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余温言没有。 密不透风的墙被撬开细缝,光找着角度投射进来,打在他的身上,温暖的、新奇的,他将手串珍重地藏起,对那束暖光趋之若鹜。 余温言眼底的小心翼翼和讨好乖顺消散不少,耀眼灵动的光穿破雾霾,弥漫开来。 可光还是熄了。 谢秉川的梦开始变得诡谲多变,真实得令人发怵。 余温言很喜欢滑雪,谢秉川很忙,总是没有时间陪他,正好近段时间有了空档,谢秉川答应余温言滑雪的邀请。 当晚他做了一场噩梦,梦见余温言滑雪受伤,毒信息素泄露,看见余温言眉头微蹙着窝在他怀里,腿骨渗血,周遭全是谩骂。 谢秉川惊醒,却也只当做了一场噩梦。 可枝节横生,梦成了现实。 自那时起,深度睡眠变得可怖,整整近八年,只要谢秉川有一丝对余温言好的苗头,余温言就会横死在他的千百万个梦境里。 无可倾诉、无处发泄,谢秉川只要合上眼便是破碎的梦境。 不能对余温言好,也什么都不能告诉余温言。 直到某次偶然拜访,他发现陶晚余敬的目的——收养余温言只是为了破咒。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说了余温言会去找陶晚余敬对峙,会误伤余夏,会被陶晚算账,落得悲惨结局。他拦不住的,在梦里已经试过很多回了。 谢秉川头一回发现自己如此软弱无能,连自己的omega都护不住。 尽管不知道什么时候,余温言会知道陶晚领养他的目的,但他隐瞒,至少余温言能安然无恙度过八年。陶晚需要余温言破咒,一时半会不会对余温言动手。 谢秉川别无他法,深夜买醉,第一次喝得脚步浮悬,忘却了余温言同他信息素极度相悖,无法标记,成不了结。 他无数次咬着牙往自己脸上挥拳,未来近在咫尺,他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做不到,挫败感无时无刻侵蚀着他。 而余温言眼底的光,在这八年间被一点一点磨灭殆尽,存余一片黯淡。 谢秉川亲手将余温言蒙尘的眼眸擦拭得干净靓丽,却又亲眼看着余温言再度变得小心翼翼,绳趋尺步,丈量前行。 每时每刻都犹如对他的一场极刑,余温言眼底每消失一缕光,都会化为灼心的火,在谢秉川心底腾烧。谢秉川只得减少在家里的时间,温习即将迎来曙光的未来,找寻压根不存在的更优解。 八年将过,谢秉川松懈了些,手术前夕,他满脑子都是余温言腺体治疗成功后,他们平淡的、温和的日常。 他终于能够脱离这场绵长的噩梦,拯救余温言,也拯救他自己。 可他松懈早了。 满地鲜红,余温言像被抽离了支架的木偶,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的痕迹告示着他生前曾遭受如此虐待。 他的灵魂被拍成了碎片,消散殆尽。 聚成血,一滴,又落下一滴。 往后谢秉川再也分不清现实梦境。 都还在梦中吧,现在也在梦中吧。 要不然他精心搭建了一个独属于他们的家,想帮余温言忆起曾经小时候一同度过的平淡日子,余温言怎么舍得满眼惊恐推开他,捂着腺体躲在角落冷得瑟瑟发抖,问他:“你是谁。” 一切又回到原点。 第38章 38.“能不能…不要冷落我” 院子里的阳光散了,古树肉眼可见地迅速枯萎,花草蔫了,竹叶萎靡,被呼啸而来的风雪掩盖。 一瞬入冬。 余温言睁着眼睛,就着角落一隅地缩着,手紧紧搭在腺体上,似是被寒风冲撞门窗的动静吓到,瑟缩一阵,惊恐朝外面望去。 “…你不知道我是谁?”谢秉川喉咙发干,朝前走了一步。 “别过来!”余温言高声呵斥,瞳孔骤缩,撒起手边的花盆就朝谢秉川扔过去,“不要动我的腺体。” 花盆落地碎了,土散落满地,掩埋了残枝断叶。 “我不过去,也不会动你的腺体,”谢秉川咽了口唾沫,尝出满嘴苦涩,“你还记得什么,记得你叫什么,记得年龄吗?” 谢秉川不知道余温言现在还记得多少,记得什么。只是拿走四岁前的记忆,怎么会影响到后来他们的相识呢。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要出门了,我得去准备早餐,还得放几个香包在他包里,要不然他会生病。”余温言碎念,眼眸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又忽然警惕地看着谢秉川。 谢秉川呼吸一滞,哑声道:“他是谁?” 余温言也跟着一愣,像雕像一样静止,过了好久小声呢喃:“我不记得了。是因为总是见不到,才忘记的吗。” 花盆碎片响了一声。 谢秉川突然觉得,余温言不记得他,好像也挺好的。 “我们认识吗?我身上有你的味道,”余温言问他,蓦地怛然失色,“…我怎么有你的标记。” “我们结婚了,所以你有我的标记,你只是忘记了,温言。”谢秉川尽量放缓语气,朝余温言伸手,想让余温言从角落里出来。 但余温言明显不信,额角渗汗,不自然发颤,“你的信息素很冷,我怕冷,才不会找信息素那么冷的alpha。” 可余温言没生病以前,根本就不怕冷。 谢秉川指节微微蜷缩,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我的手是暖和的,你摸摸看。” “不要,”余温言拒绝,“摸了你肯定要拉住我的手,你很冷,信息素很冷,手肯定也很冷。” “我不会拉住你的手,”谢秉川把手握成拳,“这样我就没办法拉你了,你试试温度。” 余温言眼眸落在谢秉川紧握的拳头上,时不时流露出些许犹豫。 “你不放心,那我把我的手绑起来。”谢秉川拿来一条领带,缠着绕上拳头,打了一个死结,重新递到余温言跟前。 余温言试探地伸出手,还一边抬眸观察谢秉川的神情,触及谢秉川指节那一刹那,暖流顺着余温言的指尖渗入皮肤。 原来没有骗他,真的是暖的。 暖意平息骨髓里传来的阵痛,余温言放下戒备,捧起谢秉川的手,将上面的死结费劲解开,探着将指尖勾进去,直至完整地将谢秉川的手都握住。 绷紧许久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余温言肩膀自然耷拉,连带着不排斥冷杉味了。 “我会和你结婚,是因为你很暖和吗?”余温言说,“你为什么突然握紧我的手。” 谢秉川抬手都迟滞了,他将余温言轻轻拉进怀里,哑着声音说:“这样更暖和。” 大概是暖意近人,这回谢秉川靠近得很顺利,尽管余温言还有些僵硬,但至少不躲他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动你的腺体?”谢秉川问,在余温言背上顺了顺。 “总是有很多人找上门,他们想要我的腺体,”余温言不知道想起什么,缩了一下,“是我的腺体很好吗?他们都想要。” “…嗯,”谢秉川从喉间费劲挤出字,“他们嫉妒你。所以你总是因为这样受伤是不是?” “没有,”余温言轻轻笑了笑,“没认识他之前总是的,他们灌醉我,绑架我,拿我当筹码…但认识他之后,我知道他总是会找他们算账,我偷偷跟踪过他,我知道的。” 谢秉川顺背的手一顿,声音细微颤抖:“之前?” “但我都逃走了,没让他们得逞。”余温言说。 谢秉川骤然想起,余敬陶晚出席宴会向来只带余温言,从不带余夏,名圈里谈及余家,总会唏嘘余夏的不受关注,再唾弃余温言的受宠,还会疑惑一句:“真不知道余敬怎么想的,余温言哪一点比得过余夏,除了那张脸。” 他那天宴会见到的那个alpha对余温言有想法,那余温言肯定不止遇到一个。 余敬和陶晚的态度他稍稍一想就能想到,肯定只是劝余温言看在父母还要同他们交往的面上,息事宁人,再多买点东西给余温言。 分化现场余温言信息素意外泄露时,他要标记,余温言只是死死捂住腺体,明明浑身发疼也不放开。 婚后,余温言第一次发情期到来时,余温言主动露出白洁的脖颈,那时毒信息素不猛烈,但也依旧幻痛,余温言硬是一声没出,姿势僵硬。 等毒信息素平息,余温言还客气地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你不疼?”谢秉川蹙眉,抓住要走的余温言。 初印象影响占大比,他人言语又犹如洪水猛兽,谢秉川凭生恶劣揣测,以为余温言是故意把自己腺体搞坏,只为了和他结婚。 “已经不疼了,谢谢你。”余温言扯起一个勉强的微笑,似是觉得不够,还补上一句,“对不起,浪费你的时间了。” 刚结婚不久,余温言对他说过最多的是“请”“谢谢”“对不起”。 分化前谢秉川从没在余温言嘴里听见这三句话。 余温言从没和他聊起他的曾经,也从没问过他的曾经。 谢秉川一直以为,余温言身上的伤是那些寻仇的人所为。 他能够秋后算账,能够提前拦截,就是不能在他们找上余温言的时候挡在余温言面前,不能和他们清算彻底,他不被允许动手,连维护自己的omega都做不到。 余温言婚前从未被坚定选择过,婚后还要继续受他冷落。 早知道无论怎样都会迎来同样的结局,余温言会死,他也会死,他就应该不管不顾把那群人揍个半死。 “对不起…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我不是故意要在你面前说他的,你不要生气。”余温言轻轻挣了挣。 “他冷暴力你,他一点也不好。” “…好的,他很好的,”余温言舔了舔嘴唇,“他会夸我做的饭好吃…会、会给我们买各种甜品的器材和材料,会给我们买很多暖和的衣服。” 可他夸完余温言做饭好吃,是在余温言做饭受伤后,标记完他便不让余温言做饭了。 甜品风波他也什么都没说,在那件事后余温言也不爱做甜点了。 买完暖和的衣服,谢秉川就带着他来了最冷的析木区。 这些怎么能算得上好的。 余温言薄得跟一张纸一样,谢秉川抱在怀里总觉得空荡:“你不能太好满足了。” “那你会夸我做饭好吃吗?” “会,我不会不让你做饭。” “会买材料给我做甜点吗?” “想要多少我都买给你。” “你很暖和,还愿意把暖和分享给我,你挺好的。”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愿望?”谢秉川问。 余温言迟滞了一下,歪头思考,最后摇了摇脑袋,“没有。” 又很快改口了,“好像…有一项。” “你说。” “你能不能…不要冷落我。” “不会了…不会再冷落你了,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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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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