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受不了这样双面的生活了,白天装出很爱梁景珉的模样,自己早就分不清真假,而背地里却要害他。说是报复,实则却毫无快意。 爱恨交织难以言说,这样复杂的思绪常年累月撕裂着程荆的思维,他原本就神思紊乱,这样愈发加重了病情。 那一夜梁景珉的失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此时的他无比平和,伸手抚摸程荆汗湿的额头,扮演者他最为游刃有余的上位者姿态,低沉好听的声音中仿佛还夹杂着一点笑意:“不可能。” 梁景珉疯了,程荆想,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陌生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 还是前几日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说起来,这是他第几次说要和梁景珉离婚? 既然从一开始就是无足轻重的赌约,他何必攥着自己不放手?就因为他在背后捅他刀子,所以要长长久久把他留在身边折磨?非得让他知道教训不可? 梁景珉像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 程荆合眼的时候已经带了些怒意。不离婚也行,只要不用看见他这副嘴脸就行。 于是他开口道:“那就分手。梁总,如果你只是想要那纸文件。” 被拒绝之后发生了什么,后来的程荆已经记得不真切了。他只记得再次恢复神智是在医院,浑身上下无数道或深或浅的伤痕裹着厚厚绷带,听看护的医生护士说,他差点没撑过去。 他们还说,最开始救护车太慢,是梁景珉开着车直接冲到急诊大门将他送进医院的。据说他直到了门口还在浑身往外汩汩流血,梁景珉半个身子的衣物全被染得通红,将他送进急诊室后浑身都还在发抖。 程荆听着这段描述,像在听故事,无论如何,总觉得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这一次醒来后,他旧病复发,又回到了那种大脑混乱的状态,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全忘了,连带着自己做过什么也都全忘了。 他有时候很纳闷为什么梁景珉忽然变得那么冷漠,对他虽然温柔却语气冷淡,不似从前。 没过多久,梁昱霖故意通过管家将梁景珉订婚的消息告诉了程荆。 他此时全忘了此事是他一手促成,一时不肯相信梁景珉当真会背叛他,强撑病体花了一整天重接别墅的网络线路,终于看见头条上搂着未婚妻的梁景珉。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看着真是登对。 这一刻,程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当夜他本想要心平气和和梁景珉把事情说开好好道别的,临了了却还是无法开口。 他落下泪来,只强撑着说出一句:“订婚快乐。” …… 程荆从病床上猛然睁开双眼。 骤然想起了太多忘却的事情,他感觉像有一根线牵扯着大脑,微微思考便牵扯着太阳穴往里针扎似的疼。 疼痛鲜明炽烈,往事同样。 程荆还没来得及思考,甚至没来得及牵扯出情绪,眼泪却先一步从眼角滚落。 “怎么哭了?”年轻的护士小姐关切地问。 程荆什么也说不出来,泪水却越流越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一开始,是他因为梁昱霖的挑唆对梁景珉恨之入骨,这才促成了那桩玩笑似的婚姻。 至于那个赌约,的确是存在过的,正如同婚姻的真相,梁景珉曾无数次在病床前对他解释,只可惜他从来没有记住过。 梁景珉很早就喜欢他了,那桩赌约不过是个假脱的借口。以梁景珉的身份地位,的确不需要,也没有必要用婚姻来换取这些东西。 难怪梁景珉这几年和梁昱霖接连过不去,只因一切悲剧皆由他的贪婪和挑唆而起。可若追根究底,他程荆也难辞其咎。 梁景珉……梁景珉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医院,想必梁昱霖和翟振磊没有得逞。程荆回想起那敲在梁景珉脊背上重若千钧的一斧,瞬间坐不住了。 他用力抓住护士的手腕:“梁景珉呢?他在哪里?” 小护士有些害怕地往后躲:“程先生,您先冷静!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是了,她哪会知道他在说什么。程荆说着就要下床去找人问个究竟,身上还扎着各色针头,一齐被他拉扯起来,身旁仪器叮铃哐啷撒了一地,小护士伸手去按铃,好几个人才止住了程荆迈出去的步伐。 这时候终于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有点像偶像剧里烂俗的桥段,总裁梁景珉忠实的医生朋友谢函弋掐住时机出现在程荆面前。 “程先生,你感觉怎样?” “我很好,”程荆喘着气,“我要见梁景珉。” “好,当然可以见。但我需要先确认您身体无碍。”他声音和情绪一如既往的稳定,想必是处医闹的经验很丰富。 “用不着,我也就这个情况了。”程荆自觉没什么大的不适,先前并没有受什么重伤,不过是受了惊吓冲击昏了过去,想起不少前尘旧事。 谢函弋眼波一转,盯着程荆神色,果然看出不对劲来。 几年前程荆在他眼皮子底下住了那么久,当时就对梁景珉唯恐避之不及,后来又分开了那么多年,断没有忽然醒来张口就是非要见梁景珉不可的道,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他伸手按住程荆肩头,急切地问:“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对不对?” 程荆沉吟半晌后点点头。 “想起来多少?到什么程度?” 程荆额前出了汗,浅色瞳孔有些迷茫混沌:“想起来很多……但我也无法确定是不是百分之百。” 谢函弋点了点头。 他虽然知道程荆解离性失忆症的事情,但不是程荆的主治医生,对于细节不甚清楚,无法多问,却也明白了他急切要见梁景珉的心情。 见谢函弋沉吟不语,程荆开口问道:“谢医生,我没什么问题,只是现在想要见他。他状况怎样?” 谢函弋的眉头紧锁了三分,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出口措辞。 程荆有些急了,开口催促:“怎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是怎样就是怎样,有什么不好说的?” 被他催得急,谢函弋不得不如实开口:“翟振磊抓了你做筹码,威胁梁景珉去捞梁昱霖。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刚打了针,本来就情况不好,非要亲自去找你,半路就昏了过去。” “说实话,这几年他一直在吃药,根本不能乱吃东西,不得不送到医院洗胃,期间他身边的人报了警。” “虽然报了警,但情况进展不及时,他等不及,情况刚稍微稳定些得了消息就跑到现场。景珉平时是稳重的人,想必是关心则乱,才会不顾劝阻和计划冲上楼去救你。等到警察赶到的时候你已经陷入昏迷,而他和歹徒扭打在一起,伤得很重。” “接到医院来后,你昏迷了两天两夜,刚刚才是第一次醒。而他一直在抢救室,刚刚结束第二场手术。” 谢函弋停顿了片刻,像在吞咽情绪,终于再次开口。 “他还没有醒来,情况……很不好。”
第62章 报应 “我就等着看你生不如死。”…… “我要见他。”程荆第三次提出这个要求。 现在谢函弋也知道无论谁劝说恐怕也都无法违拗他心意了, 于是只得开口道:“好。你跟我来。” 程荆在大如迷宫的医院里跟着谢函弋穿梭了许久,终于透过狭小的玻璃窗看见了手术室中不省人事、生死未知的梁景珉。 他沉默着窥探了良久。 转头的时候他神色还是很平静,沉声问:“梁昱霖在哪里?” “梁昱霖一直在警方控制下, 没离开过, 翟振磊现在就在华明区警局,”谢函弋早料到他会问,很快回答, “只是……不知道这次行为是翟振磊自己所为还是梁昱霖授意?” 程荆垂着眼,打量着手臂上狭小的伤口, 是打斗时磕碰留下的,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无所谓, ”他说, “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在谢函弋眼中,程荆的性格其实有些模糊。 从前寥寥几次见到他, 他都谦和有礼。虽然不笑的时候看着很有距离感,但一旦开口说话, 都让人感觉很舒服。 但此刻他面无表情垂目讲话的时候, 却莫名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就在他皱眉劝程荆别做傻事时, 程荆却忽然开口问了个毫无关系的问题:“这些年,他过得怎么样?” 谢函弋没反应过来:“你问的是?” “他。”程荆偏头,往手术室的方向瞟了一眼。 “很不怎么样。他抑郁、焦虑,即便如此还不肯好好休息, 疯狂地透支身体。其实我们都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回头了,所以我觉得, 他大概是在赎罪。” “赎罪?”程荆喃喃重复。 “我作为外人,对你们的感情其实没什么置喙的余地。但都到这个地步,景珉或许永远醒不来, 有些话或许你会愿意听?” “你说。” “景珉他……做很多事情太莽撞,其实也是家庭熏陶的缘故。他在那样的家庭长大,还能有这个样子实属不容易,且看梁昱霖就知道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你忘记那么多事情,或许你们之间也不会落到无法转圜的余地,”谢函弋皱着眉头说道,“他是真的喜欢你的,程荆,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能真为你豁出命去?” “这个我知道。”程荆点头,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 “你说完了吗?”他问。 谢函弋看不出他的态度,倒有些露怯了,连忙道:“说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那就麻烦谢医生了。”程荆点了点头,就这么转头离开了,似乎是对方才那番话毫无触动似的。 “诶,我带你回去!别走丢了!”谢函弋在身后喊程荆留步。 程荆头也不回:“用不着,我记得路。” 谢函弋一时发怵没有往上追,直到晚些时候闲下来才例行到程荆病房看他情况,谁知这里却空无一人。 小护士却满脸茫然:“早些时候不是您带程先生离开了?” “他没回来?” 护士茫然摇头。 谢医生表面镇定,内心却波涛汹涌:“完了完了,丢了程荆,梁景珉死了还别说,倘若活过来,一定把我活剐了。” 程荆的确没有回病房,倒并不是不记得路的缘故,相反,他很有方向感,走过的路基本都不会忘。 从梁景珉手术室出来后,他换下病号服,就抄近道离开了医院。 等到医院中人终于发现他不见的时候,他已经在封闭探视间内坐在了梁昱霖的面前。 “程荆,好久不见。”梁昱霖声色沙哑。 想必梁景珉的确有在好好“关照”他。梁昱霖消瘦了一圈,侧颊凹陷下去,脸色也很糟糕,也不知是不是当年的枪伤没有将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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