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如何?”郦鄞见他一连许久都不开腔,显得更加忧心了。 “好吧......”高绪如回过神来,扭头离开了水缸,“有人一直盯着他,寄来恐吓信,我认为这称得上是个问题。” “我们不想要这种问题。我会供应给你作业所需,只要你能保护他不被邪佞所伤,梁旬易对此不会多说一句的,你放心。” “但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才招来了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他和梁旬易之间又有什么过节。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然再怎么设防都会被钻空子。” 郦鄞收拢双臂抄到胸前,斟酌半晌才决定开口:“既然讲到这个,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当着老板本人的面问起他33岁以前的事,千万不要刨根究底,不然全家上下都别想好过。” “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在33岁那年残疾的。”郦鄞压低声音告诉他。 高绪如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眨了几下眼睛掩去情绪,换上稀松平常的语气:“那就让他自己主动说出来。” 耳机里响起了几道滑音,高绪如匆匆告退,穿过小径进入宅邸,径直登上二楼,进入梁旬易房中。浴室里弥漫着一股还未散去的、新鲜的皂花香气,水声已经停了,秋香色的绸纱帘子还垂着,刺绣的赤色石榴在日影下闪出丝光。梁旬易正把浴衣披上,拉过腰带系在腰间,稍稍扯了扯衣边,好遮住腹下三寸的位置。 他的侧影映在帘幔上,仿佛也是绣上去的。高绪如见他还好端端地坐着,心中才大石落地。梁旬易听见动静后转过脖子朝帘外望了一眼,不免惊讶于此人动作之快,便招呼他:“进来,把我抱到轮椅上去。” 高绪如依言照做,绕过帘幕走到內间,看到梁旬易因刚洗完澡而面色红润,头发乌亮亮的,裸着双腿坐在那儿等他。高绪如抱住他的上半身,搂紧腰部,将他微微提起,让堆积在臀后的衣料落下去挡住内衣。高绪如抱着他的时候,闻到了比之前还要浓郁的幽香,对方发丝间湿润的水汽也纷纷往鼻尖扑来。顿时,他神摇意夺,连后背都发烫了。
第12章 好事多磨,关心则乱 “你来得这么快?”梁旬易边打整衣服,边用左眼漫不经心地直视着他。 “我以为你遇到了麻烦事。”高绪如回答,胆子已大了点,敢于同他目光交接了。 两人经由康复间来到卧室,医生拎着两条长筒袜走了上来,示意高绪如接住:“你每天都得为他穿上这东西,这是用来固定腿部的,对促进血液流动有好处。” 高绪如拿过袜子,看了看它,再看了看梁旬易。梁旬易嘴角漾起一抹异样的笑,凝睇着他,像是在说:好呀,看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招?高绪如略一踟蹰,最后蹲下身,伸手握住梁旬易的脚踝,把他的小腿抬起来搁在自己膝头,卷起袜筒将半个脚掌套了进去,再包住足弓、裹紧小腿。 为了方便,高绪如又把他的脚拉高了些,放在自个儿肩头,用力把弹性很足的袜筒拉高。期间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很安静,时闻流瀑之声。梁旬易在岑寂中垂眼端详他,高绪如的眉弓平直有力,鼻梁挺拔匀称,貌若傅粉何郎;从他刮得干干净净的脸庞和锻炼得宜的身材来看,无疑是个一点一画的人。 “穿好了,这样对不对?”高绪如突然抬起眼皮,露出那双碧蓝的双眸,正对上梁旬易的目光。 梁旬易猛然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身子一颤,往后倒去,后背紧紧贴在椅搭上。就在他俩对视的那一瞬,他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画面,是他全然忘记的,但又切切实实存在过的痕迹,然而等他想要重新回忆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梁旬易觉得心惊肉跳,大有濒临绝路之感,每当他半夜从噩梦中惊醒时也是这样。 高绪如见他一直不作声,脸色也越来越白,便再关照了一句:“不妥吗?若是——” “出去。”梁旬易打断了他的话。 “若是有哪里不对......” 梁旬易的情绪更加激动了,猛地拔高音量恶狠狠地放话道:“闭嘴,就是你害得我心慌意乱、神经兮兮!把我的脚放回原位,衣服我自己会穿,你走出去到别的地方慢慢紧张吧。” 正背对着他们整理床铺的医生也吓得停下动作,扭过身子来看着他俩,一时不知把手脚往哪里放。高绪如被这一通莫名的训斥弄得手足无措,愣了会儿神后才把梁旬易的脚拉下来放到垫子上。梁旬易怫郁地撇开视线,一转轮椅侧向一边,径直滑到床尾,伸手拨拉了几下放在床尾凳上的衣裤,然后闷闷不乐地解开腰带脱掉浴衣。 高绪如不敢轻举妄动,意识到房中不宜久留,他只好闷声不响地退出卧室,顺手掩上了门。走到外间,一抬眼就看见窗牖洞开,园中梧荫匝地、槐荫当庭,雀鸟都在石榴树上成双成对地飞鸣,发出只有春情萌动时才会有的婉转啼音,一派良辰美景。高绪如看着那些花、那些鸟,想起自己方才无端遭斥,益发觉得委屈;接着他又忆起梁旬易对自己的冷漠态度,胸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在楼梯口碰见了郦鄞,而郦鄞显然听到了梁旬易的斥骂声。梁宅的管事往主卧望了一眼,低声问:“我听见他在发火,你惹麻烦了?” “我不知道,我好好地帮他穿着固定袜,穿完后他就翻脸了。”高绪如因为心中不悦而忍不住一吐为快,“他说我害得他心慌意乱、神经兮兮,老天,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 “只是穿袜子?”郦鄞颇感意外,再确认了一遍,“我就说他心理状态不太正常。” 高绪如下楼时,心情坏透了。他铁青着脸走到前庭,但见荷榴竞放,满池飘香。熏风从他颊畔拂过,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道:高绪如,你就是个老套的男人,你就是本一眼能看到底的书。他这样想着,独自在餐厅用罢早饭,就提上箱子踅到花房里去整理装备。 箱子里装有一些用着趁手的枪,另外还有诸如报警器之类的小东西。高绪如把零件一样样拿出来组装好,对着空地试了试枪的灵活度,余光里瞥见司机阿尔贝百无聊赖地抛着一个苹果走了过来,倚在半开的门边上。阿尔贝是个手长脚长的小伙子,脸上还挂着孩子气的笑容。他看了看高绪如手上的家伙什,玩笑似的搭腔说:“那个自称世贸银行经理的人就是你吧?” “喜闻乐见,就是我。”高绪如把弹匣退出来查看一番,掉过头走到桌子另一边去,“我想试试看混进这宅子有多困难。” 阿尔贝咬了口苹果,一眼看透了保镖的心思:“事实上不难。” 高绪如笑了笑,没说话,把一张牛津布叠起来用绳子捆扎好。阿尔贝低头看向摆在球桌上的另一个小箱子,里面有两把崭新的伯莱塔手枪,他忍不住上手去摸了摸。高绪如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箱子,问:“你是梁旬易的司机,整天所做的就是听他差遣,把车子开到任何地方去?” “还有接送梁闻生。”阿尔贝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继续啃着他手里的果子,“这是我的工作,老板请我来就是干这个的。” “没别的事了?” “没有了。” 陀螺忽然出现在丁香花丛里,它蹒跚、从容地迈着步子,从一簇紫丁香下面钻出来,金绸缎似的毛发上沾满了花瓣。陀螺岔开四爪晃了晃身体,把碎叶抖落,走去阴凉地里趴下来歇息,耷拉着舌头喘气。它长者般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高绪如,高绪如也望着它,仿佛他俩是总角之交。陀螺看累了,低下头趴在前爪上,跟所有步入老年的狗一样,它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那你来当我的助手怎么样?”高绪如把注意力从陀螺那儿收回来,专注地摆弄起了箱子里的刀具,“有些事情我一个人搞不定。” 阿尔贝有些不解:“比如什么事情?” 高绪如抬起眉毛,酸里酸气地回答:“比如咱们的老板到底会因为什么而大动肝火。” “这是什么鬼问题?”阿尔贝笑出声来,害得他手里的苹果一下落到地上砸得稀碎。 “好了,说正经的。”高绪如顺了眼正蹲在地上清理果肉的司机,把一只塑料袋递给他装垃圾,“你的驾驶技术怎么样?会横向过弯,倒车逆转之类的吗?” “什么是倒车逆转?” 高绪如一听就知道他什么都不会,但仍旧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就是先极速倒车,等到了空旷处,踩刹车,把车屁股转过来,完成180°大转弯,然后再猛踩油门逃之夭夭。” 阿尔贝这下听懂了,他颇有些崇拜地看着高绪如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挺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一甩手扔掉了垃圾袋:“给总统当司机才需要这种技能吧?梁旬易就是个有钱的富翁而已。” 这话又勾起了高绪如的回忆,尽管他有时候不太愿意回顾过去。早在他还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时,他就进特勤局干过,在总统身边做保镖。但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高绪如误以为是上辈子发生的。他短暂地追念了一下自己的职业生涯,一言不发,三下五除二便把一整套寒光闪闪的刀具布置整齐,这些利器看得阿尔贝艳羡不已。 在高绪如游说下,阿尔贝心甘情愿地当了他的小跟班。待整装完毕已临近晌午,高绪如把衬衫袖子挽到半臂,带着阿尔贝绕宅巡查,从荷花鱼沼一直走到西边茂草葱茏的红枫园里。 这儿树荫丛浓,林径深幽,高绪如在树下逡巡片刻,指了指掩映在枫叶中的镂花大门,提醒阿尔贝在笔记本上记下:“这扇门下周之前换好,顶上装两个摄像机,以俯瞰全景,另外加装报警器。叫园丁勤劳一点,把这一排树都修剪干净,让日光照进院子,不仅视野开阔,还能欣赏到外面的白桦林。如果有人登门拜访,一定要问明底细,切勿随意放行。” 梁旬易坐在二楼茶厅外的露台上吃午餐,视线越过石栏杆正好能看到高绪如在花园里走动。他把利口酒倒进杯子,问正在摆放餐具的郦鄞:“他在下面干什么?” 郦鄞知道他在问谁:“他在履行保镖的职责,检查宅院里是否存在安全隐患,照他的说法,就是‘我们必须得改弦更张’。” “他好像很专业嘛。”梁旬易低头注视着高绪如抬起手臂比划的样子,“之前真的没有当保镖的经验吗?” “......他有类似的经历。” “你从哪找来的这个人?” “是庄怀禄推荐的。” 梁旬易没有接腔,默不作声地吃着饭菜,郦鄞也闭口不言。午间的家宅万籁俱寂,溪水潺潺的山谷宛如桃源仙境。一连数小时,围墙外阴凉的柏油路上都没有车辆来往,和风徐徐吹拂着山毛榉的树梢。梁旬易隐隐约约能听见高绪如的说话声,听见他说“栅栏要从那边一直连到这里”“这些树全部修剪掉,不留死角”......后来人语声渐渐散了,高绪如绕到了宅子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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