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非沉默不语。 苏遥好奇地一手撑着脑袋看他:“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祁非反问:“你做梦时感到痛苦会喊谁的名字?” “我爸妈。”苏遥下意识道,随即对上祁非深邃不明的视线,轻咳了一下,“咳,好吧。亲密关系也分为很多种,既然你说他们年少相识,也许他们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 祁非低头,缓慢端起茶杯,眼神里面复杂的情绪全部藏匿在氤氲的雾气中。 “他的执念深刻到连我也无法介入。” 苏遥叹了口气。 其实他并不觉得祁非当真认为他们是爱情,这听起来更像是纯天然无添加的妒忌。 “祁总,我虽然对你们的故事不甚了解,但是你所知道的,也未必就是他的全部想法——要不你直接问他呢?” 三年了,祁非的心理防线依然很牢固,既不告诉他这个心理医生任何具体情况,又不指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仿佛真的是两个好朋友有事没事见一面,顺便喝喝茶,偶尔聊聊天。 祁非是个极为谨慎的人,苏遥经常会好奇,话题的另一个对象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这样一个人动心。 祁非闭口不言,把茶当酒似的一饮而尽。 病人不配合,苏遥也没了办法,贴近杯口闻了闻茶叶的清香,才小酌一口,随后缓缓说道:“你既然不爱绿茶,为什么硬要逼着自己喝下去?爱情只占了你人生的一小部分,或许你更应该担心的是你日益加重的抑郁症。” 祁非不甚在意道:“不用担心,别人看不出来。” 那也只能说明你很有演戏的天分啊。 苏遥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一点也听不进去,无奈摇头:“算了,如果你是来寻找一个解决方法,那我建议你最好远离会让你感到痛苦的人或事物;如果你不是……” 苏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珍藏了七天的可乐,重重搁在桌面上:“那我也算你半个朋友吧,有什么想说的,就跟我唠唠,起码心里好受点。” “我这儿的既不是名酒,也不是好茶,只有大众口味……哦对了,好像还有半瓶雪碧,你要不?” 祁非:“……” 祁非在苏遥的咨询室里坐到了月亮高悬,然后带着从他那里淘来的茶叶,一身可乐味地把车子开到了江岸。 自从人类发明出了灯,现在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 江边被灯光照耀得通亮,炙热的空气和吵闹的人群都让祁非越发烦躁。 他向桥边小路走了一段,找了个黑漆漆的角落,倚着末端的栏杆,冷冽的眼神藏匿在黑暗中,遥遥远望着湖心的景明岛。 耳边吹着清风,风里却仿佛传来那个人轻轻的声音。 “祁非,如果我这辈子只能许一个愿望,那么我希望你能永远幸福;如果我这辈子可以许很多愿望,那么我希望你能得到的幸福是可以迭加的。” 祁非忽然又想起了临走前苏遥劝诫他的最后一句话:“幸福是婚姻的基础,祁非,如果你不能从中获得幸福感,我真心劝你还是放弃他吧。” 如果这段婚姻中对烛慕来说是累赘,那这算不算是烛慕的坟墓,而他算不算是让烛慕陪葬的暴君? 祁非在风中醒了可乐,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秒点接通,下一秒就传来余秘书不疾不徐地询问声:“晚上好祁总,有什么工作要求吗?” “晚上好。” 余秘书躺在床上,努力睁大惺忪的睡眼等了一会儿,对面却只有轰鸣如雷的人声。 他犯着困,尽量保持声音清明道:“您是在外面吧,需要我叫司机去接您吗?” 祁非还是迟迟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想和跟了他快十年的余秘书交流一下想法,却不知从何开口。 秘书困意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匆匆从床上穿了衣服爬起来,声音轻而急促:“您是不是被绑架了所以不方便说话,我马上替您联系警察!” “不,我只是想问问……”祁非顿了顿,说,“今天还有没有没做完的工作?” “……”秘书好想生气,秘书不说。 秘书想着自己高额的奖金,任劳任怨地披上单衣,翻看记事本;“没有的,祁总。今天您可以安心休息。” 祁非不死心地又问: “有没有会议可以提前?” 秘书一点也不“通情达理”地一板一眼道:“没有的,祁总。您今天拥有大把的时间陪在您爱人身边。” 祁非:“……”或许他应该把秘书送去情商培训班。 祁总放过了可怜的秘书,收回了让他明天一定要左脚先进办公室的想法。 可怜的秘书并不知道自己差点承担了BOSS无名的怒火,更不知道这个燥热的晚上,还有一个倒霉蛋跟他一样,被祁总拨通了电话。 “喂,干嘛?” “如果陆雨青跟你提分手,你会怎么办?” “??你在诅咒我?” 祁非:“……” 秦廷玉:“……” 一向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秦二公子唯独对自己的失心疯恋爱脑好友生不起气来,不是不想,而是因为看到了自己脑缺的影子,他实在对另一个自己骂不出口。 他闭眼揉了揉鼻梁:“干嘛?烛慕要和你离婚?” 祁非没回答,进一步追问道:“我说如果……” “他敢?!”这回秦廷玉听都没听他的问题就大声斥道,“我他妈都答应让他……他还敢跟我提分手?!” 祁非一时没听明白他的自动消音:“让他怎么了?你也跟他做了交易?” 秦廷玉那头隐隐约约的狗吠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根据这个“也”字,传来了狐疑地反问:“交易?你不会是想说……你和烛慕的合约已经到期了吧?” “不是合约到期,只是婚姻关系暂时中止……”显然,祁非的嘴硬已经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秦廷玉抽了抽嘴角,五指顺着狗毛往下梳理。温和的玉扳指划过皮肤表面十分舒服。混血的白色小金毛吐着舌头,享受地翻了个身,抱着他的手臂轻咬。 秦廷玉有一搭没一搭地撩它,又捂住小家伙的嘴不让它咬,等小金毛急得跳脚,嗷呜嗷呜地撒娇,拱着秦廷玉的手要钻进去,他这才勉强摸了一把。 小金毛顿时舒服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不再动了。 秦廷玉眼眸微弯,了然于胸地似笑非笑道:“祁非,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找我。的确,我和陆雨青这些年轰轰烈烈的什么都做了,却既没结婚,又没分手,我自然有我的手段。但是这一套操作你要是敢用在你家烛老师身上,我敬你是条汉子。” “……”祁非无法反驳。 或许找上秦廷玉真的是他脑子抽风。 就祁非所见,秦廷玉的神奇操作包括但不限于撒泼打滚、威逼恐吓、扮可怜样。只是他们也都心知肚明,陆雨青可不是这么好攻略的人,他们这两个人纯纯就是狼狈为奸。 据说情人眼里这叫情趣,就是不知道陆雨青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不过……”秦廷玉话锋一转,“温和一点的手段倒也不是没有。依你家小烛老师的性格,有个办法他的上当率能够达到百分之一百。就是不知道你肯为他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祁非半点没犹豫:“你说。” 祁非和秦廷玉之间的话题聊到了晚上九点多。 城区里夜生活依旧丰富,直到他驱车回到较为偏僻的公寓,人声车鸣才逐渐平静下来,随之而显著的是更加聒噪的蛙声蝉鸣。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后,祁非抬头一眼就能看到他和烛慕的小家。烛慕的卧室里灯火通明,像是迫不及待要给他下达“死亡通知”。 六楼的电梯房,祁非一步一步走上去。门口的地毯上三年来第一次留下了他徘徊的脚印,他一遍又一遍想着秦廷玉告诉他的那个方法,深吸一口气,拧开了房门。 客厅里一片昏暗,仿佛另一位主人并没有回来。但祁非知道,命运的那扇门很快就会被从里打开。 他主动提着装有茶叶罐的袋子,缓缓叩向烛慕卧室的大门。 第二十五章 恰好烛慕提前一秒打开了门。祁非的手僵在烛慕的嘴唇前,他顿了顿,目光在他泛白的嘴唇上逡巡了一番,手指轻轻向前送了一点,却没碰到烛慕的唇,就收回手。 他像平常两人间的自然闲聊一样,扬了扬左手的袋子:“朋友送了我几罐茶叶,一起喝?” 烛慕看起来很高兴,转身回房去拿东西:“好啊,正好我买了一个蛋糕。” 祁非的目光落在他手中印满黑字的纸上,又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他终于看见了烛慕带回来的蛋糕,小小的,完全不够空间像往常一样写下“今年也要开心”。 一如往常,彼此默契地分好工,祁非泡茶,烛慕分蛋糕。 祁非和苏遥学过好久的泡茶手艺,最后又借花献佛教给了烛慕。 若要论他们两个之间泡茶次数最多的,那一定是祁非。 据烛慕所说,他泡出来的茶总是更香更浓、口感更好,祁非尝不出有什么区别,但只要是烛慕爱喝他泡的就够了。 祁非点燃了蜡烛,眼底倒映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似乎是在一股冲动的驱使下忽然说:“烛慕,许个愿望吧,我帮你实现。” 又或许,这也算不上是一种冲动。 “许愿?” “就当做一种弥补……”弥补在我遇到你之前,我所错过的一切。 祁非关上灯,黑暗里他们看不见彼此的神情,但很快暖色调的烛光亮起,祁非不动声色瞥了一眼烛慕——他的半张脸掩藏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只能听见宛如叹息地轻声说:“祁非,不用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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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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