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可惹怒了王大胖,抡起粗壮的胳膊朝她砸过去,但,拳头还没挨到单小妮的脸,一股巨大的风从身后猛地劈了过来,同时夹杂着刺骨的寒意,他肥胖的身体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那邪风掀翻在地! 其余人也是一样,一瞬间像坠入冰窟窿似的,那诡异的寒风把除了单小妮之外的所有人都锨飞了出去。 王大胖趴在地上,回头看那根本没有走近的小男孩,吓得大哭:“鬼——鬼啊!” 好在风只有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几个小孩甩动着冻僵了的四肢,屁滚尿流地哭着回家找妈妈。 单小妮还抱着头,直愣愣地看着他,“你......你的眉毛?”他的眉毛和睫毛上挂着白色的冰霜,就好像......这里正在下一场大雪,可现在明明是夏天。 小男孩皱了下眉,冰霜在瞬间消失,单小妮恍惚,难不成自己眼花了?见小男孩转身就走,她连忙跟上去,她怕王大胖他们回来找她泄愤,毕竟他们打不过他,打她还是十分容易的。 单小妮跟着男孩儿一路走到了他家门口,那是村子东头的一间小屋,屋前有一方小院,里面一个老头正在划拉着打太极。 没上锁的院门推开,面若寒霜的小孩走进来,老头动作没停,稀奇地看向他身后:“哟,怎么还带回来一条小尾巴?” 他看起来有六十多岁,单小妮怯怯开口:“爷爷你好。” “你好你好。”老头笑眯眯的,单小妮也跟着腼腆地笑,小男孩冷淡地转头看向她:“你该走了。” “啊。”单小妮吃惊地捂住嘴巴,“你会说话?” “哈哈!”老头笑得开怀,“成岁岁,你看看,谁让你话那么少,好了吧,人家还以为你是哑巴。” 单小妮歪歪头,“原来你叫成岁岁啊。”她的头发在太阳下毛茸茸的,跳跃着很耀眼的光芒,笑得很乖巧:“好好听的名字呀。” 只见面前这个像冰雕一样的小人儿,迟缓地眨了眨眼,白皙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老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挑了挑眉,继续一本正经地打起太极。 从那天起,成岁岁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单小妮没事就过来找他玩,带来妈妈腌的蜜枣、酸豆角还有许多别的小吃。成岁岁会让她带回去他自己做的菜、白胖的肉龙、元宝一样的大饺子。 成岁岁的爸爸手很巧,会做各种小玩意儿,还会给他们讲有趣的故事,好像世界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对,那个白头发老头是成岁岁的爸爸。单小妮小心翼翼地说:“我还以为是你的爷爷,看起来比我爷岁数还要大。” 成岁岁正坐在院子里择豆角,半晌才说:“他一开始,没那么老。”说完这句就不说了,单小妮搬着小板凳帮他一起,过了会儿低声说:“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成岁岁的爸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们身后,戴着一顶圆草帽,眼睛弯弯,“你能来找这个闷葫芦来玩,我才应该谢谢你呢。” 他摸摸两个小孩的脑袋,“择完这点儿就去玩,天天凑一块儿就知道干活,不知道的以为我黑心老汉雇佣童工呢。” 成岁岁皱着眉毛看他,“你要出门?” “对啊。”他爸爸抬起手,骄傲地向孩子们展示他自制的钓鱼竿,“我去试试能不能钓上鱼来,你们要不要一起?” “不去。”成岁岁干脆地说,低头继续择菜,他不去,单小妮也不去,老头只好扛起鱼竿拎起水桶,孤身一人,垂钓去也。 一条静谧流动着的河流无声地穿过村庄,在阳光下闪动着金色的褶皱,好似一条宽阔的明蓝缎带。 这是运河流经的又一处,也是周敬霄要找的又一个村庄,他站在岸边,漫无边际地眺望着河的对面。腺体痊愈之后,他就再也无法依靠信息素去感知成君彦。 到如今,他终于意识到他曾说过的那句无论成君彦在哪儿,他都会找到他的话有多自大。 “我说,这位年轻人,你能离远点么,那么高的个儿,在这一杵,鱼都给我吓跑了。”一直在旁边安静钓鱼的老头看了他几眼,终于忍不住发话,“欸,麻烦您抬脚,往前走走。” “自从你站在这,我一条都没钓上来。”老头还在嘀咕,周敬霄向后退了一步,坐下来。 人家既然都坐下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老头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鱼竿上。 柳树枝在两人头顶上方拂动,周敬霄向后躺下,慢慢闭上眼睛,同样的夏天,同样的运河,同样的河水混着土的味道,这风,像是从许多年以前吹过来的。 许是这太阳太暖和,风太轻柔,而他已经不知疲惫没有休息地找了太久,竟然短暂地睡了过去。 迷蒙中,有人在他头顶说话,声音由远及近,又幽幽飘远。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很多年以前,那时他还不能说话,还是一个扎麻花辫儿的姑娘。 “你没事儿吧?在这躺着不行。”白杨一样的少年被荷花香气徐徐缠绕,眉眼俊逸,君子翩翩。 “你在这儿躺着不行啊。”熟悉的话,熟悉的语气,是他吗,是他回来了吗? 陈旧的记忆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周敬霄猛地睁开眼,不是他,入目的是一张苍老的脸,花白的头发,垂坠的眼皮,眼中流露着不甚明显的关切。 周敬霄望着他,呼吸慢慢平静下来,撑起身体,“谢谢,我只是躺一会儿。” 老人哦了一声,挪了回去,“我还以为你晕了。” 周敬霄很淡地笑了,又坐了片刻站起身,临走前对那钓鱼的老人说:“你的鱼钩掉了。” “什么!”老人大惊,忙收杆一瞧,果然,他的鱼钩不知被哪条一身牛劲的鱼给拽了下去,而他还在这傻等着鱼上钩呢。 “谢谢啊。”他没有回头,声音也不大,而他要道谢的人,已经走远了。 钓鱼的伴儿走了,周遭重新变得安静。天蓝蓝,水茫茫,天上地下,只有一个老头在钓鱼,虽然他也没有鱼钩,但他可不是姜太公,更不是什么别的人,他就只是一个老头。 成岁岁把菜都切好,就等着钓鱼佬回来下锅,他站在门口等,坐在板凳上等,编着草帽等,终于在天色昏暗的傍晚,把人等了回来。 远远的,那人的脚步比离开时更加蹒跚,行动更加缓慢,成岁岁视力非常好,他站在门口,看着看着,嘴角就抿成了一条直线,等爸爸走近了,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家。 爸爸在后面抓住他的手,“岁岁。” 成岁岁挥舞着手臂,想要挣脱,小拳头砸在爸爸身上,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你为什么——”他抱着爸爸,在他怀里哭:“你为什么又变老了啊,你,你太坏了,我讨厌你——” “对不起,是爸爸的错。”老人蹲下身,紧紧抱着孩子,一下一下地拍他的后背,声音苍老而温柔:“每个人都会老的呀,只不过爸爸老得快一点,岁岁老得慢一点。” “我不要你老得这么快。”岁岁埋在他肩膀抽泣,哭得心肝都要碎了。 “好了,好了。我都饿了,大厨今天做什么吃的啦?” “炒五花肉。”成岁岁站直了,老人抹去孩子脸蛋上的冰霜,叹口气:“岁岁,在外面可不要哭得这么凶,爸爸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我记得。”成岁岁擦擦眼泪,“在外面不要太伤心,也不要太开心,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会下雪。” 其实,成岁岁的信息素究竟算是冰还是雪,成君彦一直没弄明白,他现在没有腺体,感知不到,只知道小孩还不会很好地控制信息素,如果情绪波动太剧烈就会外露,伴随着冰雪的味道,刮起令人骨寒的冷风。 如果被别人看到,虽然应该不会知道他有腺体,但被当成怪物总归也不是好事。 晚上,爷俩儿凑在一起吃饭,成君彦吃了两口就吃不下,成岁岁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只好又拿起筷子吃了点菜。 吃完饭,成岁岁去洗碗,成君彦坐在小板凳上,环视着这间小屋,成岁岁又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用水晶果盘装着。成君彦望着果盘笑了,神秘地说:“岁岁,你知道吗,这个果盘是中世纪的宝贝,祖传的,可值钱了。” “哦。”成岁岁垂着眼皮儿,把最大的一块西瓜递给他,“我去洗碗了。” “这小孩儿,太不好玩儿。”成君彦咬一口西瓜,吃着吃着咳嗽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 成岁岁听到声音,忙跑过来,只见他爸爸咳了一嘴的西瓜汁水,对他摆摆手:“没事儿,你......洗去吧,我,我这一会儿就好了。” 他起身往外走,咳嗽声渐小,成岁岁这才稍稍放心,转头回厨房去了。 成君彦走到院子里,抚着胸口,手掌心中,除了鲜红的西瓜汁水,还有鲜红色的别的什么。 悲伤凝结成浓重的雾气,氤氲在他浑浊的眼睛里,他望着夜色,缓缓叹一口气,成君彦啊成君彦,时间就快到了。 ---- — 没剩几章了,三四章左右,争取这几天就更完,大家不必等,随缘看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回去夏天 ==== 等成岁岁收拾完,爸爸已经不咳嗽了,正蹲在水桶边,看里面的小鱼。 红色的塑料桶里,两条食指长的小鲫鱼游来游去。成岁岁蹲下去挨着爸爸,问他:“钓鱼好玩吗?” “好玩啊。”成君彦对孩子眨眨眼睛,“明天我还要去。” “好吧,那我也去。”成岁岁对钓鱼不感兴趣,他只是想和爸爸待在一起。 成君彦很高兴,“好,看看明天穿什么?”打开橱子看里面的衣服,左看右看都不满意,把几件区别不大的短袖、衬衫拿出来一件件试,问娃:“这件咋样?那件呢?” 成岁岁在他背后托着腮,打了个哈欠:“爸爸,鱼又不会看你穿什么。” 成君彦翻出一件蓝色的衬衫,觉得应该还不错,换上之后看镜子,不错不错,连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穿这个颜色都显得有精神了。 他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回头摸了把孩子的脑袋瓜,轻快地说:“不是给鱼看滴,你老爸我啊——是去约会。” 成岁岁慢慢睁大眼睛,“你看上谁家老太太了?” 成君彦无话可说,只好说:“对对,我看上了一个头发可白可白的老太太,又高,又……” 那人比分别时消瘦了许多,不管头顶上的太阳多热,都化不开他眼睛里的冰。形单影只地站在河边,像只离群的白鹤。但始终没变的,是那张永远年轻的、漂亮的脸。 不像自己,每一天都在老。成君彦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嘴角提起,对着镜子笑了笑,眼角眉梢间,终于依稀现出一丝熟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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