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泽盯着他不说话。 “我现在先不跟你废话,等回家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聊清楚,不然跟你没完!” 顾言用勺子狠拌了两下盒里的饭,把脾气都撒在几颗饭粒上。虽然他嘴上说着狠话,但对眼前这个人他现在是生不起气来了,只有心疼的份儿。 吃完东西,顾言把用过的餐盒归拢起来装回塑料袋里,准备拿出去扔掉。 他刚起身却被路泽制止了。 “别走,你坐下。” 顾言说:“我去扔垃圾。” 路泽还是说:“你坐下。” 顾言把系好的垃圾袋放在床脚边,然后又坐了回去。 临床是个带着孩子来打点滴的年轻妈妈,那小孩看着四五岁,额头上还贴着退热贴,被抱怀里睡着了。 护士进来换药水,应该是个老手,手下很利索但是不温柔,像是做熟了一件事,知道自己不会错便不怎么小心。 取下药瓶猛拔猛刺,换完毫不在意地往架子上一挂。玻璃瓶身碰到铁架子发出动静,刚挂上的药瓶带着输1液管晃动,估计是小孩插着针头的手背上感受到了不舒服,睡梦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年轻的妈妈轻轻地拍了拍他,那小孩便又安稳了下来。 换完一床,护士端着托盘往路泽这床走,顾言起身转到了路泽挂着药水胳膊的那侧。在护士还没取下药瓶之前,他就先把输液的那根管子轻握住了,眼神紧盯着老大姐手上的操作。 护士老大姐有种被人质疑的感觉,但一看顾言那张白净乖巧的脸,却又拉不下脸来。 最后走的时候,嘟囔了句:“小伙子事儿还不少。” 输液室里设备条件一般,三张床架子,一排座椅,好在暖气片的温度够高,空气里混着消毒水和药水味,被热气一蒸,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顾言坐在床边手臂支着脑袋昏昏欲睡,这一天下来,他几乎是体力和精神的上的双重透支,好在最后没出什么事,总算能心安下来。 输液室里安静得没人说话,顾言支着脑袋摇晃了一会儿,趴在床边睡着了。 旁边年轻的妈妈闲来无事观察这两个小伙子。稍高一点的男生开始是一个人来的,手臂上打着绷带,看起来不太爱说话,自己叼着单子找护士打针上药。 当时她还在想,胳膊伤的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告没告诉家里人,这要是让他妈妈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后来她又见另一个男生满脸焦急的跑来,一进门便直奔那个男生去了。她猜测这两人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吧,可她又觉得应该比朋友更近,或者是兄弟。 可她总觉得都又不太像,从后面那个男生进来,打着绷带的那个男生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走路着跟着,坐下也跟着。那不是寻常打量的眼神,更像是追逐,是镌刻,是······ 她不知道这样来形容两个男生对不对,但她就是觉得那更像是留恋和爱慕。 正如此时,男生趴在床边,后背安稳地起伏着。而床上的男生依旧一动不动就看着他,就像要把他望进骨子里。 药水在玻璃瓶里现出细小的波纹,年轻的妈妈眼里也跟着震动了下,之后便不动声色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她看见,那男生自己拔掉手上的针,下了床,然后俯下身在熟睡的男生头发上轻吻了一下。 地面有轻微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她看到男生走到了门口的位置。 他站在那儿回头又看了眼,然后把羽绒外套的帽子罩到头上,消失进了没开灯的走廊里。 【??作者有话说】 莫慌,莫方
第0080章 晚上快九点,顾言一直没回来。林兰打了电话过去没接通,便坐不住了,催着顾怀源出门找一找。 顾怀源在门口刚换完鞋,顾言电话回过来了。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林兰开口,顾言就先问道:“妈,路泽回去了吗?” 一句话把林兰问得有些懵。 “啊······我不清楚啊·····” 顾言说:“妈你现在去对门敲敲门,看看他在没在家·····” 林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见顾言语气里带着焦急,便急忙起身。 “好好好,我现在去看看······” 顾怀源站在门口看见林兰边打着电话边往外走,问她:“你干什么去?” 林兰说:“言言让我看看路泽回来了没?” 说罢开门出去,敲了敲对面的门。连敲了三下,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林兰对着电话说:“家里没人。” 不知道电话里面的顾言和林兰在说什么,就听着林兰在说:“你别着急······” 还站在门里的顾怀源似乎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他跨出门去,伸手抽走林兰的手机,贴向自己的耳边,说道: “顾言,你先回来。” 往回走到路上,随处可见的新年气氛和尽兴而归挤在公交站等末班公交的人们在谈笑在吵闹。 顾言挤在人群里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脑袋里乱哄哄地一团糟,周遭杂乱的一切什么也冲不走。 电话里顾怀源让顾言先回来。 顾言说:“爸,你不明白·····” 顾怀源打断他:“是你不明白,你先回来。”语气里俨然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一样。 顾言回到家里,林兰坐在餐桌旁椅子上,顾怀源靠在沙发上看期刊,一切似乎寻常的不能再寻常。 见他推门进来,林兰起身过来迎。 “还没吃饭吧,先洗手吃饭。” 顾言看了林兰一眼,继而转向顾怀源,一字一句地问: “爸,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怀源合上手里的报刊,起身径直地往餐桌方向走,语气有些硬地说道: “先吃饭。” 顾言心里在无声地崩塌,一路上他打路泽的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见。而电话里顾怀源一句话让他极度地不安了起来,他拼命地回想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可脑袋里乱哄哄地,什么也想不明白。 回到家里,看见顾怀源无动于衷的脸色,让顾言彻彻底底地慌了。 他拉住顾怀源的胳膊,止住了他的脚步,唇色俱白沾带着乞求地喊了声:“爸!” 顾怀源转头瞪他,眼神凌厉。 林兰见不得顾言脸色惨白六神无主的模样,眼眶子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劝道: “老顾你好好和言言说······你俩好好说·····” 顾怀源转过身,面朝着顾言,脸色僵硬,眼神不躲避地看着他说: “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 看着他这副毫不避讳的模样,顾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顿了顿,问: “您知道路泽去哪了?” 顾怀源回:“我只知道他要离开岭南,至于去哪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 外面不远处不知谁点了烟花,一声尖锐的蜂鸣声过后,在夜幕里炸开,短暂而妖冶的彩光从窗外透过来,映着屋里的一切,像一场巨大的梦境,在那一瞬间,顾言几乎要失了神,身体在自上而下地悬空着。光芒消失殆尽后,屋里的好像更暗了一些,他甚至看不清顾怀源眼镜片后的眼神。 “您是怎么知道的?”顾言问。 顾怀源鼻腔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没回答问题,而是扭过脸目光避开了顾言惨白的脸色。 顾言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往门口走。 林兰见他要走,扑上去前去挡在门口,拉住他的袖子。 “言言你要去哪?” “我去找他。” 林兰哽咽着说不出句整话来,死死拉着顾言的袖子不松手。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找?” 顾言去拽林兰的手,“妈,你别拦我。” 顾怀源终究没忍住,吼了一句: “顾言!” 顾言转过身跟他目光对峙着。 顾怀源原本僵硬的脸色,开始有了怒气。 “顾言,路泽去哪儿跟你没关系,你管好自己的事就成。” 顾言看着他爸,说:“他就是我的事,就是跟我有关系。” 他嘴角动着,神色坚定,一句呼之欲出的坦白,在父子俩之间兜转,林兰站在门口抹泪,在场的三人心里都清楚。 顾怀源在顾言张嘴之前先打断了他。 “你闭嘴!” 顾言却没随他的愿,一句话挑破了顾怀源最后的侥幸万一。 “我喜欢他。” “你闭嘴。”顾怀源重复道。 顾言还是继续说: “不是同学之间单纯的那种感情,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喜欢我妈的那种喜欢!” 顾怀源僵在原地,唇上慢慢褪去血色,而林兰则是直接哭出了声。 屋外明灭的光火刻映着顾怀源逐渐弯下的脊背,他几乎是跌进了椅子里。 一阵沉默一声叹息之后,顾怀源才开口: “顾言。” “我教书育人一辈子,有些道理我懂。” “如果你真的是,我和你妈就算接受不了那也得接受。” “但问题是,你真的是吗?” “还是因为你自小要强惯了,现在身边出现了个比你更强的人,让你敬佩让你仰慕,而你就错误地把这种感情归类成喜欢。” “如果你只是因为一时冲动的感觉,就改变了你原本的人生轨迹,等你冷静了,后悔了,到那会儿,你是怪我和你妈没阻止你,还是怪你自己太固执,还是怪路泽?” “关于这件事,我想,路泽比你想的更明白和深刻。” 顾怀源清晰地记着不久前的下午,那段时间正是他和林兰刚发现顾言不对劲的时候,学校里没课了他便早早地往家赶。 刚进楼道,便被身后的一声顾叔叫住了。 他回头看见,路泽正从他身后上楼来,在往下还有四五阶的楼梯上停住了脚步,然后抬眼看着他,似乎是有话要说。 顾怀源站在讲台上大半辈子,多年的职业习惯熏染进骨子里,在面对一些年少的孩子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把自己处在一个师者长辈的角色里,自上而下地去交流沟通。 可顾怀源面对着路泽的时候,这种职业代入的感觉却慢慢地消散去了。他太沉静了,眼睛里没半点少年人浮躁的目光,他踩在墙角映出的半寸阴影上,直视着他说: “我想和您谈谈。” 顾怀源一愣,其实他之前就想过找路泽聊一聊。 可他不了解路泽,更不知道俩人之间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如果他们还是在懵懂阶段,那他去戳破这层窗户纸,反倒适得其反。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些侥幸,侥幸地想或许他和林兰只是草木皆兵了。 这种前进不行后退不得的境地,把他和林兰逼得一度方寸大乱。没想到,路泽先来找了他。 顾怀源侧了下身,让出楼梯的过道,说:“进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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