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轻轻用嘴贴他额头,试图将他唤醒,当意识重新夺回时,嘴唇的余温似乎还在,韩泽玉睁开眼,一室昏沉。 他坐起,光线不佳的卧室空空荡荡,没有白耀的影子。 光着脚,拖着两条发抖的腿,韩泽玉一路扶着,慢吞吞找遍整个房子,这才记起今日良辰吉时,宜开工动土,定泗村正浩浩荡荡举行施工剪彩仪式,早在拂晓时分,白耀就离开了。 正对庭院的落地窗,一张小小的纯色餐桌,阳光被割成不等的亮色斑片,铺在饭菜保温盖上。 掀开,餐食丰富又营养,玉米粒,萝卜块,椰菜花生混成的自制沙拉,霉果可可脆片的酸奶碗,被烤到焦黄的面包干。 韩泽玉凝在那碗桃花羹上。 在甜品这一领域苏珍妮无人可及,看得出是有在精心模仿,不过色泽仍旧欠了些,雪梨过碎,花瓣也还有未摘的蕊。 韩泽玉一口不剩地每一样都吃干净。 收拾好自己后,他在房中大概转了下,来到卧室,打算先从这里开始找手机。 白耀住过的地方依然那么好翻,陈设极简,样式也老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些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住的清雅之所。 很难想象,他就是在这样一个素净雅致,中规中矩的卧房中被搞到嗓哑,几乎呼喊不出声。 没费什么工夫,韩泽玉便锁定床端一扇木架,木架看去像是定制的专为下方摆放的手提箱打造。 手提箱高而宽,并不像一般那么扁,有几分收纳箱的味道。 牛皮,哑光金属扣,复古款。 韩泽玉睁大了眼,他看到箱顶放的手机,红色,陈旧,熄灭的黑屏上一道清晰划痕。 想不到会这么好找,韩泽玉大脑出现短暂停滞,好像白耀就那么随手一放似的。 拿进手中,心跟着就落下,韩泽玉眼光一偏,疑惑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 手提箱没扣紧,边缘露出一小块布料边角,粉红色,一些胶质的白圈,很像毛绒布偶那种小爪子。 他蹲下来,突然,窗外一声男人嘶吼,警铃霎时大作,别墅的安保系统启动。 韩泽玉忍着腿上的酸软,跑去关安防总控,宋旻不复当年,抓个小尾巴搞这么大。 出外一看,宋少猛得很,开了辆大切来,一车的人,韩泽玉一上车,被强行控制的尾巴们眼睛瞪得好大。 小尾巴两条,都是身材壮硕的男人,高头大马似的,韩泽玉了然,知道宋旻为何费了些劲。 他拍拍好友的肩,以示感谢,随后熟练掏出其中一人手机,揪着他的头,往屏上一扫。 进去微信,没翻几下,手指就停在空中,抽搐般很重地一缩。 宋旻不解地看着好友的脸似是一瞬扭曲,胸腔也开始起伏,莫名呼吸加重。 韩泽玉指着一个对话框,问小尾巴们,是这人让你们跟的? 尾巴们逐渐从恐慌中回归状态,他们好歹也是受雇于人的保镖身份,还是有忠人之事的职业操守。 两人都保持缄默。 韩泽玉抄过宋旻手里唬人玩的钢棍,照着一人脑袋刚抡起,就听另一人高叫,他是在保护你!! “白,白先生,雇我们是保护您…真的,他不是想伤害。” 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雇主和当事人,全天盯防,妥帖保护,还必须暗中,不得暴露,哪知偏偏受保护的这位强得逆天,从眼皮底下开车逃之夭夭不说,他俩还被抓被打被拖上车,险些就一棍重伤。 两个保镖好委屈的。 韩泽玉像在出神,眼神凝滞,动作也有些迟钝,所有的事正以惊人的速度在脑中拼凑 小筑的床上,后背放来的手机,白耀划开的那一段语音,他没能听清,却是整件事情可以追溯到最早的痕迹。 能够涉及人身安全,那必然是蒋家,从那时起白耀就知晓蒋世达反水,祸端再起。 而后,这个人利用自己对赵衡的醋意,以工作互换为伪装,目的只为将定泗村项目转手他人。 这样,韩泽玉就是盲的,对定泗村状况不再了解。 行云流水,细思极恐。 如此一来,白耀便装作天下太平,身赴虎穴。 而事情已经糟糕到,需要给自己配备保镖这样危险境地。 韩泽玉猛然清醒,让把那两人赶下车,自己跃入副驾,叫宋旻开车。 好友训练有素,一秒行动。 赵衡就是白耀的鹰犬,一句实话也不会撂,韩泽玉直接去找定泗村那边驻守的霆新同事,一连拨了几人都未接。 他稳下心神,翻找现场施工队的人,终于,接通了。 那边操着当地极浓的乡音,抖着声,压低与韩助求助。 他们当时正摆架祭坛,杀羊宰猪,一伙人就无端冲进施工现场,将他们赶入不远的一处废工厂,就在工地后面那条羊肠小道旁,韩泽玉大概知道方位。 所有人都被搜了手机,这小伙子眼疾手快,将手机藏在土里,躲过一劫,他们被滞留在外,只有白先生一人在厂房内。 从这个本地村民口中得知。 一月前,蒋家的当家女主何思思被人捉奸,大着肚子光溜溜在床上,腹中也并非蒋世达的血脉,之后她被关入蒋家一处荒宅。 何思思临盆前毙命,孩子胎死腹中,有人看到蒋东兴带着几人当日出入,手上一条长棍全是血,滴了一院子。 安葬后,蒋东兴摇身一变,以正统继承人的尊位出现在霆新面前,当面手撕合同违约,东崎再不屈居人下,上来便嚣张地将利提高五成,白耀一成不让,剪彩仪式照旧启动。 大山中,经济落后封闭固守的村落,蒋家长期盘踞把持,早就根深叶茂,在这里它就是王法,公权力薄弱得难以想象,韩泽玉没让报警,报也无济于事,只让这个村民手机保持接通状态,将它藏好,以便他随时监听状况。 不用好友多说,宋旻早就安排妥当,手底人倾巢出动,兵分多路赶往定泗村。 韩泽玉沉静得很,就那么平视前窗,表情看似淡淡的,无波无澜。 宋旻余光瞄着,心头突突地跳,韩泽玉的静往往令人心生畏惧。 那会儿他们年少没深没浅,四处火并,与那些权贵圈娇贵的小爷们不同,这个人身上总有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儿,下手重,心性也冷。 这些始于天性,也是多年争斗淬炼而成,宋旻喜欢跟韩泽玉一处横行,也是爱了这份斗狠气,他的慕强心理很严重。 不过,这次却不同以往,贴耳的那个手机手指一直在微抖。 一包烟扔过去,宋旻让他抽会儿。 烟咬进嘴,韩泽玉几次都搓不开火机,宋旻压下心中惊骇,数落带来的人,说眼睛都出气的,还不给韩先生点上。 有个机灵,面容较好的年轻小保镖应声上来,跪着给韩泽玉服务。 韩泽玉一口烟气弥散前座。 他仰着脖子,像是极力通过这种带有镇静成分的外力麻痹自己,缭绕的烟雾中,是他浑浊难辨的一双眼。 “没事的玉,像白哥那样的人” 宋旻想说白耀足智多谋,必然化险为夷,谁也不傻,从上次说白晴的事韩泽玉无故返家,他就察觉到他俩之间早不似当初,用不着掰开揉碎地讲,他也看懂了。 “哪样的人?”韩泽玉打断,淡声问。 “……”宋旻没敢说。 “混蛋都比他善良。”韩泽玉说得很慢,一字一句。 好友再不敢言声。 定泗村靠近山垄,垄田小而散,放眼看去野草浓密,田耕荒芜,到处都是破败和陈旧之气。 经过施工工地,韩泽玉看着挂有‘霆新建工’的红绸从眼前移过,为剪彩准备而未能继续的场景也一同落在后面。 听筒中尚无异样,仍旧只传来一些嘈杂的私语声,以及徘徊周围的脚步声,稳定,相对平缓。 厂房触目可及,冬日的大山深邃苍凉,连绵的青黑色,隐在厂房背后。 厂院栅栏门锁链沉重,大切毫不减速,直接撞开,惊起冲天的犬吠和人声。 院中,施工队的村民们大肆骚动,其中不乏霆新这边的人,众人惊恐地望向院内甩尾的越野车,只见车头调转,直击厂房铁门。 轰 厂门年久失修,却也是生铁而筑,那个年代锻造的质量很过关,门晃了晃,大切倒退,时速再次加满,又撞。 至此,铁拴崩断,厂门大开。 厂房中以一对多,蒋家十来个人,白耀只他一个。 男人独坐,面前是个简陋的小桌,一台笔电,开着屏,手机放于一侧,与笔电边沿规整对齐,是白耀典型的放置风格,他衣着不乱,没一丝被人动过的迹象。 韩泽玉从车上下来,不仅是宋旻等人,外面也冲进来一些,大家纷纷叫着‘韩助’‘韩先生’还有人叫‘小韩总’。 蒋世达一时犯傻,他被他的人层层护在中央,这时探个脑袋,不明所以地四处看。 韩泽玉站在车旁,隔着一些人与白耀对视,对方依旧沉而稳,只是眼色在碰触初期有些微动,似要躲闪逃离。 罕见地出现一丝慌张的迹象。 不过很快被遮掉,目光再解读不出什么。 韩泽玉谁也没看,就那么直直走向桌旁,没什么表情,十分漠然。 蒋家家主此刻反应过来,叫嚣着一个助理还翻天了,勒令手下动手。 韩泽玉顿了下脚步,懒懒地看了一眼宋旻,有根棍子就轮上去。 一时间,叫骂,打声,尘土飞扬,场面混乱,起初霆新和施工队的人干看着,这会儿也都冲杀上去。 蒋世达眼见场面失控,向白耀呼喊求救,让他管管自己助理。 “蒋董,我现在自身难保。” 从来坦然,不知心虚为何物的男人,脸上罕有地现出苦笑。 韩泽玉走近,头一偏,笔电屏幕亮着,上面一张椅子,捆着个人。 看一眼韩泽玉就知道是谁,蒋世达的独子蒋兴东,被打得鼻青脸肿,镜头直对,明显已沦为人质,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 这就是一场必输的争斗,当然输的那个是蒋家。 “把这些尽快了结,”韩泽玉指着屏,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白耀:“然后了结咱俩之间的事。” ---- 胆大妄为就要好好被训教。 第65章 真的好爱 65. 蒋氏高墙之内的争斗比其他富室豪家更为残酷血腥,蒋东兴少爷习气,骄纵跋扈,韩泽玉交过手,算不上多么出众,却也不是废物。 白耀可以控制在手,到底花了多少心思,从何时开始布局,韩泽玉无从得知。 他只晓得,蒋世达已经彻底失去逆转的可能。 就是韩泽玉不出现,这场对峙霆新也不会失去掌控权,任你万马千军,白耀单枪匹马无人可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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