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就几句话。” 顾怀源回正身子,看着他。 “我喜欢顾言。” 本来顾怀源还在心里整理措辞,想着如何委婉地把这件事谈明白。可路泽一句开门见山的坦白,打的他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看着他突变的脸色,路泽说: “是我的错,跟他没关系。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以后不会再有联系。” 顾怀源眉间动了动。 “什么意思?你要走?” 路泽嗯了一声。 “你们也不要再盯着他了,他不是不在乎你们的感受,他只是想在你们能承受的年纪里速战速决。” “你们别激他,提前捅破没有什么好处,或许·······” 他把目光落到地面上的某处,顿了两秒,又抬眼看向顾怀源,继续说: “或许等他冷静下来,一切都会回归正常。” 顾怀源从路泽犹豫松动的神色里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所以你觉得顾言他只是冲动?” 顾怀源盯着路泽的嘴,他现在急需得到一些肯定的回答。 路泽沉默了片刻,抬眼回: “我不能赌。” 顾怀源不说话了,手心里开始冒汗。他带过无数的学生,清楚地知道在荷尔蒙躁动的青春期,冲动和燥热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他自己也青春年少过,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光是闻到她头发的香味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可能是因为与常规认知的相悖,又碍于长者的身份,一些话总归还是难以启齿。 “你和言言······你俩有没有······有没有······” 路泽平静地看着他,说:“没有。” 顾怀源这才松了肩膀,虽然心里还是坍落了一片,但好在所有的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 这所有转圜的余地,都是相对顾怀源和林兰还有顾言来说的。或许自私是人类的本能,在听见路泽说他要走,要和顾言断掉联系的时候,顾怀源满心都是庆幸,甚至都没想过孤身一人的路泽离开岭南何去何从。 两人分开的时候,顾怀源瞥见了路泽白洁的领口和下巴上青涩的胡茬。他才突然意识到,路泽是和顾言都是同一个年纪的孩子。 作为师者的恻隐之心让顾怀源又有些松动,路泽往楼上走着,在即将拐上更上一层的时候,顾怀源叫住了他。 “离开岭南,你准备怎么生活,上学怎么办?如果你只是想让他断了念想,可以找找别的方式方法,也不是非得要离开。” 路泽在更上一层的地方隔着掉了漆的扶手栏杆,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抬脚继续往楼上去了。 顾怀源晚一步走上楼,他只看见路泽进到门里的一丁点背影,和随即而来灰扑扑沉默地合上的门。 在听顾怀源说完后,顾言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里。 至此他才记起来,为什么在期末过后,原本风声鹤唳的林兰和顾怀源突然变得和往常一样。 他才记起来,路泽突然把房子里里里外外检查更换了一遍。 他才记起来,在某一个傍晚,他窝在沙发里偷偷选礼物,他假装闲聊地问路泽年后有什么安排,而路泽并没回答他,只是走过来把头伏在他的膝盖上。 他才记起来,路泽半夜消失的那个晚上,他俩靠在一块,他让他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他真的会害怕。而路泽回答的是,对不起。
第0081章 肖进找了顾言两天都没联系上人,在大年初一晚上的接连轰炸里,顾言才终于接了视频通话。 聊了几句,肖进从他惨淡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在大年初二撇下他爸,杀来了岭南。 肖进是下午到的,他之前来过,出了车站打了辆出租,便到了地方。林兰眉眼憔悴地来开门,那种挤在脸上的笑容什么都掩饰不了。 “小进怎么来了,快进来……” 肖进把从路边买的两袋水果放在门口,笑着应了林兰两句,抬脚往屋里走。 他看见顾怀源坐在沙发上,在印象里,顾怀源总是凌厉的精神抖擞的,那种独属于严师的气度,这便是他打小就对顾怀源惧怕的原因。 可今天他仿佛见到了另一个顾怀源,神情倦怠地坐在沙发的一角,厚厚的镜片上映着电视里小品重播的缩小片段,脸上看不见一丁点的笑意和轻松。 肖进上前打了声招呼。 “叔,过年好。” 顾怀源迟钝了两秒,才张嘴应道:“过年好······” 他有些疲态的眼神里突然亮了下,从来没主动迎过肖进的顾怀源,今遭破天荒地指了指顾言的房门。 “来找顾言玩的吧,去吧,他在屋里。” 肖进点点头,往顾言那屋走去。 推开门,看见顾言蜷着腿靠在床头上。 见他进来,扯动起嘴角笑着说了句:“怎么来了。” 肖进反手合上门。 “行啦,跟兄弟我就别撑着了。” 顾言便不说话了,嘴角落下去,把头慢慢地垂下,看不见表情,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攥着,指节泛白。 来之前,肖进在视频里追问过一两句,而顾言总在答非所问。他试探地故意问了句:“你同桌呢?”然后便看见顾言突然停滞的表情。 他回头瞥了眼门,想到了进门时林兰和顾怀源反常而疲惫的神色。 “家里知道了?”肖进问。 顾言没抬头,也没动。 肖进便也不再说话了,外面有孩子在外面撒丫子疯,笑声和钻天猴的响声不断。肖进起身到窗前把没关严的窗户重新关好,安静地坐在床尾那儿,两人就这样坐了不知道多久。 饭点的时候,顾怀源来推门,绷着脸站在门口,硬邦邦的说了一句出来吃饭,这句话是对着顾言说的。 顾言一声不吭地起身,走出门口,坐在桌边。 桌上的菜很丰盛,林兰有意地往顾言那边摆。 “言言,我做了酿肉,你最爱吃的,快尝尝。” 顾言沉默着端起了饭碗,机械地往嘴里扒了几口,说我吃饱了,然后放下碗起身往自己的屋里走。 林兰欲言又止地想叫住他,她瞥了眼肖进,没那么做,而是转头笑着让肖进吃菜,维系着待客之道的体面。 坐在对面的顾怀源,却是不悦的很明显,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按,怒气冲冲的起身。 肖进见状连忙也起身,在顾怀源抬动脚步之前,先走在了他前面,笑嘻嘻的说: “我也吃饱了,我去找顾言了。” 林兰在桌子下面踢顾怀源,顾怀源瞥了眼顾言房间的门,又看了看肖进,黑着脸坐回到椅子上,忿道: “简直不知所谓!” 肖进回了房里,推开门看见顾言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头顶灯柱的冷光倾泻下来,顾言坐在光线里,耳廓被浸染得白到几乎没有血色。 顾言从来不是不知所谓,肖进比顾怀源了解。顾怀源当然是为他好,这点无可厚非。但他站在一个不对等不平视的角色身份里,就无法得出客观对等的评价。 从小成绩好家境好的孩子,总是会带着天生的傲气,但顾言却是例外,他对所有人都是真诚的,是炙热的。他是一只会在黎明前出发的鸟,用最热烈骨血鸣叫着。 肖进从写字台前拖了张椅子,坐在了门口的位置,抬手按灭了房间里的灯。 时间不算太晚,所以窗外还能看见一点白天的影子。掺了水的墨蓝底色,被窗框完整的割成了矩形。顾言轮廓映在这方底色上,像副画,动也不动。 直到他整个人和窗外侵袭而来的夜色几乎融合。肖进才听见顾言沉沉地叫了他一声。 “肖进。” 肖进往前倾了下身,“嗯?” 他说:“我找不见他了。” —— 那天晚上,林兰拉着顾言不让出门。顾怀源却把林兰拦住了。 “让他去。” 顾怀源知道这么大的少年,硬拦是拦不下的。他不是三四岁的孩子,关在屋里,扬起手来吓一吓,哭过几场就忘了。作为老师,他更了解罗朱效应。这种事,只能让他自个儿死心。 电话提示音机械又冰冷,反复地提醒着顾言对方电话已关机。 顾言先去了工体对面的那条街,原本招牌林立的一段路,现在一副破败的景象。一连几家店门上都贴着封条,隔着玻璃往里看,只能看见地上零落的垃圾,四下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之后他又去了车站,年关前的车站人依旧多的不得了。他焦急穿梭在人流里,不小心撞到赶着回家过年的人,大概是因为即将团圆的心情,所以被撞到也没有很恼火,只是笑着提醒顾言,小伙子要看路啊。 顾言茫然地站在车站前的广场上,看着从四面八方走近他的人,又四面八方地离开。 那时他才觉悟到,他可能真的找不到路泽了。 有人拎着行李跑向翘首张望的另一个人,一个拥抱之后便一齐奔向同一盏灯火。在这种日子里,车站广场上不乏这样的景象,顾言匆匆瞥了两眼便拔腿往外逃离。 他跑出很远,弯腰扶着黝黑的路灯杆大口喘气。可能真的是因为跑的太急,心脏的抽动才会这样剧烈,才会眼底酸胀,才会全身无力。 看着从自己脚底延伸出来的黑色影子,顾言在想路泽此刻是不是就是这样走在路上,看着万家灯火,踩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只有一个背影。 初六那天一大早,顾言收到了个包裹。是之前想了很久,要送给路泽的生日礼物。 顾言也是第一次拿到成品,年前他联系一家工作室,专门定做的。礼物算是个音乐盒的制式,只是里边的播放的音乐是顾言自己录制的,里边的两个转圈小人,也是按顾言的要求来制作的。 一个是扮着斗鸡眼的顾言,一个是冷着脸不高兴的路泽。一打开盖,斗鸡眼的顾言就开始摇头晃脑地围着不高兴的路泽转,边转边唱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唱到激动处,还有一句破了音。 歌曲最后,顾言的一段话也一并录制了进去。 “我的路泽同学,祝贺你十八岁生日快乐~希望你能永远开心~如果哪天你不开心了,那就打开这个音乐盒,听我给你高歌一曲。那如果听完还没有很开心,那就再听听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话,这句话就是……” ——路泽同学,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顾言默默地合上盖,他从不避讳自己的这份喜欢,以为他的坚定能带给路泽足够的信心,叫嚣着能陪在他身边和他对抗一切。 但事实上,路泽从来没让那些麻烦沾到过他半点。在他张牙舞爪的勇敢后面,路泽给他留了随时可以反悔的路。 开始那段时间,顾言还是会坚持给路泽打电话,手机打不通就拉出微信来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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