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已经没有了,想来在他眼里我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吧,总该放手。” 谢函弋此刻已经走到门前,偏头就能看见梁景珉的身影。 听见程荆说完话后,梁景珉差劲的脸色又白了三分,偏头似乎是想咳嗽又怕发出声响,竭力地压抑着,看起来惨极了。 他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谢函弋到底偏心兄弟,还想出言相劝:“……程荆,你是在说气话。” 这时候程荆睁开了那双浅色的、空洞的双眼,没有情绪地看着谢函弋,缓缓说道:“我没在开玩笑。” 话音落下,谢函弋也没话说了,求助似的看向梁景珉。 于是梁景珉终于缓缓启动了轮椅,出现在了程荆的视线内。 程荆原先以为自己已经冷心冷肺,然而在看见他的那个瞬间还是不免惊讶——不过几日,他竟然瘦成这样了。 首先是看见轮廓身形,接着才看清眉眼神情,然而这一眼却更是令人震惊—— 除却眼下浓重的乌青和极为差劲的脸色,梁景珉双目猩红,倒像是掉过眼泪。 程荆勾唇讥讽:“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一幅要哭坟的模样。”
第45章 场 “对不起,程荆,以后我都改了………… 程荆勾唇讥讽:“我还没死呢, 你怎么一幅要哭坟的模样。” 梁景珉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 程荆自然不会再看他的脸色。 他想要一刀两断,流产的事情便是他选择的告知方式, 谁知道梁景珉似乎还没会过意来, 腆着脸守在他病房外…… 到底还要什么? 程荆想着又皱起眉来,很不解的样子。 他本来愚昧至极地以为梁景珉或许真有那么一点爱他,有那么一点舍不得他离开, 直到回忆起从前的事情,他才幡然醒悟。 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欺骗自己的一场戏, 现在他累了,不想演了, 对方忽然还要凑过来继续扮一出难得情深, 简直令人作呕。 他本以为又要听一长串逼他回家的话语,大约又是些威胁——程荆也好奇这一次梁景珉还能拿出什么东西威胁他。 他爱的人全都死光了, 现在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内心深处他还是明白, 这场争斗到底还是梁景珉赢了, 他程荆输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好在现在终于可以自己做主。 谁知道梁景珉沉默了很久, 撑着一身力气,却只用极为低沉的声线说了一句:“程荆,你活着。” 你活着?这什么破要求?程荆眼皮都没抬,似乎是毫无兴趣。 梁景珉像是有一点失神, 盯着床沿:“之后会有警官来给你做鉴定,现在你都想起来了, 实话实说就行,我也会移交你之前的就医记录。不用担心,我会解决所有事情。” 即便没得到回应, 梁景珉也是照旧自言自语着:“我解,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程荆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现在孩子没有了,你出气了。程荆,活下来,好不好?留在我身边,我会……” 程荆刚要反唇相讥,却忽然觉得这个画面很熟悉,眼前恍惚起来,似乎闪过一些片段。 他好像很没力气,另一个人似乎是横抱着他,带着哭腔,在撕心裂肺地冲着他怒吼:“程荆,你要我死是不是?你是不是要我死?啊??!” 他越吼越歇斯底里:“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听见自己虚弱的嗓音,沙哑得像其他人的声音:“对不起,我只是控制不住……” 身前的人像是精神分裂,声音又忽然软下来:“对不起,程荆,以后我都改了,你要什么都好……只要你好好活着,好不好?” 好好活着。 从未经历的往事和现实缓缓重合,逼得程荆大脑突突刺痛,忽然捂住双耳,双目紧闭,像是极为痛苦的样子。 脑海中的乱剧愈演愈烈,他忽然大声说了一句:“别吵了!” 此时只有梁景珉低声说着话,根本没人吵闹喧哗。 方才话音未落的梁景珉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他上前想看程荆,又回头想叫医生,病房内混乱一团,程荆却将脸埋进胳膊,似乎将自己紧缩起来就可以隔绝这些苦痛的混乱记忆。 几乎无用,现在他的大脑中无数声音忽然同时响起来,已经难以辨认出清晰的字句,仿佛是十数年的岁月陡然碰撞重合,将程荆的全部智击得粉碎,他毫无应对之法,只能缓缓等着这阵浪潮平息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想找到一把电钻顺着自己的太阳穴穿进去,或者那一把斧子隔断喉咙,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折磨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内心在嘶吼、破裂、叫嚣,然而四肢却毫无力气,沉重得像灌了铅,一寸都无法挪动。 最终,他就在颅内的喧闹中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梁景珉的踪迹了,只剩下年轻的小盼在床边削苹果。 她显然不是做这份工作的料,一个苹果削得坑坑洼洼,等到皮削完一半都氧化了。 她自己都笑着不好意思把苹果递到程荆手上,直接送给了垃圾桶。 程荆没再赶她,她倒自己担心地卖了好几次惨,数番重申需要梁景珉付的工资做零花钱也需要这份bigname实习经历,又担心程荆要开除她。 程荆这时候已经缓了过来,看着她平和地笑,和她推心置腹谈经验,傻姑娘,好不容易实习一趟,只削苹果能学到什么?还不求你哥让梁景珉安排个核心团队,好好偷师才是正经。 小盼很没志向地表示她生下来就是为了享福的,无需早早接受社会的毒打,并不想天天坐办公室。 于是程荆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寒门思路,自觉对她的确不使用,于是也不再催她。 小盼的确是个很好的陪护,虽然顶不了大用,连个医生都喊不来,但胜在话多有梗。 程荆此人看似冷淡,却其实喜欢身边热热闹闹,也不会嫌她话多,有时候只安静听她说着自己的事情,也觉得很有兴味。 偶尔他也会有些难过,想着自己倘若生下当初那个孩子,等到小孩长大,或许也会像她一样可爱,一样多话地缠着他说故事……他已经准备好不少睡前故事要讲给他听,可惜没有如果。 不过他掂量一下,又觉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遗传了他和梁景珉的性格,恐怕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个嘴硬骨头硬的难搞对象,到时候作出祸来不好收场,还是不生的好。 他很少会想起梁景珉了,大多时候是强迫自己不去想。既然打算斩断过去,那么首先得管控好自己的思绪。 警察来过,鉴定也做了,风波已经过去且受伤方本人不打算诉讼,事情真如梁景珉所料了解了。 他知道背后少不了梁景珉的操作,只是选择性忽视了这些细节。 程荆的身体依旧很虚弱,好在也在以缓慢的速度日益好转。医院环境很好,他明白每住一天都在烧钱,虽然很想尽快出院,却也不由得担心出院后该怎么和梁景珉相处。 或许他能识趣一刀两断,或许他会纠缠不休。 梁景珉是个手段高明的疯子,程荆也不敢轻易断定。 他没忍住,寻了个机会找小盼试探:“你们梁总有交代等我出院了怎么安排你吗?” 两人在玩扑克牌,小盼刚丢了一个王炸,心情好得不得了,一边端详着手里的卡牌一边顺口说道:“他说过,让我等你问的时候再转达。” “他说,阿克莱斯的别墅你住,在你愿意之前他不会再回去,等你想通再说。他还说……” “还说什么?”程荆将牌倒扣在膝盖上,聚精会神地听。 “还说,别的要求都任你提,但他不同意离婚。” 小盼不懂含义,这几日单看着三过病房门不入日夜枯守的梁景珉,自以为两人都是情根深种,小两口只是闹别扭,说得自在,顺手打出一个3。 她的确不会玩牌,程荆不想牌局太早结束,笑了笑,很配合地出了个4。 思虑着,程荆却笑不出来了。 想起早先为了脱罪做的鉴定,程荆忽然发现自己无意间跨入了圈套。他现在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想走离婚诉讼也会极为麻烦。更不用说他孤立无援,无父无母,多年不联系,从前的好友几乎都走散了,反观梁景珉,他有雄厚的财产,有优秀的律师团队,几乎锁死了程荆在身边。 可惜的是从前很多事情的证据他没有保留也无法保留,更不用说先前虚假报案的事情,倘若细究还会牵扯到自己。 程荆当然可以跟他闹得不死不休,只是或许要耗费数月数年的时间,即便成功也是惨胜,最终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梁景珉太懂程荆的个性,他讨厌麻烦,更讨厌将自己的丑事公开示众,几乎拿捏了他的心态。 思及此,程荆只有苦笑。说到底,当初做了愚蠢决定的人是自己,现如今就要为此买单。 小盼笑着跳起来:“我赢了我赢了!再来一局!” 程荆摇头:“不打啦,两个人打太没意思,什么时候你凑一桌麻将我再陪你。我头疼睡一下,你今天早点回家。” 又是一个深秋,西京天气已经凉起来,打发走了小盼,程荆穿了外套出门到走廊散步。 他早些日子还不能下床,现在已经可以慢慢走动,他缓缓挪着步子以免牵动伤口,凑到窗前时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西北风已经刮起来,从窗户缝隙中涌入,发出细细的呜咽声。程荆转了病房,这里楼层很低,可以听见行人的交谈。 而梁景珉就站在楼下。 他的确有些怕见到梁景珉,像是有些担心被看见似的,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怕他,于是上前一步,又凑到了玻璃后往下看。 此时竟看见刚刚下楼的小盼走到了梁景珉面前。 她面对梁景珉时倒不如在程荆面前那么活泼,很平静地交代道:“他今天挺好的,心情也不错。我们玩牌来着。” “输了多少?我给你报销。”梁景珉裹着黑色大衣站在风口里,声音也无端显得单薄些。 “用不着,今天我赢了。他说想打麻将,你尽早凑一局吧。” 梁景珉沉默地点点头。 “他今天问了出院的事情,我转达了你之前说的话,他反应显得挺平静的。”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我转达?我看程老师不是不讲的人。” 这个角度只能模糊地看见梁景珉的侧脸,他只是低了低头,说:“回家注意安全。” 小盼走后,梁景珉依旧立在那里,也不看手机。寒风瑟瑟,他依旧脊背僵直,呆呆的,很不像他,像一棵树。 程荆忽然觉得没劲透了。
第46章 倒 “我已经不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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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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