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松,星野。”闻高澹不知何时走到楚星野身边,弯下腰扶起他瘫软在沙发上的腰,一下一下地替人顺着气。 放松什么? 他这是在紧张吗、或者是难过? 别开玩笑了。 闻高澹看着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少年,明白这是他仅有的机会了。 长久以来,他从没得到过楚星野的在意,面前的人只拿他当工具,而他天性下贱,即使如此,依旧一步一步地成为少年鞋跟下的俘虏,他只能用西装革履的外形或是成熟知进退的言谈举止来伪装自己,好让他看起来不像一条狗,好让楚星野依旧需要他。 他不那么年轻了、也不那么有趣,似乎只能止步于一个成熟的伙伴或是识趣的帮手这样的位置,但没人会甘心的,而现在,命运垂怜他。 机会,总是悄无声息地降临。 闻高澹抓紧楚星野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来焐热楚星野不断失温的掌心,低语着: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星星,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如果你入狱了,我就举报自己私下做账平账,HY的账那么杂,找一个有问题的出来轻而易举,经济罪只进本省的监狱,你不会只剩自己一个人的。” 有病,但正常。 事已至此,楚星野早就意识到了——他身边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 掌心热了,楚星野的精神也好起来了点。 他低头去看面前的人,闻高澹已经不年轻了,是二十七岁还是二十八岁来着……他记不清,他好像从来没有把太多的目光放在闻高澹身上过,也许是因为闻高澹太好用了,也许是因为他对同性本能的排斥,亦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总之,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闻高澹的脸庞。 他不明白闻高澹为什么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也有些抵触去深思。 火升起来了,何必在意下头的柴有没有生虫呢? 感受到楚星野的目光,闻高澹把少年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确信自己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不至于遭人厌弃。 闻高澹说: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很奇妙,我用一面之缘喜欢上你,却花了数倍的时间想明白这是喜欢。” “……在我发现我喜欢你的同时,我也发现了你完全不喜欢我,应该说,你不喜欢所有人。” “所以,我不是在祈求你的爱或是喜欢,我只想要你在意我,仅此而已。” 楚星野看着闻高澹,就像在看一条好狗,最后,他伸出手抚了抚闻高澹的发旋,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好,” “谢谢你。” “我已经做出决定了。” 然后,楚星野拿出手机,把闻暨白移除出联系人的行列。 * 自次不欢而散之后,楚星野再没看到过闻暨白。 不论在宿舍还是课室、飞鸥基地还是HY总部,闻暨白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彻底隐形在他的生活中。 与此同时,闻高澹全面替代了闻暨白在楚星野生活中的分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着楚星野失眠厌食的老毛病,他“不得不”把人接来同吃同住,像影子一样亦步亦趋地伴着楚星野,计划也进行得稳中有序,一切都是那么地完美,除了楚星野愈发严重的失眠。 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楚星野对自己说。 “什么不好?” 坐在他身边的人浅笑。 楚星野揉了揉眼睛,发现是闻高澹在说话。 这些天,他一直和闻高澹待在一起,计划进行得井然有序,他的心却总觉缺了一块,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失眠愈演愈烈,吃再多的药也填不满缺角的心脏,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太过担心妈妈安危的缘故。 楚星野总是这么想。 “我发现你越来越喜欢自言自语了。” 还是闻高澹在说话。 是吗? 楚星野没感觉,反倒觉得闻高澹话越发多起来了。 “没关系,有的话只适合自己对自己说……不过,可以的话,向我倾诉一点也无妨。” 闻高澹的声音非常温柔,这是他在年长的岁月里习得的。 楚星野不说话。 其实, 闻高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自言自语呢? 只不过他本人乐在其中,甘之如饴罢了。 狗只要能啃到骨头便心满意足了,难怪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楚星野站了起来,他环视四周,想起自己身处闻高澹的办公室里,沉默又持续了许久,他说: “闻高澹,” “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启动计划了。” 这几天来,他们一直都在搜集资料。 纪录片开拍的时间飘忽不定,几方势力扯皮,不是能轻松平衡的。 也许是逃避心理,也许是为了计划完全,他们这几天亲力亲为整理资料,时间过得飞快,楚星野才意识到,他们可以出手了。 闻高澹什么也没说,而是给他递上了办公室里的座机。 不联网的通讯工具对他们来说最安全。 楚星野接过,拨打了报警号码。 随着一阵欢快的音乐,接话员友善地询问楚星野拨号的目的。 楚星野根本没听清她的问题,沉下气,脑海中滚过一遍这几天来整理的资料,简明扼要道: “我是楚星野,身份证号628389649190,实名举报利明集团联合飞鸥慈善集团专利造假,非法集资,构成多项罪名,利明集团现有人质在手,请求警方配合行动解救人质。” 对面的语气严肃起来: “好的,感谢您的举报。” “您是这几天来,第二个向我们举报利明集团的人,非常感谢您的……” 嘟嘟—— 话筒失手砸下来,楚星野双腿瘫软,扶着墙摔在地上。闻高澹大惊失色,连忙去扶他,找来热毛巾擦拭他的脸颊和双手,不断地询问按他的情况,而楚星野双目失神,没有一点动静。 就在闻高澹准备呼叫医护人员时,楚星野叫停了他的行为。 不知不觉间,泪水濡湿楚星野的脸庞。 他什么都明白了。 楚星野伸手去抓自己的手机,翻找着闻暨白的联系方式,指腹压着屏幕边缘,指甲用力得泛白。
第88章 探视 从头到尾翻了通讯录两次之后,楚星野才想起来,闻暨白早就被自己删了。 他的手无力地下垂,连同手机一起砸到地板上,所幸闻高澹铺了通屋地毯,脱力的手非但没被砸疼,反而滚在羊毛毯上,感受到了一股扎实的温暖。 哦, 这肯定不是聚酯纤维织的吧。 楚星野一面流着泪,一面觉得好笑。 他伸手,用了点力气掀开地毯,在背面看见了商标。 【百分百羊羔毛/手工梭织/意大利进口】 啧, 楚星野突然在巨大的震惊中意识到一点, 在抽象的现实里,他实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坐在宝马或是其他昂贵的东西上哭,而不是骑着共享单车傻笑。 想到这点,楚星野心情好了不少。 “星星,放松——放松——把手停下来。” 闻高澹的呼唤萦绕在耳边,像风吹起蒲公英那样吹过楚星野的耳际。 泪水湿濡了他的眼睛,似乎也模糊了另外他的听觉与触觉。在楚星野听来,闻高澹的声音忽远忽近,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像魔咒又像呢喃,听不清、避不开。 最终,化为无物消失了。 “星野!你听到了什么……不要急,慢慢告诉我吧。” 一双手抓紧楚星野的双肩摇晃,这才让楚星野恢复了清醒。 楚星野伸手去擦自己的眼泪,结果把一小撮羊绒毛蹭到睫毛上,看起来狼狈又可爱,定睛一瞧,原来他刚刚一直在无意识地拔地毯上的绒毛,难怪闻高澹觉得他不正常。 看着闻高澹的眼睛,楚星野突然发现,其实他和闻暨白长得有那么一分相像。 二人同样地高鼻深目、俊美无铸,只不过闻暨白的骨骼线条锋利些,闻高澹的眉眼温和些。 一瞬间,楚星野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最后,他只对闻高澹说了一句: “我要去警察局,” “离纽黑文最近的那个。” 言毕, 楚星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绒毛,直直向外走。 闻高澹原本想要拉住他问个清楚,但他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拨打了电话,让人派车来。 而他本人带上了这些天整理出来的部分纸质资料,也是最核心的那些,随着楚星野,一并坐车离开了。 车上,楚星野早早升起了分隔板,将驾驶座与后座隔离开,车厢内的氧气封闭而不流动,一时间好似有千斤重,压在身上,让人呼吸困难。 “为什么?” 闻高澹问。 楚星野歪了歪脑袋,头发被蹭乱了点, “为什么去警局么?” “不。”闻高澹轻轻摇头,“我是说,为什么你突然陷入了一种……一种类似于愧疚的情绪。” 愧疚? 楚星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眼睫眨动,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对这样的字眼感到陌生。 随即,他否认了闻高澹的话: “你肯定是看错了,” “愧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闻高澹突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先是面无表情,然后突然笑了一下,把楚星野吓了一跳, “星野,” “你从前根本没有对谁愧疚过,对不对?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愧疚是什么样子的。” 楚星野不回答他的话。 闻高澹知道,这是楚星野在思考。 楚星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闻高澹知道,这是楚星野在逃避。 楚星野把身体扭过去,背对着他。 闻高澹知道,这是楚星野烦他了。 闻高澹什么都知道。 他还知道, 此刻,他的心正被酸涩的柠檬水浸泡着。 * 下车后,楚星野直奔警局大门,开口就是要见闻暨白。 开玩笑,谁会理他? 接待的姐姐柔声解释着: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并没有……” 楚星野一挥手,闻高澹递上了他的个人信息,他把资料拍在桌面上,打断了接待的官话, “我是第二个举报利明的人。” “听说我不是第一?有意思,让我会会第一,” 接待当场被噎住。 她开始解释提供线索的正常渠道与流程,并尽量回避眼前这个美丽少年的眼神,尽管这是她见过最让人赏心悦目的报案人。 和警方打交道,像楚星野这么乱来显然是行不通的。 闻高澹无奈,只得拉开楚星野,上前与接待员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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