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丽霞红了眼眶,许深满眼通红地看向自己还在发颤的双手,滚落的泪砸在手心早已干涸的血迹上,流入戒指的缝隙里。 这是温驰的血,温驰是为了救他才撞的车。 “…他是在替我…嗬……”许深说不出话了,崩溃堵在嗓子里,让他喘不上气。 “这里谁是家属?”一位带着口罩的医生拿着资料走了过来。 猛吸了一口气,许深当即从扶椅上站起,眼睛直直的盯向对方:“我!我是!” “目前状况不太好,刚刚患者心脏骤停……” 医生垂眼翻了下资料:“但所幸已经被抢救回来——欸!怎么?!你也受伤了?!!” 许深全靠手撑着椅子扶手才没摔下去,人半蹲着喘了口大气:“…没、没事,刚刚腿一下没劲了。” 大抵是见惯了家属的各种反应,医生了然地轻叹了口气又重新说起来:“患者开车时估计是油门踩到底了,即使最后跳车,所受的冲击力也绝对不小,所以身体多处骨折,内部器官损伤……这是病危通知书,家属谁来签一下吧。” “病危通知书”这五个字五雷轰顶地打在在场每个人的脑袋上,黎丹阳当即上前一步拉住了医生。 “现在抢救室状况怎么样了?!医生你们——” “我们会尽全力的,”口罩医生顺下话头点了点头,“剩下的,就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了。” 这种对话无疑是医院里司空见惯的对答,也无疑在告诉站在ICU门前的他们一个事实—— 尽人事,听天命。 手术时间很长,温驰失血过多,进出门换血袋的医护者进出了一批又一批。 许深蹲在门前,眼睛干涩地盯着紧闭的大门缝隙,消毒水气味混杂着血腥钻入许深的鼻腔,铁锈味浑浊的涌上眼睛,让他连带着心脏一起刺痛。 像千万把穿心而过的尖刀。 许深想起了自己高三寒假放学那天,左等右等等不到来接自己回家的爸妈,结果一个电话打过去,过了许久才被接通,却是一个陌生声音。 “您和手机这位是什么关系?!他们出车祸了!您打的这位已经断气了!!我们这边......” 后面那人说了什么,许深没听清,只记得当场扎在了原地,脑袋轰炸般木了。 当时校门口还有来往同学解放般的欢声笑语,许深蹲靠在地上浑身抽搐,泪水透过结着霜的寒冬尽数砸在衣领处,哭到几乎要把心脏呕出来。 那一年冬天,他没了爸爸。 这一年冬末,他的爱人也出了车祸。 手术过程着实是提心吊胆,但还好事情有惊无险,ICU红灯亮了五六个小时,到底是灭了。 温驰抢救后便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穿着病号服面色白如纸地躺在病床上,心跳记录仪围在床头滴滴响着,好似随时都能宣判一个人的死亡。 许深连续一周都在医院和公司往返,几乎没回过家,就连十七也暂时交给了黎丹阳照顾。 别墅太大,家里太过清冷,许深在书房处理工作时会看到温驰挂在墙上的背影画,在卧室睡觉时会碰到温驰随意扔在床上的玩偶。 就连路过客厅都似乎能看到温驰坐没坐姿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抬眼冲他一笑。 “你那时最好就在家里。” “我现在就在家。” 元宵节的对话回荡在空旷的别墅里,许深的心脏尖都在发着颤,痛苦到只想逃离。 重症监护室还不允许非医护人员进出,许深便裹着羽绒服在外面的铁质长椅上熬着,医生实在看不下去便给了许深办公室的钥匙,让他晚上去室内休息。 “他得有人陪,”月光冷冷的洒下,许深摇着头道谢,“他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作者有话说】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坂本龙一
第54章 春天要到了 许深总在怕,怕温驰一个生气,就不回来了。 所以他得陪着,说不定温驰能感受到呢,对方这么心软的人,说不定就舍不得离去了。 反观货车司机那边,因为车型优势,人受的伤全然没温驰严重,进手术室没一周便能张嘴说话了。 许深在医生告知能进出对方病房的那一刻就转身冲了进去,看着花白的病房里那张陌生的脸,直接怒气冲顶地抬手把人薅了起来。 “温林年派你来的?!想破罐子破摔报复?!” 被一把薅起来的中年男人眼神里流露出慌恐:“不…不不!我我不是故意的……” “放你爹的屁!少在这儿给我瞎扯淡!!”许深拎着对方衣领的手臂爆着青筋。 也许是被许深通红的眼眶吓住了,男人生怕对方一个没忍住把拳头招呼在自己脸上,忍着伤疼慌忙朝病房门口跑进来的医生求助。 “欸欸!这位家属,您先冷静一下,这里是医院——” “我爱人!”许深咬着牙喊了一声,随后深喘了口气垂下头平复情绪,“…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撞车……” 医生的手还在制止许深的动作,许深更用力地把男人的衣领拽紧了,抬头满眼恨意直直地盯着对方。 “你觉得你不说就没事了?直接闯红灯瞄准了我来撞,你觉得警察会认为这是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我告诉你,都是狗屁!你的家底会被翻个底朝天,你的名声也绝对会狼藉涂地!未来有谁会去雇佣一个有着案底的人?!”许深眼里是翻涌出的情绪和恨意,“在这些既定的事实下,该下地狱的人是你。” 许深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此时只想把面前的男人碎尸万段,只想掐住温林年的脖子任由对方咽气。 他一生所奉行的好教养,突然在此刻变得崩离破碎,他从不缺席的理智,也在此刻变得千疮百孔。 但许深又在忍,忍到此时的拳头都开始发抖,因为就像他说过他喜欢温驰的良善,温驰也曾对他说过—— “我爱你的人情味。” 鼻尖一酸,许深攥紧的拳头陡然松了一丝。 就在许深恍神的一瞬间,男人似被许深的话语和情绪吓到了,突然抽了一口气磕跪在了床上,脸失力埋进被单里,声音断断续续地呜咽传来。 “我真的…真的没办法了啊!我老婆没了,就给我留了个儿子,他是我的命根子呀……老天爷偏偏喜欢捉弄人,让我儿子从小就得了白血病,我打工、呜…大把大把往药费里面砸钱啊!我现在…实在没钱了,我没钱了啊!!” “这、这次事情要是成了我还活着的话,我就会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儿子的病也就还有的治!我…我要是死了,温林年说了,会扶养我孩子,他是有钱人,他肯定会救好我儿子的!” “…对、对!!我儿子会没事的!!” 看着面前突然神经质嘟嘟囔囔起来的男人,许深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荒凉感,像秋末寸草不生的枯地。 你看,每个人都有苦衷,你看,老天总是要折磨想要踏实生活的人。 “你是要用别人的命换你儿子的命?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许深面露厌恶垂眼看着满脸泪痕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太阳亘古不变,天空一向高悬。 “你最好祈祷我爱人没事,不然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许深转身走向病房门,连个眼神都不想再分给病床上颓瘫的男人。 他知道生而为人的不幸,但此时他做不到以德报怨。 就这样吧,正邪自有法度审判。 许深沉着脸走出了病房,如果怒怨能够可视化,估计每个路过的人都能看到许深身上“呼呼”冒着的熊熊烈火。 偏偏此时一个模模糊糊熟悉的脸出现在了许深的视线范围里,对方正在和一位女士争执些什么,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全然不觉未来将发生什么。 “我跟你说,你也别怪我,这孩子真真不能要!”张安平“嘶”了口凉气,“我那老爹早就看我不爽了,你看看你吧……哎呀,你除了长得还行外,哪里攀得上我家的门户啊!我爹要是知道了这破事儿,那不得把我往死里打?!” 听着张安平完全不想负责的话,女人的脸色越发愠怒,最后直接一巴掌扇了上去,张安平不可置信的捂着左脸,被扇的清脆声音连带着脑瓜子嗡嗡作响。 “你T——” 骂娘的话还没脱出口,女人又换了个手迅速扇了一巴掌,那力气完全没收着,听声都能感到余音绕梁的波动。 “谁稀罕你娶我?!张安平我告诉你!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看着左右手捂着脸懵逼的人,女人气不过又抬腿用力踹了一脚对方的裤裆:“医生都说了,这孩子要是被打掉,我以后就很难再怀孕了……我跟你说这孩子我要!他长大需要的所有的钱和用品,你也必须给我无条件打过来!不然的话,我直接闹到媒体上!!” 张安平“嗷嗷”捂着命根子跪在地上,两瓣脸留着清晰可见的五爪印:“你疯啦?!你闹到媒体上你脸要不要?!” “我脸?是你精虫上脑不带套还不想负责,我怎么不好意思了?!这世上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让这么多女性选择忍气吞声!好,你爱道德绑架,等你那些破烂事真被曝光,你就睁大眼好好看看被啐的人到底是谁!!” 女人说完深吸了口气,呸了一声“你是孩子他爹这事我都没脸说”,然后长发一甩,“咔嗒咔嗒”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的张安平此时颇显的灰头土脸,嘟囔骂了句“有病吧”,低下头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膝盖。 结果腰还没完全直起来,人便突然被一道力拎着后衣领拽到了墙边,张安平反射性脱了声“卧槽”,紧接着背部“噔”一个闷声便砸在了墙上。 撞击的生疼感从后背肿胀蔓延开来,张安平抬头便见一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对方一身低气压地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 “等、等等等——”张安平嘴比脑子快,伸着胳膊挡住了脸,“哥、哥、大哥!不是,你…你谁啊?!” 说完他又瞄了几眼许深,吸了口气眉毛一皱,害怕的眼神逐渐被怀疑取代,感觉对方这脸……好像确实是在哪儿见过。 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最近的新闻,张安平眼睛一瞪了然的“噢”了一声:“出车祸的真是温驰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许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又沉了一分。 “不是,你对象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找我干嘛……等、哥!哥!你别过来了!” “五年前,是你给温驰下的药,然后把人带进了酒店?” 许深的话让张安平倏地一愣,回忆瞬间涌了上来,人不动声色出了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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