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夜走,要不是因为你我哪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季骁语气不善地说。 “可是你好久没回来了,寒暑假你也没回来,过年都不回来。” 季予风从被子里冒出个眼睛控诉他。 “我又不是死外边儿了,你着什么急?”季骁抓了抓头发,“毕业后还要去你后爹那个破公司干活,我就容易了?” 一听季骁毕业后就会回来,季予风眼里立刻有了神采,他激动地问: “原来你以后也要上班啊,我以为你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季骁终于在猛地长大的季予风身上找到了熟悉的蠢,一时间甚至有些感慨。 “他的钱都是我的,我当然要去拿回来。” 季骁会回来继承公司,季予风觉得自己得到了他哥一生的承诺,于是不计较这颠倒的三年,也不计较季骁又要离开的事实,认真憧憬起未来几十年的日子。 季骁看着他似乎又正常起来,上蹿下跳的心终于稍稍安定,来不及吃饭又匆匆赶往机场,似乎三年间唯一一次归家就只是为了把季予风教训一顿。 江安桦看着挨了打还一脸高兴的儿子,发愁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关系非同寻常的几个人,在一个又一个误会与隐瞒中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并期待着未来也能如此和平的度过,像一粒沙被风吹进戈壁,一滴水被云推往大海。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平a吓得把大招丢了……
第13章 失眠 因为还有一个课题没完成,季骁回到学校后一头钻进了实验室。 这一进去就是三天,有天睡觉的时候他忽然惊醒,想起来自己又是许久没看手机,趿拉着鞋摸黑走到客厅把手机翻出来。 扫了一圈,季予风没发来消息,季骁居然莫名感到松了口气。 也许真是上辈子的债主,这辈子讨债来了。 他睡意朦胧的重新躺到床上,尽管困得眼皮都掀不开,可脑子里冒出许多声音,像纷扰的无线电波在里面开大会。 五分钟后,岛台亮起一盏小灯,季骁顶着两道黑眼圈坐着喝酒。 他不抽烟,就爱喝酒,各种酒都尝过,久而久之酒量也练得差不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喝了一点之后醉得就地躺下不省人事。 手机孤零零倒在一边,房间静悄悄,只有酒液碰撞到杯壁发出的细微脆响,这样的生活他一个人过了很久。 但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季骁想起来,小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爸爸妈妈可以一起接他放学,带他去游乐场,或者不管做点什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可以。 后来他发现在别的小朋友身上很平凡的日常,对自己来说居然是一种奢望之后,就退而求其次地想,就算爸爸妈妈不能一起带他出去玩、接他放学,那每天能一起陪自己吃饭也行。 每天一起吃一顿饭也行。 三天一起吃一顿饭也行。 一周一起吃一顿饭也行。 一个月,一起坐下吃一顿饭,可以吗? 不可以。 季康和郑雅娴用行动告诉他。 季骁不明白,既然不喜欢彼此,甚至连心平气和的共同生活都做不到,那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住在一起?为什么非要生下自己? 季康把哭闹的他带上大厦的顶楼,指着城西的几栋建筑说: “看到了吗,那几栋楼最高的只有八十米,很多年前我的公司就在那里。” 他把季骁抱起来,指向更远处。 “那边曾经是你妈妈的酒店,离市中心有那么远。” “可是现在呢?” 季康满意地站在楼顶俯瞰这座城市,行人与车流渺小如蚁,只有头顶的团状云朵一如往昔。 “现在你妈妈的酒店能开遍全国,我们站着的地方离地面有四百二十多米,很多人一生都没办法上来看一眼的地方,你却能坐在这里荡秋千。” 他看着季骁,慢悠悠地说:“这就是结婚的好处,知道了吗?” 季骁不懂,为什么季康说结婚有那么好,他却只觉得痛苦。 邵明川找他玩的时候说,这有什么痛苦的?只要钞票到位,管爹妈在外面找了几个人,早点把自己玩死,你还能早点继承家产。 可是季骁不想要那么多钱,他只想要一个正常完整的家。 “矫情,把你扔出去端两天盘子就老实了。”邵明川骂他。 也许他就是矫情,他的矫情害了郑雅娴。 曾经郑雅娴想过离婚,可是季骁对这件事表现出异常的恐慌,尽管郑雅娴对他说过,就算离婚他也还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但季骁始终钻不出这个牛角尖。 他在这个家庭中只感受到了一点点稀薄的爱,因此对郑雅娴格外依赖,又对季康展现出极度的恳求期待,他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一定可以修补好扭曲的家庭关系,但如果他们真的离婚,那他的家就注定走向无法挽回的终点,连一点点的爱都没有了。 只是那时候季骁还没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隔靴搔痒、抱羽赴火,所有事情终会走向尽头,郑雅娴用死亡来为这场婚姻画上句号。 或许那时候自己支持她离婚,妈妈就会过上自由舒心的日子,也就不会早早因为心脏病发猝倒在冰冷的大桥。 那之后季骁再也没有奢求过亲情,他人格的一角也因为郑雅娴的离开,随着奔涌的江水飘向远方。 可是江安桦带着季予风住进了别墅。 起初季骁无波无澜,但他看见季康原来也能像一个正常的平凡的父亲一样对待孩子,原来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的喜怒哀乐早已不完整,只剩愤怒能让他找到一丝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于是季骁把怒气宣泄到季予风的头上,他看不惯季予风享受他享受不到的情感,看不惯季予风可以随心所欲心无芥蒂地生活,更想不明白即使被他这样对待,季予风为什么还能拥有继续凑近的勇气。 季骁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季予风的蠢,他的笨,他的傻,他天生脑子缺根筋,所以才会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糟糕,才会一直向前义无反顾。 可季骁也不得不承认,他正逐渐在季予风身上找回丢失的情感,在泛滥的恼怒之外,他竟然久违感受到一丝奇怪的满足,并重新开始拥有食欲、购物欲和好奇心。 好奇季予风今天又干了什么蠢事,这个乡巴佬又对着什么东西流口水,有没有窝囊到被除自己之外的人欺负? 他会买来季予风眼馋又不好意思要的零食当着他的面吃掉,也会把季予风心爱的小玩具拆掉重组成一个丑陋的形态,想尽办法把他惹哭。 季予风的眼泪让他找到了世界的温热。 可他依然独行在自己认定的正轨之上——学习些感兴趣的知识不至于大脑空空,走遍世界的每一寸土地见识人间百态,尽力挥霍掉那些带不走的钞票之后平静地去死,这才是他的一生,这才是他要走的路。 而季予风只是半路冒出来的绊脚石,对他的影响就像宇宙深处一颗行星的解体,仅此而已。 自己绝不可能为了他偏离预定的轨道,从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酒精入腹,浑身都热了起来,想通这件事之后季骁一派轻松,醉醺醺走回房间睡得天昏地暗。 窗外,一颗陨石擦过大气层,拖出长长的尾巴,最终燃烧成很小的一块散落在某个地方。 如果季骁再早一分钟进门,他就可以对着这颗流星许个愿,可是他没有。 他来晚了,他睡着了。
第14章 撞破 季予风高三的这年冬天,季骁终于回家过年了。 自西澳回国前后近十个小时,从得知消息到站在航站楼出口,季予风等了他八万四千秒。 猛地从长夏飞到严冬,季骁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他披一件厚呢子大衣,里面却只不伦不类穿着件短袖。 茫茫人海中,季予风一眼就看到了季骁,他兴奋地蹦起来招手,看着季骁拎着行李越走越近。 这一小段路,季骁却觉得走过了很多年。 初二的冬天,季予风站在校门口给他送衣服,大一开学的秋天,季予风坐在机场地上等了他一整天。 郑家那边的亲戚嫉妒他、害怕他,季康全当没有这个儿子,以前那群狐朋狗友几乎不再联系,邵明川这几个发小野在国外,到最后兜兜转转,能心甘情愿来接他的,居然只剩下这个他不知道究竟要怎样从容面对的弟弟。 季予风帮季骁拿着东西,一边走一边有讲不完的话,路却越走越偏,到最后几乎要贴到季骁身上。 “你不会走直线?我要被你挤到绿化带了。” 季骁把他往旁边推,季予风欲盖弥彰地朝旁边挪了两步。 “你打电话说要回淮江路,我已经提前去收拾了一遍,之前的那些花花草草都长得很好,风铃坏了一个,不过我又买了新的,你之前寄回来的贝壳风铃我也挂在旁边了,很好听。” 季予风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这些年的变与不变。 淮江路的房子就是季骁买下的大平层,算下来他已经快四年没回去过,但耳边居然还能响起那串悬挂的风铃的声音,连被他浇死的多肉遗体都历历在目。 “这么冷的天,我们在家吃火锅吧。”季予风提议。 季骁的品味变了,回来之前又提了辆显人稳重的幻影,车已经被专人停在了机场,季予风坐进副驾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把东西放回家,我们可以一起去买东西。” 季骁往方向盘上摸了一把,正准备启动,闻言扭头朝他看来: “谁说要跟你一起吃饭了?” “冬天不吃火锅吃什么,火锅一个人吃又没意思。”季予风催促他,“走嘛走嘛。”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条小缝,季予风就挤了出来,手里提着个大袋子,头上还顶着季骁嫌热不想带的围巾。 从没开过火的厨房第一次被填满,只放过酒的冰室里被丢进去一盒鱼片,季骁路过看见桌子上摆了两头蒜,也抓着扔了进去。 季予风在厨房洗洗涮涮,季骁坐在客厅当大爷,叮咣切菜的声音和电视里凶杀案解说的声音重合,十分温馨。 没一会儿季予风端着锅出来,袅袅烟雾中季骁吃着生熟刚好的羊肉卷,感觉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窗外下起大雪,像海浪冲刷沙滩激起的白色泡沫。 漫天的雪很快覆盖一切,天是白的,地是白的,路是白的,他们在暖气蒸腾的落地窗内欣赏这场难遇的美景,感受不到这白色的一切是怎样的冰冷刺骨。 距离季骁上次从季家别墅离开其实没过多久,上次的回忆实在不算太好,如果不是实在有事,他肯定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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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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