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凛冬眼皮跳了跳, “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那你先去忙。”他盼望着韩渠说不忙, 不用搭理李东池。韩渠不是没有笑着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但他的愿望落空了, 韩渠说:“行,时间不早了,你赶了一天路,好好休息。” “好, 好,你也是。” 通话结束,凛冬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失落像一条粗糙的绳子,将他紧紧勒住。 天还未亮,凛冬已经洗漱完毕,等在院子里,有些神经质地看着即将被组合起来的火车零件。昨晚他辗转反侧,认定没找到话跟韩渠说,是因为火车还没安装好,今天调试妥当后,他拍视频给韩渠看。 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小彩灯的亮色变淡。凛冬看着坏掉的那些,打算去一趟镇里,买新的回来。坐在车里,他很想问问韩渠是在哪里买的,但手机在手中停留片刻,还是放了回去。 早晨,大部分商店还没有开门,凛冬在纱雨镇兜了一圈,还是没能找到小彩灯,眼看着工人们开工的时间快到了,他立即到酒店和他们汇合,一同回到村里。 工人们铺轨道、装零件,一些村民凑过来看热闹,黄老头挤在最前面,“哟!真要开火车啊!” 凛冬很坚定地说:“我说要开,就一定要开。” 黄老头视线在院子里一扫,摇摇头,“不够宽敞。” 凛冬说:“那也要开。” 中午,白一也来帮忙,看见院子里多了个火车头,惊讶道:“好家伙!这也太大了!” 凛冬看着已经组装好的火车头,皱起眉。它和游乐场里那个很像,也是红色的小老虎,但没有车身,后面只跟着一个露天货箱。当初正是考虑到院子塞不下火车,凛冬才定了个缩水版。但现在看来,即便是缩水版,也够呛放在家里。 “凛老板。”工人为难地说:“轨道转不了弯。” 此时火车头就放在一截轨道上,像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庞然大物。凛冬看着它,一瞬间失望极了。小火车承载着小孩关于童年的美好记忆,他异想天开为韩渠重现那份美好,却没有考虑到现实的问题。这么大的火车头,只有在游乐场,才是可爱的,让人快乐的,在家中,就成了怪物和累赘。 凛冬叫了白一一声,白一跑过来,“哥,怎么了?” “我弄这么一个东西在家里,是不是很怪?”凛冬找不到别的人问了,他希望白一能给他一个想要的答案。 白一抱着手沉思,最后认真道:“哥,我觉得它不实用。” 白一后面的话,凛冬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看着火车头,火车头也咧着牙看他。决定为韩渠造个火车时,他沉浸在不真实的幸福中,如今他已经被放回了现实,所以跟着他一同来到现实的火车头也变得格格不入。 工人问:“凛老板,还要继续安装吗?” 白一摇摇头,“今天辛苦了,收工吧,我带你们去吃纱雨镇的海鲜煲。” 工人们倒是无所谓继不继续做,凛冬已经付了他们三天工钱,不做了正好跟着老板吃香喝辣。白一想的多一点,饭吃到一半,说:“哥,这火车头,是不是跟韩哥有关啊?” 凛冬筷子停了停,欲盖弥彰,“没有,是我看到普老板的图纸,想给自己搞一个,结果翻车了。” 白一皱着眉,“哥,你和韩哥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啊。”凛冬给白一舀了满满一碗,“操心我干什么,公司和白闪还不够你管?” “哎你每次都转移话题。”白一说:“其实你去千山城之后,韩哥来过几次。” 凛冬立即转过脸,“他来干什么?” “你看,还说你俩没什么,没什么你这么在意?” 凛冬不说话了,只是盯着白一。 “我怕你了。”白一摆手,“我也不知道韩哥来干什么,他知道你不在,但还是跑来,说看看有没有什么他能帮的,又问有没人来找麻烦,有次还问你说没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肯定吵架了。”白一下结论。 “没有。”凛冬转回去,轻声否认。 白一觉得这两人的事自己插不进去,干脆不说了,吃了会儿,又问:“那哥,火车头怎么办?费劲弄回来,总不能随便丢了吧?” “不丢,肯定不丢。”凛冬没滋没味地吃着贝肉,觉得好柴,“我再想想。” “对了,哥,还有个事拜托你。”白一郑重其事,“下回有机会,你跟白闪说,她想去卡利斯学堂就去,我想通了,不干涉她,不要那么偷偷摸摸的,她已经为我改变很多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会学会改变。” 凛冬问:“她偷偷摸摸去?” 白一叹气,白闪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早出晚归,很是辛苦。他曾经最希望的就是白闪能够放下学堂,找个正经的工作,白闪做到了,而且远远超过他的期望,他既自豪又心疼。前阵子,白闪跟他说接了邻镇的单子,要出去一天,但他后来发现白闪其实是去学堂给孩子们上课去了。 “她顾及我的感受,所以才背着我。但是她也大了,已经那么辛苦,这种事不应该再偷偷摸摸。”白一垂着头,“我说不出口,哥,你跟她说。” 凛冬答应下来。 工人们还在喝酒,凛冬结过账,先行离开,经过一家灯饰店,拿着小彩灯进去一问,找到了同款。老板奇道:“这种灯很少有人买,不实用,我都想处理掉了,以后再也不进了。” “我买。”凛冬将剩下的全部买走,“这些坏掉了,我又来买。” 送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老板说:“好好,我继续进。不过我想问问,这灯有什么用处啊?又不能照明,还容易坏。” “好看。”凛冬说:“有的东西,看着喜庆就足够了。” 老板是从战乱中过来的人,被供货商忽悠买了小彩灯,尚不明白看着喜庆有什么用,但早前有个客人来买走一大包时,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漂亮,亮晶晶的多喜庆啊。” “也许是吧。”老板看着凛冬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之前的小彩灯是韩渠挂上去的,凛冬找黄老头借来梯子,将坏掉的全部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新的挂好,灯一亮,火树银花,闪烁得他眯起眼。 转过身,他看见灯光阴影中的火车头,它安静地匍匐着,犹如一只受伤的小虎。 凛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它,舍不得扔掉,也不大可能长久地摆在院子里,除非他今后都不在这里住了。 手机很安静,韩渠没有发消息来,而他也失去了拍视频给韩渠看的理由。 火车头无法启动,他爬上去坐好,不久,趴在方向盘上,许多念头在脑海中交织。事情山一样堆积在他面前,他却一件都不想做。想到白一拜托他的事,忽然抬起头,想去卡利斯学堂看看齐穗。 工人们自由活动,凛冬采购了一批食物和衣服,用货车拉到山上。孩子们都在上课,凛冬和志愿者一同卸货。下课铃响,齐穗第一个冲出来,一头扎进凛冬怀里,眼里包着泪水,“冬冬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啊!” “冬冬哥不好。”凛冬将齐穗抱起来,发觉一段时间不见,小孩儿长势惊人,沉得他都有些吃力了。 “冬冬哥好,不可以说他不好,冬冬哥自己也不能说!”齐穗着急地纠正,双手捧住凛冬的脸,还揪了揪,“冬冬哥,你受苦了。” “我受什么苦。”凛冬笑道:“我好得很。” “可是你瘦了。”齐穗说着,又担忧地揉了揉凛冬的眉心,“你这里也皱着,看上去很难过。受苦了才会这样。” 凛冬愣了下,挤出笑容,“没有的事,我只是太忙了最近,都没空来看你们。” 齐穗拍拍他的手臂,“冬冬哥,你放我下来。” “不让我抱啦?” “不是,抱着我你会更辛苦的。哥哥上次说过。” 齐穗口中的哥哥是韩渠,凛冬眼睫颤了颤,将齐穗放下来。齐穗站好,他才看清,小孩儿确实长高了,裤子都短了点,好在他带了新衣服来。 学堂现在发展得不错,有了更多汉语老师,主任跟凛冬说,他难得来一次,就别忙着上课了,陪孩子们玩玩吧。凛冬不擅长和小孩打交道,玩得好的也就齐穗一个人,不让他上课了,他顿时有些无所适从,但齐穗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往田埂上跑。 齐穗喜欢草很高的地方,凛冬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在高草里朗读课文。以为他要和自己捉迷藏,凛冬打起精神,正要配合,齐穗却拍拍高草里的石头,“冬冬哥,你坐这里。” “怎么了?”凛冬揉揉齐穗的头,“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齐穗鼓着腮帮子看凛冬,“冬冬哥,上次哥哥来看我,你怎么没有和他一起来呢?” 想到那次爽约,凛冬心中溢满愧疚感,可还没有说出话来,齐穗已经抓住他的手,“冬冬哥,我心疼你。” 凛冬惊讶,“什么?” “哥哥骗我,说你只是有事来不了,我就知道不对,果然不对。”小孩的表达不那么准确,凛冬不明白这“不对”是什么。 “你很难过。”齐穗说着,自己先难过起来,“你是因为难过,才没有来看我的。” 凛冬一把抱住齐穗,“不是,没有,是我的错,我……”他无法向一个孩子解释,他究竟错在哪里,满腔的歉意最终还是归结于一句:“是我不好。” 但齐穗从一开始就否认了他的不好,“冬冬哥,你和哥哥一样好。” 凛冬睁大的双眼里浮起暗色,轻轻摇头,他不配和韩渠相提并论。 “真的!”仿佛迫切地要凛冬相信自己,齐穗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你们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从来不撒谎。” 凛冬再次抱住齐穗,“好,我相信。” 齐穗松了口气,跟凛冬说了很多学堂的事,听到中途,凛冬忽然问:“卡利斯先生想建个活动场?” “有跷跷板,有秋千,有滑梯,还有迷宫……”齐穗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他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的实物,但是卡利斯先生给他们看了照片,他期待得晚上都没睡着觉。 凛冬对学堂很熟悉,教室和宿舍周围没有空地,要建的话只能破坏这片田地,可是菜和果树都才种下去。 齐穗又说:“卡利斯先生说活动场要修在山下,不然我们天天只顾着玩,不会学习了。” 卡利斯先生今天正好就在学堂,凛冬在走廊上,等他上完数学课。 “凛先生!”卡利斯先生开口就是感谢,“又给我们送来那么多好东西。” 寒暄几句之后,凛冬直入正题,“学堂要在山下建活动场?” 卡利斯先生点头,“M国渐渐好起来了,我们学堂的任务不再只是收容孤儿,也该给他们一个正常的童年。所以我想修个活动场,每到周末,或者星期五下午,让他们轮流去玩一玩。哎,凛先生,这些孩子们连秋千都没有见过。”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7 首页 上一页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