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行起身跟他走,踩着咯吱作响的雪,陈如故忍不住问:“你俩聊啥了?” 顾山行回说:“没什么,跟何哥随便聊两句。” 何莱今年三十有六,大他俩不少,叫哥岂非应当?可陈如故转念一想,顾山行要是喜欢那种成熟的年上男,他岂不是…… “我也是你哥,你怎么不这么叫我?’陈如故忒不服气,据理力争。 顾山行饶有兴致的看他,他有些躲避,顾山行就用揶揄的目光捉,捉到他放弃这个念想,转头要走。顾山行跟上他,脚尖踩他后跟,扑着把他压在及踝深的雪地里翻滚。 白皑皑的雪,被呵出的热气融成雾。顾山行那只凉丝丝的手往他衣摆里钻,陈如故被冰的打了个战栗,瑟缩着求饶,说冷呀。 “兴许我的怀里会暖和,小哥哥。”顾山行恶意耻他,极尽低沉的声线,贯进陈如故的耳朵。 没错,陈如故笃定,他是比顾山行大的,顾山行叫他哥哥是应该的。 “家里只能有一个哥哥。”顾山行好奇的问,“小哥哥要当哥哥,以后我是小哥哥的什么人?” 陈如故唇翕张,想说他不要当哥哥了,可顾山行继而又道:“该叫我什么了?小哥哥。” “顾…” 顾山行警告道:“别不上道啊老婆。” 陈如故好像被他压进雪里,变成软绵绵可任人揉搓的一团雪,洁白干净,捧在手心里会化掉,好小声的叫老公,一面要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下钻出去。 顾山行抓住他脚踝,说做点幕天席地该做的事情吧。 陈如故受惊吓道,别…不要脸,还在外面呢。 顾山行笑他,打雪仗会不会了啦。会,但是打急眼那种还真没有过,顾山行听他嚷嚷,说哥哥你让让我!顾山行非是不让,闹的陈如故回家都没跟他讲话。 那袋灶糖全让陈如故给吃了,吃的时候还不觉有什么,过了没两天就给碰到牙神经,智齿也发炎了,一张脸肿成顾山行第一次见他那副模样,鼓囊囊的。顾山行禁不住摸他另外半张脸,怜惜,又好笑,问:“老婆是怎么做到永葆初心的?” 陈如故戴上口罩,张不开嘴讲话,声音含糊不清又糯糯地,说:“早睡早起就可以。”
第50章 可他的牙齿暂时还不能拔,牙医建议过完年后再说吧,先消炎。陈如故疼起来不声不响的,顾山行只有在视线之余瞥到他暗自忍耐眼尾发红时才知他是疼的厉害了,要命。 距离过年前的最后一周,顾山行还在公司里赶进度,他有太多专业知识要恶补,常是书不离手,大衣口袋里装的不是别的,什么螺丝刀起子和芯片,偶尔还能摸出两片消炎药来。药是给陈如故装的,他没有家可回,过年的年夜饭就是围着电视机吃一顿饺子,所以把别的要提早回家的同事的活儿给揽下了。陈如故是因为今年家里民宿对外开放了,过年不歇业,牙齿又痛,索性留在这里跟顾山行一块儿过年。 顾山行累极了也会在公司眯一会儿,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就又开始做梦,什么梦都有。 他梦见大二那年他没辍学,领到了大学毕业证和学位证,顺利保研,暑假返乡支教。那时顾幻真已有一座庄严肃穆的碑,他在山里接过顾幻真递给他那一棒。 人生是一场接力赛吗?顾山行在停下来的脚步里看清孩子们一张张纯真稚嫩的脸,她们会拉他的手,给他田间摘的果,沾满油垢的手只能抓五颗蓝莓。有力的酸,酸到顾山行在朦朦胧胧的视线里看清孩子缺漏的牙,强烈光线照出颊上的血丝,和能与光媲美的笑。 妈妈每天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小孩吗? 长满草的坡地上蜿蜒出一条羊场道,砾石,土坷垃,还有蓝色的比小指还要细小的花。沿着小道,从歪斜的榆树下,辟出坡下的田,旱地不发作物时灰褐土地静悄悄的,是什么在生息? 是风!从四野横贯而来的风喧嚣着,顾山行看到风把肥大的校服鼓的满满当当,穿着校服的陈如故凌乱满头黑发,白莹莹的面庞在风中显得彷徨。 他叫他老师。 顾山行想说我不是你的老师,陈如故有些稚气的双手抱他一只手左右摇摆,问:老师能不能去我家辅导我做功课? 顾山行伸出完整的没有缝线的右手,按压陈如故那头稍长的软茸发丝,他尚在抽条,纤瘦如柳,被风拂进顾山行怀里。两条软韧胳膊环过,把顾山行锁住,绵绵无尽的膩,小声祈求:可不可以陪我过河。 水流冲刷沉底的石,生满青苔的河底,逢下雨便晃荡着变了世界。 雨,说来就来的雨。 顾山行抱起陈如故,陈如故手上撑着把印有某某集团字样的稠蓝色伞,伞把他肩头留在外面,打湿他的衣。陈如故被他横抱着,不由得仰了仰,一手抱他脖子,贴上来,把伞举正,挡住雨。 遮你自己。顾山行说。 陈如故愣头青,只管把伞顶拢在顾山行头上,激流席卷,顾山行坚硬的手臂擎着他,在白花花的水浪中站住脚。噼里啪啦的雨势,浇的伞檐颤动,他明显湿漉,大着胆子,歪着头亲了顾山行的嘴。顾山行错愕,怔怔地瞧,稚嫩的他有一双如蝶翼般掀扇的卷翘睫毛,没变过,除了青涩的眼睛,看人时还不会说话,只有最原始的情和欲。 把我带你家成吗?陈如故引诱。 顾山行带他蹚过那条泛滥的河,岸边鹅卵石光滑如玉,他弯腰捡起一粒,捂热,塞进顾山行手里,暖热的石子,留有他的温度。 他问,你知道这个温度吗? 顾山行摇头。 他笑,腼腆极了,说哥哥我要是把心掏给你,就是这个温度咧。 石子在顾山行手中又热了一遭,被顾山行攥着,像握了颗心脏。 雨停了,山风奔涌,顾山行被他带进雨后的森林,潮湿之气裹挟霉木的味道,让森林变得阴郁。褐色树皮吸满雨水,顾山行后背抵上,凄湿一片。 不学好的陈如故垫着脚尖跟他亲嘴,舌头搅动,吸吮咂嘬,立不住时,还要仰仗他伸手掐住窄窄的腰,托着,接细细密密的吻。 哥哥,我的。陈如故轻抚他坚毅的眉骨,充斥着占有,欲罢不能,双手急匆匆解他衣扣。 顾山行攥他的手,竟当真攥上一双细滑的手,惊地顾山行豁然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陈如故。成年的陈如故,戴着口罩,留处变不惊的眸眼在外,隔着口罩闷声道:“衬衫扣子松一松,你再睡会儿,等下吃了饭再回家。” 陈如故来接他回家了,已经是腊月二十七,连公司都没人了。 顾山行缓不过劲儿来,微微发愣,陈如故捞过毛毯给他盖上,边碰了碰他的额头,知没烧,放下心来,忍不住念叨:“这么冷的天,下次再睡就不能盖点东西?” “宝宝。”顾山行突然叫他。 陈如故闭上嘴巴,颊边飞他看不见的红云,羞赧,他正形时几乎不这么叫,太腻歪了,坏心眼儿的时候才会叫老婆。 顾山行坐起来抱他,一面叫宝宝,带着硬茧的手一面往他衣摆里钻,陈如故拧巴了下,说:“先回家。”
第51章 回不了家了,陈如故不懂顾山行睡醒以后发什么癔症,他被抵在墙边,跪的膝盖作痛,人在颠颤中发麻。 顾山行非要在这时候跟他交心,说:“陈如故,如果我在三十岁之前把债还清,三十五岁之前返乡支教,你能接受吗?” 陈如故愣住,被他抵的额头一下撞向墙壁,磕红了眼睛,背对着,他看不到陈如故夺眶而出的生理泪水。眼泪在冬季会更冷更咸。 顾山行抱歉的去揉他额头,听他鼻音哝哝,回:“接受。” 太过短暂,几乎没有犹豫,顾山行听不到他的质问,一时不大习惯。 那么陈如故呢?陈如故往后的人生要做何安排呢? 贴过春联,电子烟花在显示屏绽裂,顾山行被陈如故围着做年夜饭,陈如故点菜要吃鸡鱼虾,他坐在小板凳上捏饺子。歪七扭八,饺子皮薄厚不均,下锅准得散。顾山行连人带椅子把他搬出了厨房,他惊呼着说:“我手上面粉撒啦!” “捏着玩儿吧。”顾山行敷衍他,语气像在哄小孩。 陈如故笑着嚷嚷:“怎么不能对我多点耐心呢?” 顾山行低头亲他沾着面粉的脸蛋子,说:“像个狗娃儿。” 陈如故闹着咬他脸,弄的他脸湿漉漉的,半途要去洗。 那越来越不能对胃口的联欢晚会让人昏昏欲睡,顾山行在一派歌舞升平中被穿着蕉黄色卫衣的陈如故挡住视线,他腹前有鼓囊囊的口袋,被重物坠着好似身怀六甲。 顾山行抬眼,陈如故摸着口袋,从里面掏砂糖橘,巧克力,乐高拼图,红包,还有一枚徽章。 老旧纹路的校徽有一段历史了,上用线条刻万卷书的形状,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顾山行有一霎的眼热,是他们高中的校徽,只给高三生发的。 陈如故坐在地毯上,趴着他大腿,说:“哥哥,我们走不了一样的路,但是我们会相遇,会别离,如果相遇的注定要相遇,那别离只是上帝眨了下眼睛。” “做你想做的,”陈如故把那枚攥热的校徽按进顾山行掌心,纹路宛如烙熟的铁,熨的顾山行心一胀,“我也要做我该做的,我是哥哥的后盾。” 梦里那枚鹅卵石被陈如故带了回来,变做一枚徽章,顾山行胸腔涌起难言的酸涩,这一刻,他觉得陈如故好像是地壳运动的隆起,他无法再按耐心中的那份崩坏。又如果陈如故是大地之上横亘的裂痕,那么顾山行早已陷进去了,进到他身体里面,灵魂偶尔碰撞,然后找寻自己。 他们度过一个满含浓情蜜意的年,倒像是借着新年的名义度蜜月,顾山行把头发稍稍留长,陈如故剪出一头爽朗的发型,出远门旅行。 待到年过完,上班之前,顾山行押着陈如故去拔智齿。陈如故想起工具进出口腔就头皮发麻,不愿意拔,说不影响不碍事不想拔了啦。顾山行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长痛不如短痛。 陈如故幽幽地看他,说:“哥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全身上下你最不喜欢的就是我的智齿。” 顾山行挑眉,“可是你智齿咬合真的很痛。” 陈如故叹气,顿觉不拔人生也会少些乐趣,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一咬牙说:“咱俩剪刀石头布,你赢我拔,我赢就回家。” 正午的阳光泼泻,顾山行在光影里好是温柔,输了又输。陈如故抿着嘴角,拽起他朝医院门口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完。 衣不如新番外要看吗?这决定了我写不写。
第52章 顾山行收到陈如故那条定位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九了,陈如故说他在山里迷路了。不清楚他这条消息到底是几点发的,山上信号不好,延迟是惯有的。夏日晚间仍是凉的,顾山行套上外套,急促的步伐没乱,出门前还记得抓了把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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