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和礼进入自己的卧室,其中一面墙挂上了帘子,一拉开,是铺天盖地的照片。 照片的主角都是一人。 白和礼趴在上面,呓语着破碎的字词,他甚至没有开灯,因为抚摸过这些照片太多次,哪怕一片漆黑也能在脑海中还原图像。 “……我的……” 野兽的爱,只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现身。 * 人的恐惧,只在独处时爆炸。 楚星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被子厚得像土,他冷得像死人。 手机亮着,莹白的光照到脸上,用苍白来形容不够贴切,惨白就恰当多了。 楚星野已经看了六遍邮箱里的拍摄计划。 简单来说,拍纪录片这件事明明一开始是白家人为了借他的手探入档案室布的局,现在白家希望落空,事却闹大了,飞鸥决定把拍摄计划继续下去,局成真了。 荒谬, 更荒谬的是,飞鸥全盘采用了白家人一开始的方案。 包括白家一开始对楚母的安排—— 对楚母的身体进行癌症诱导,人造癌症再人为治疗,其间安插“爱迪生”作为日常检测设备,把“爱迪生”身价炒上去,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在大众眼里,楚母由“爱迪生”确诊、再由“爱迪生”治疗,最后由“爱迪生”宣布治愈,环环相扣。 四舍五入,“爱迪生”不仅能验血,还能抗癌。 楚星野在脑海中捋了一遍逻辑,发现飞鸥的计划不仅大胆,成功率还不低。 唯一的风险是楚母的癌症由假变真,操作不当,容易死人。 可是, 死了就死了,纪录片不播不就好了。 把失败案例全部藏起来,成功率自然百分百。 利明与飞鸥持有的产业,从医疗到传媒,从上游到下游,应有尽有,完全可以全封闭进行纪录片拍摄与癌症诱导。 那是癌症, 从第一个癌细胞分裂开始,健康的细胞会不断被吞噬,巨量的痛苦熊熊燃烧,需要饮鸩止痛,不断注射成瘾性药剂苟活。 最后,人成了癌细胞的养料,内脏与骨骼化为纤维,肌肤与肌肉变成一滩水,大脑在绝望与痛苦中死亡。 楚星野闭上眼睛,眼泪打湿了睫毛。 现在, 他要确定一件事。 癌症的诱导,进行到哪一步了。 然后,他才能想办法救出妈妈。 楚星野终于关上了那份纪录片拍摄方案,拿出闻暨白给他的备用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成年男性的声音。 “……星野,这么晚了,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是闻高澹。 楚星野缓缓道: “看我给你发的文件。” “好。” 闻高澹简单应答。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才传来响动。 不是人声,而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听着像花瓶被人打碎。 然后,闻高澹的声音才继续传来: “艹……!狗爹养的东西!” “这种事……已经完全突破了人的底线……” 楚星野的泪又涌了出来,他掩住自己的口鼻,好让泣音不那么明显, “我想问你,” “有办法弄到白家诱导计划的进度吗?” 闻高澹沉默了片刻,随后说: “很难,” “就算我一时安插进去人手,也没办法实时汇报进度。” “这种事,必然从里到外都是白家人负责……不论是策反还是插人,都是指数级难度。” “好,我知道了。”楚星野打断了闻高澹的话,叹了口气,又说道,“那……你帮我搜集点资料吧,什么都行,找到了就第一时间发给我,多谢。” 闻高澹应好。 随后,楚星野便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他又向闻暨白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那头沉默良久,闻暨白没多说什么,只是答道: “我尽力。” “所以,这件事连你都觉得吃力,对吗?” 楚星野声音里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 “……你还向谁求助了?” 闻暨白顿了下,幽冷道。 楚星野不太把对方的情绪放在心上: “你别管。” 隐约听见对面沉了气,又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该先向我求助的。” “我最好用。” 楚星野哦了一声,心不在焉。 那头又问:“如果始终无法确定阿姨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楚星野淡淡道: “还能怎么办,照常救人。” “救下来后,要是没有大碍,皆大欢喜;要是已经无力回天了……我找个好日子,送妈一程,让她走得舒坦。” 他的声音很轻, 言语却很有分量,近乎把自己的所有都系了上去。 “楚星野,你知道这是违法的吧?”闻暨白压低了声音,把字咬得很紧,却难掩里头翻涌的怒意,“你要是真这么干,会坐牢的。” “我知道。” 楚星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你知道还……” 楚星野打断了闻暨白的话: “我困了,晚安。” 随后,电话被挂断,那头的人却没再打来。 他不敢, 怕那头的人被刺激到,真做什么傻事。 闻暨白知道,楚星野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就是这样的人,孤身赤胆,无所畏惧。如有必要,切下自己的头颅狠狠砸向对手也在所不惜。 电话断了,两头人的忧思却不可避免地燃烧起来。 楚星野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最终,他干咽下一小把安眠药,紧绷的精神这才放松下来。 他甚至没有用水送服,干涩的药片划过肠胃,像生咽一把子弹。 这不是他第一次吃安眠药了,自从卷进上等人的爱恨与阴谋中,夜便漫长了起来。 第一次服药,只消半片就起效,后来是一片、两片、三五片……现在,他已经很久不数着药片吃了,手伸进瓶子里一把抓,抓到多少算多少。 托这把子弹的福,楚星野睡了很长的一觉。 当他睁眼时,床头隐约出现三个人影。 卧槽, 人影! 楚星野霎时间恢复清醒,挣扎着爬起来。 三个高大的身影靠近,将楚星野团团围住,没给他留下太多喘息的空间。
第86章 挑拨 楚星野触目即是铺天盖地的白,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周身的环境。 他躺在医院里。 进医院,对他来说就是回家了。 “你睡了十六小时四十分钟。” “医生诊断,病因是过量服用安眠药物。” 其中一个人影靠近楚星野,是闻暨白。 他眉毛紧锁,眼睛里满是忧虑,目光有如实质,几乎要把楚星野穿透。 楚星野眨了眨眼睛。 他刚醒,大脑还在接受信息,组织不出完整的语句。 另一个人就显得急切多了,一把推开闻暨白凑到楚星野面前,关心则乱,,伸手要去捧起面前人苍白的小脸端详,却被一巴掌打开,也不生气,深色的脸红了红,不太明显。 来者声音急促: “星星,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刚医生给你喂了药,胃痛不痛……要不要吃东西?我让人买了粥,一会儿就送上来。” 这么吵,楚星野不看也知道是陈明湛。 陈明湛是运动好手,掌心与指腹布满了老茧,贴在脸上,磨得楚星野脸颊很不舒服,遭了白眼。 只可惜,陈明湛被翻了白眼也开心,只觉得楚星野刚醒就有力气翻白眼,脾气越来越大,很可爱。 楚星野拿起床头的水润嗓,缓缓道: “没什么……都挺好的,你别靠我这么近,很热。” “……手也拿走,更热。” 陈明湛蔫了下来,手缩了回来,眼睛却舍不得从楚星野身上移开。 “明湛,你太冒失了。”第三人的声音传来,“星野,感觉还好吗?” 楚星野抬眼看去,是白和礼。 这并不让他意外。 意外的是,白和礼手上捏着一只药瓶,似乎正是他昨晚吃的安眠药。 白和礼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轻轻摇晃药瓶,药片随之发出声响,动静不大,落到楚星野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看见自己的药在白和礼手上,楚星野心中莫名不适,声音闷闷的,也不看人,如果他是猫,此刻,身后的尾巴一定不安地摆动着。 他想拿回自己的药, 刚探出身,却被另一个人抱住,白和礼的视线越过挡在中间的几人,直直看向他——就像在看自己的东西那样,让楚星野浑身不舒服。 “你吞了安眠药,整整十五片,为什么?” 闻暨白一把抱住楚星野向前探去的身体,面容埋在楚星野的颈窝里,说话时热气扑在怀中人的肌肤上、甚至钻进衣襟里,很恼人。 楚星野垂下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 “因为这个牌子的安眠药质量比上瓶差,所以要多吃一点才能睡着。” 闻暨白一顿,神色暗了暗。 “医生说,你养成这个习惯已经半年了。” “……对不起。” 闻暨白的后一句话很轻很轻,轻得只有彼此才能听得真切。 “对不起什么?” 楚星野感到莫名其妙。 “对不起……没有早点发现这件事。” 闻暨白的眼睛垂下来,失神片刻。 楚星野依然不能理解闻暨白, 他吃药,关别人什么事。 幸好,有人替他拉开了闻暨白,好让他不必直面那双充满忧思的眼睛 嗯,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楚星野十分擅长掩耳盗铃。 陈明湛把闻暨白甩到一边,没好气道: “星野很怕热的……你靠这么近,他会难受的。” 闻暨白明明可以站稳,却放任自己撞到墙上,脊背生遭了重击,发出一声难以忽视的闷响, “谁告诉你的?” “他向来嘴上怕热,其实怕冷得很,你不知道吗?” 陈明湛眼睛里先是浮现出疑惑,然后是思索,最后是愤怒。 蠢人的思考,有时比愤怒更可怕。 他一步上前,紧抓闻暨白的衣领,质问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就不怕热了。说,你和他做过什么了?你是怎么哄骗他的……?趁人之危的东西……” 闻暨白却是缄默以对,恰如其分的沉默,更像无声的炫耀。 他们两人剑拔弩张,给了白和礼机会接近病床上的人。 见他靠近,楚星野缩了缩身子,却不想对方也不说话,拉起他的手,而是把那瓶药放回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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