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混浊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时阳,问,“你是他什么人啊?找他干什么呢?”
“我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许安之住几楼几号,我找许安之。”时阳回答。
“哦,他不会回来啦。”老头叹着气摆摆手,“你找别人问问吧。”
时阳站在楼下,仰头望着外表长着青苔的破旧老楼,数了数,一共六层,他总不能一层一层地挨个敲门吧?
可他人都已经到这里了,也不能就掉头回去。
时阳垂着脑袋,看了看抱在手里的东西,那只能碰碰运气了。
他掉头往另一个地方跑去。
“大黄!”
趴在小窝里晒太阳的大黄听见时阳的声音猛地抬头,朝时阳蹦蹦跳跳地扑过来。
“大黄,这么久没来,你还记得我?”时阳惊喜地摸着大黄的头。
时阳在大黄的饭盆里倒上自己买来的狗粮问,“许安之最近来看你没有啊?”
大黄三两下吃完时阳给的狗粮,又抬头巴巴地望着时阳。
时阳晃了晃手里的一大袋狗粮,商量道,“你带我去找许安之,这一袋都归你,好不好?”
大黄不知道听没听懂,一个劲儿地给时阳摇尾巴。
“那再给你一点儿。”时阳又在饭盆里倒上一点儿狗粮。
等大黄吃完又抬头望向他时,时阳说,“你该帮我找人了。”
大黄没动身,只是朝着时阳身后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行,你不能耍赖,你答应我的。”时阳将一大袋狗粮护在怀里,“你先帮我找人。”
片刻之后。
“好吧好吧。”时阳看着大黄巴巴的眼睛,妥协道,“最后一点,吃完得帮我干事儿了。”
时阳再次往饭盆里倒了狗粮,可这次大黄没再着急吃,而是继续对着时阳身后“呜呜”地叫着。
“再吃就撑了。”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时阳猛地回头,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许安之不知道站在这里看了多久。
昨晚后半夜刮了风,又下了大雨,许安之过来看大黄的遮雨棚有没有被破坏。
“许安之!”时阳眼睛一亮,我就知道来这里能找到你。
“找我?”许安之问。
“嗯,找你。”时阳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笑起来乖巧极了,他举着手里一大袋东西晃了晃,“给你送东西,你的伤口还疼吗?”
许安之扫了一眼时阳手上的东西问,“来多久了?”
“刚到。”时阳回答道,“但是不知道你住几楼几号,本来想问姚爷爷的,但是那个门卫大爷说姚爷爷生病了没来。”
“他还说姚爷爷被他儿子接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为什么?”时阳问。
停顿片刻又问,“是真的吗?姚爷爷不会回来了?”
许安之垂下眼眸,阳光下,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他抿了抿唇,答道,“嗯。”
姚爷爷确实不会回来了,因为突然被确诊了癌症。医药费太贵,家里负担不起,他儿子就把他从医院接出来了。
接回了乡下的老家,这是姚爷爷自己的意思,姚爷爷说这是落叶归根。
他去送姚爷爷的时候,姚爷爷已经瘦得仿佛只剩外面一层皮,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姚爷爷走前还不忘叮嘱眼眶发红的许安之,“你爷爷的遗憾是带进了棺材板里的,你能帮他完成当然是好的,完不成也不要逼着自己,那不该成为你的束缚。你有更广阔的天地,你的未来该是有无限可能的,你得走出去看看,别困在这偏窄的老巷子里。”
“还有,别老是自己一个人扛着,人不可能永远孑然一身,总要有些牵绊在这世上,才好活下去。你要试着允许别人进入你的生活,上次那个小阳,我看着是个好孩子,你也喜欢跟他相处,这样挺好。”
姚爷爷廋柴般的手在许安之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重复道,“挺好的。”
“许安之?”时阳看着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的许安之,考虑了片刻说,“你是不是舍不得姚爷爷?”
“没事儿的许安之,我答应了姚爷爷要照顾你的,你不是一个人,以后我替姚爷爷来陪你好不好?”时阳说。
深秋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相对站着的两人身上,在巷子口的台阶上投下重叠的影子。
时阳笑得比这秋日更明亮,“顺便也能过来看看大黄。”
两人向许安之家走去,阳光洒在老旧的巷子里,时明时暗。
有一群小孩儿打闹着从旁边的巷子串出来,不小心撞到了许安之。
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看到许安之立马跑走了,撞人的小孩儿看着面无表情的许安之,泪眼汪汪地呆站在原地,时阳正要开口说什么,小孩儿的大人立马跑了过来。
那大人呸了一口,赶忙抱着小孩儿跑开,一脸晦气又有些怂地骂道,“都让你别乱跑了,怎么招惹这白眼狼了。”
“不是,你胡说什么呢!?”时阳想上去理论。
“不用管。”许安之拦住了他,“我们走吧。”
“她骂你。”时阳控诉道。
“嗯,我知道。”许安之答。
时阳好奇地看着许安之,他觉得许安之好奇怪,别人都骂他了,怎么也不反驳?
可接下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一路上陆陆续续遇到好几个人,看见他们就跟见鬼一般,躲得远远的。
“许安之。”时阳看着贴着墙边走的一个半大小孩儿,“他们好像有点怕我们?”
许安之垂眸沉默。
其实以前小时候,她们也挺喜欢许安之的。
许安之从小就没爸没妈,是在大街上被爷爷领回来养的。
这里的街坊邻居都知道。
爷爷其实是有自己的孩子的,但是在五岁左右的时候走丢了。后来找了很久都没找回来,爷爷的老婆承受不住打击,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就剩下爷爷一个人。
后来爷爷自己又找了很多年,直到遇到许安之。
这些许安之都没了记忆,是从爷爷偶尔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来的。
那年爷爷和往常一样拿着一张寻人启事满大街地找人,结果就碰见了许安之一个人站在街头哭。
那时候的许安之大概只有两岁左右,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哭。
爷爷看了一圈儿也没见人丢了孩子来找的,于是便将许安之带去附近的派出所。
派出所系统里没找出这孩子的信息,这孩子是个黑户,根本就没有信息可查。消息已经公布出去,可等了一天也没等到来领孩子的人,反倒像是被人故意丢在街边似的。
等了一天也没等到结果,爷爷也忙着自己的事情,便想着把孩子丢给派出所。无论后面是有家人来领人,还是送进孤儿院,总之他是管不着的。
可这么小的孩子哪知道这些,只是这大人又是哄他,又是给他买吃的,他就自发地亲切这个人。
在爷爷转身要走时,他一只小手就扯着人的裤腿,要跟着一起走。
爷爷当即一愣,转头看着小孩一脸懵懂的模样,仰头望着自己,像是把他认作了自己的亲人。他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自己丢失的孩子,一瞬间便软了心肠。
后来他又陪着许安之等了很久,直到公安判断这是个需要送进孤儿院的小孩,他才将人带走。
他说,“同志,如果这孩子确定没人要的话,我能不能收养他?”
之后,许安之便被爷爷带回了老家,爷爷也像是认了命一般,没再四处流浪寻找自己的孩子。
许安之,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与其说是对许安之的评价,不如说是爷爷对自己的命运的不甘与妥协。
一老一少,两个孤苦伶仃的人,自此便成了对方的家人,他们互相依偎着,给了彼此一个“家”的念想。
只是没想到,在他八岁那年爷爷就去世了,许安之便又无可奈可地再次成了一个孤儿。
“后来呢?”时阳问。 ----
第 17 章
后来…
后来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亲戚说要将他送去孤儿院。
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也没见过几个亲戚,人一走,各种远房的七大姑八大姨就都找上门来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谣言,说这片老房子要拆迁,就着急忙慌的以各种名义打着这房子的主意。他们说许安之是捡来的,是没人要的,应该送到孤儿院去。
可户口本上明晃晃地写着他和爷爷的名字,他有继承权,又有爷爷的老友姚爷爷帮忙,其他人也没办法,于是又有人提出要收养许安之。
许安之通通都拒绝了,当年是爷爷带他回了家,给他上了户口信息,他觉得自己有家,不是孤儿。
况且跟在爷爷身边这么多年,他已经看过了不少这些人的嘴脸,他年龄小,不太懂人性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跟这些平时瞧不起他们爷孙的人生活。
这些人软硬兼施都没用,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就拿着一把厨房的菜刀,白天晚上都坐在大门口守着,谁都别想来打这房子的注意。
其实许安之也不是非要这套房子,只是他知道,虽然爷爷后来再也没去找过自己的孩子,但是爷爷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回来。
这么多年,无论周围如何变化,爷爷一直守着这个破旧的老房子,他就想着,万一哪天孩子自己找回来了呢?
可直到去世,爷爷也没再见到自己的孩子。
这是爷爷的遗憾,许安之认为,既然自己受了爷爷这么多年的扶养,承了这份恩,就应该替爷爷守着这块儿地方,替爷爷等他的孩子回来。
如果爷爷的孩子真的能回来,那他是去孤儿院还是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可这么多年过去,直到现在,这片房子依然是老破小,并没有什么要拆迁的通知,爷爷的孩子也依旧没有一点儿消息。
以前他每天早起帮着爷爷出早餐摊、干活,回回考试都考第一的时候,街坊邻居们都夸他乖巧懂事,说爷爷捡了个宝回来。
后来房子的事儿在街坊邻居间传开,又经过一些人的添油加醋,加上许安之后来和那群招惹他的人打架,这些以前夸他的人便开始厌恶他,说他是没人要的坏种,说他是不懂感恩的白眼狼,说他是捂不热的冷石头。
再后来,许安之在满天飘摇的雪花里遇到一个像阳光一样耀眼的人,这么多年他一直当自己做了个梦,可现在那份光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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