半分痕迹,对方气质仍是不曾受苦难的闲适,看得徐钰鸣恶心,无视领事犹豫伸来的手。 “我认识他,老主顾了。” “胡说什么!!” 本应极尴尬的场面,徐钰鸣步伐连都未停半分,他勾住徐晋枟袖口松松一拉,猛地推进拐角休息室反锁住门。 两人一言不发。 徐钰鸣拒绝与他对视。 似乎展露这些年的战果,他将衣服一件件脱掉扔在地,最上方是纯棉米白内.裤,干干净净,唯独屁.股被掐红。 “……谁?” 终于,还是徐晋枟哑着嗓询问。 徐钰鸣笑,如恶作剧得逞小孩,喜滋滋欣赏徐晋枟神情苍白如纸,趴在床边的脚趾晃,一前一后颇有节奏。 会所床单都有些静电,偶尔雾蒙蒙吸附在人身体,流水般无半分赘肉的后背直下,鼓鼓臀肉翘起,令人不禁猜测它的柔软程度。 翻身时小腹平坦光洁,完全看不出曾经孕育过生命的痕迹,甚至连半条妊娠纹皆无,白白嫩嫩如刚出锅的糖糕。 好像一切停留在他十八岁那年,徐晋枟抱着他从游廊离开,登入飘在池塘中央的小船,膝盖半跪在人胯骨,徐晋枟大手按在对方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 他垂眼,缓缓调整姿势,轻轻握住徐钰鸣试图交叠掩饰的手,将其从心脏处移开,拉高提至自己嘴边,偏头在其掌心落吻。 广玉兰气息混合沐浴露的香气,逐渐在两人间蔓延。起初,徐晋枟还会去寻气息来源,等他一点点丈量对方身体的温度,停在秘密花园处的指尖轻点。 “咚咚咚,有人在家吗?” 他极坏心眼,蜷曲手指轻叩,单薄布料不足以抵挡关节,很快就凹进去点衣物,花瓣可怜兮兮一张一合。 “徐晋枟,你幼不幼稚,总是把人当小孩子哄,烦不烦?”伴随话音刚落,粉拳砸在他手臂:“好痛!” 奈何力度太轻,与其说反抗,更不如是另类的撒娇调.情。 眼见攻击毫无效果,更何况挣脱不开泰山压顶的气势,徐钰鸣呲牙,摸住徐晋枟手臂,一点点自内里掐到大臂。 “坏蛋!流氓!不要脸!起来!” 那时的徐钰鸣娇得像个娃娃。 漆眉森睫,翘鼻果唇,讲话时那唇珠极其惹人怜爱地颤动,即便是做不礼貌神情,也因五官呈现撒娇感,令人压不住心中想要欺负的坏念头。 徐晋枟心黑到骨子里。 他仍保持敲门频率,不过几分钟后敲变成拍,节奏一声接一声,很快唤醒门框上方长条感应灯,总是保持长明状态,饶是黑夜也将其照得透亮。 可能电池缺电,又或者使用频率太过频繁,在徐晋枟孜孜不倦叫门的动作里总算支撑不住,坏掉了。 “……” 空气有瞬间静默。 喔,敲过头了。 徐晋枟挑眉,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等脱离的意识逐渐回笼,男孩反应过来发生的一切,他嗓音夹杂化不开的哭腔,就算让徐晋枟滚开,边抽泣边讲话实在是没多少信服力,反观后者稍稍直起身,居高临下的视角更方便观察。 就算生气也跟芙蓉花苞样,泪珠颤颤惹人一亲芳泽。 他虽会不耐烦,碍于徐晋枟单手卡住手腕,活动范围实在是有限,挣扎许久未见效果,累得双眼皮直打架,嘴唇一动一动不知在嘟囔徐晋枟什么坏话。 那时的徐钰鸣也瘦。 可总好过现在。 徐晋枟坐在床边,始终握着徐钰鸣垂落下来的手腕,方才楼下因喧嚣与光线问题没太看,此刻对方安静躺在圆床上时,眼底青黑简直显而易见。 见他模样,男人哪还有揣测,掌心贴住人侧脸,静静感受着他的温度。 “不做就走,关好门让我睡会儿。” 徐钰鸣开口,声音倦怠,他拢起旁侧薄毛毯,纵使空调温度调到25°,仍旧冷得小半张脸埋进毯子边缘。 “……”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重逢,怎么会如此平淡。 徐晋枟找了他太久太久,等真正见到的瞬间,满腹言语皆化为虚无,有的只是无尽沉默与疲惫。 还有那个叫他小钰的女孩。 徐晋枟不傻。 他一眼看出那小孩几乎与他等比缩小的五官,外貌轮廓柔和得像极了徐钰鸣,只是她目光阴阴冷冷,视线也不知道落在哪,没有几分孩子的天真。 叫什么...徐莺? 徐晋枟沉思,顺势帮徐钰鸣拉高薄毯,直到遮住他肩膀,手指无意识搭在对方散落在枕头上的发,很快被后者不耐烦冷哼甩开:“拿开,别动我。” 见他这样,徐晋枟反而有些庆幸。 最起码,小钰还愿意理他。 “好,不动。” 他好不容易找到人,自然是百依百顺,就差哄着摘星星、摘月亮。 可能近期是真的累了,徐钰鸣没再动作,他沉沉睡去,没几分钟房间里响起略重的呼吸声,最后逐渐绵长。 “......” 徐晋枟动也不敢动,他生怕眼前的景象是自己的白日梦,搞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分界线。 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低头,发丝纷纷扬垂落,几缕与徐钰鸣的细发结合纠缠不清,也只有这个时间,他才得空看清孩子的脸。 瘦了,也白了。 虽然徐钰鸣少年时被他们养得白又水灵,但绝对不是眼下这种几乎快失去精气神的惨白,眼底青黑明显,细看都能望见一点点毛细血管,蔫巴无神,像失去养分的绿萝,若非察觉,都能枯死在盛夏里。 他看起来好像离灯尽油枯不远了。
第51章 ◎你早脏了◎ 徐晋枟沉默,伸手轻轻握住他环住身体的手指,印象里,自己不记得徐钰鸣有如此防备睡姿,孩子哪次不是睡得四仰八叉的。 “……别动我。” 几乎是同一时间,徐钰鸣惊醒,等看清徐晋枟的面容,他眼底茫然,潜意识伸手,指尖抬高试图分辨对方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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