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对方才滚动着喉结,发出低低的气声:“他们叫我阿麦。” 高绪如撩起他脸侧的头发,检查他脖子上的纹身:“你是什么人?” 阿麦别过脸,长时间的逆来顺受,以及在这所炼狱里遭受的可怕而屈辱的经历迫使他痛苦地咬着嘴唇不愿作答,一双绿眼里泪水朦胧。高绪如回头和队员交换了个眼神,俯身解开了阿麦手腕上的铁链,一边把语气放缓,让自己表现得更平易近人:“放轻松,这座营地已被解放,虐待你的那些人现在都在九泉之下了,你现在很安全。” “我是被他们抓来的......他们卖不掉我,就把我留下来当奴隶使唤。”阿麦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用红肿出血的双手捂住脸痛哭起来,闻者无不凄然默立,面露哀色。 “这个纹身有什么含义?” “......供人驱使。” 高绪如明白了一切,不再多问,转身去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衣服来递给阿麦,示意他穿上。阿麦坐在床边穿鞋,高绪如把梁闻生的照片拿出来举给他看,抓住这最后的希望:“你在这待了挺久的,见过这个男孩吗?他上周被绑架了,绑匪把他关押在这里。我是他父亲,他和我长得很像。有印象吗?你知不知道他被带去了哪里?” 灯光照亮了相片中梁闻生的脸,阿麦愣住了,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照片出神。见状,高绪如心中顿时多了一丝期盼,不由自主地擒住阿麦的手臂连声追问。鞭伤上传来的刺痛让阿麦回过神来,他吃痛地仄了仄身,高绪如这才松开手。阿麦认真地端量了会儿眼前的男人,将他的金发碧眼和梁闻生重叠起来,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第73章 黑水滔滔 阿麦把他们带去了先前监禁的梁闻生的囚室,康京义牵着穆奈在房里嗅探一圈,又让它着重闻了闻床铺上残余的气味。穆奈蹿出门,对着西边的走廊吠叫,跃跃欲试。这时梁旬易看到屏幕上突然间多出了数十个热源点,皱眉道:“A1,我看到监禁区外围有很多人聚集在你们的位置,公路上有两辆无标记的车正在接近监狱。” 听罢,高绪如立住脚喘了口气,走到装着金属隔栅的窗前向外探看,果真看到废墟中冒出了有许多人影,看装束是卜拉逊人。汽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来的是两辆白色皮卡,从车斗里跳下几个荷枪实弹的汉子,作一副典型的走私犯打扮,估计是乔白尧逃跑前叫来的援兵。高绪如粗略估摸了对方的人数,问:“他们从哪来的?不应该啊,我们已经全歼了监狱里的武装分子。” 梁旬易稍作停顿,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们像是凭空出现的。” 听见了外头的声音后,阿麦瞅了身边的突击队员几眼,大着胆子挨到窗边,伸长脖子窥探墙外的动静,说:“这些人是从别的据点过来的。监狱下面有好几条地道,连通着各个营地。” 这席话让所有人如梦初醒,但也使形势更紧张了。地道,又是地道,高绪如想,一旦这些亡命之徒进入地下通道,他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把步枪抱起来做好战斗准备,倚着墙瞭望窗外的人,再回头看向阿麦:“他们同样也把梁闻生带进了地道对不对?” 阿麦点点头:“为了安全和效率,他们有一条专门用来转移人质的地道,这条地道直通接头点,入口就在羊圈里。” 见他如此对答如流,高绪如起了疑心,他知道在受到暴力干预的人质危机事件中,绑匪假扮成人质浑水摸鱼的事时有发生。他向前一步,用枪口指着阿麦:“你好像把这里摸得一清二楚。” “因为我很听话,在这儿待了足够长时间,他们不怎么防备我。”阿麦像是见多不怪般泰然处之,毫无慌乱之态,“他们会差使我去羊舍干活,于是我看到过很多小孩被他们带进那条地道,然后再也没有上来。” 这番合乎情理的解释淡化了高绪如心中的疑虑,他将信将疑地撇开了枪口,回到窗前继续观察外景:“中心,CH4-V什么时候到?人质必须得撤离了,刻不容缓。” “双桨运载机还有60秒抵达,预备降落在α楼顶。” “B队,马上护送人质前往楼顶等待直升机转送。中心,A队现在打算到羊圈里去寻找某条地道的入口,队伍中要携带一名无战斗力的向导,给我们规划一条安全线路。” 一阵风从窗外涌进室内,穆奈警觉地动了动耳朵,小跑着跳到窗下的石台上,人立起来把前肢搭在窗边,将鼻子探了出去。微弱的气流拂过窗栅,穆奈安静地感受了会儿环境,扭头瞥了眼自己的训练员,然后弯曲后腿蹲坐在地。高绪如心中霎时警铃大作,急忙向康京义求证:“它坐下了,怎么回事?” 康京义欠身拉紧狗绳,语气急迫:“风从皮卡的方向吹过来,也许车子是简易爆炸装置。” “爆炸物还是残余物?” “不确定,就算是残余物也一定是致命剂量的。” 说话间,高绪如看到围在皮卡车旁边的几个人忽然拉开车门,紧接着一个膀阔腰圆、举止粗鲁的壮汉出现在车后,扛起火箭筒对准囚室射出一发炮弹。火箭弹发出锐利的尖啸,弹头的红漆好似化作了一张血盆大口。守在窗边的人在开枪御敌,高绪如伸出手臂把呆定的阿麦按倒,冲房中的队友大吼:“炮击来袭!趴下!趴下!” 飞弹转眼就冲到窗前,击中了铁栅,火焰随着震天动地的爆响迸射而出,整间囚室都被冲击得颤抖起来。滚滚烈焰冲进房间肆虐一通,将霉烂的墙壁燎烧得黑不溜丢。高绪如背对着窗子趴卧在地,碎屑和残骸纷纷砸落在他背上,如同一张锋利的铁网裹扯着他。幸而窗上的栏杆充当了隔栅装甲,削弱了火箭弹金属射流的威力,这才让房中众人虎口脱险。 炮击一结束,突击队员立马爬起来握着枪朝外面的人群射击,一边相继撤出了牢房。阿麦被这些人包围在中间,缩着身体抱住脑袋,从四面八方响起的枪击声令他惊惶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激战再次打响,雷鸟直升机在空中为地面部队提供近距离支援,它先用机炮大面积扫射,再投掷炸弹。 “A队,我们给你规划了一条最少暴露的线路,方案已传送到你们的接收器上。不过仍有大概两百米的路程需要横穿没有遮蔽的空旷地带,届时雷鸟-B会在你们头顶护航。”梁旬易说。 高绪如在廊道的拐角处蹲下,打开平板查看路线图。子弹从外面射进来,炸得墙面碎屑纷飞,高绪如不得不背过身去躲避出没无常的流弹。他花了几秒记住路线,收起平板,向后边的队员比划手势。几人贴着墙脚留意着枪声的变化,高绪如探出半个头,看到有架新闻转播直升机在硝烟中穿行。 “媒体来抢新闻了,”高绪如收回目光,抵住墙壁握紧枪杆准备出击,“意料之中的。” CHA-V双桨运载机的身影出现在了山谷里,浑厚的重音擂击着支离破碎的黑土和冈阜。它挂有两盏探照灯,惨白的光束把山谷照得亮如白昼,当它下降时,劲猛的罡风摇撼着宏伟的巨杉林。 人质排成队列,由B小队保护着登上楼顶,有序进入机舱。这一惹人注目的画面被记者的摄像机捕捉到,全世界数千万观众从电视上看到了惊心动魄的营救现场。在这种境况里,有媒体出现并非百害无利,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将给之后的类似事件处理带来不小的压力,因为人们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所有绑架事件都会以一场热战告终,而这是大谬不然的。 牲畜栏位于三棵燃烧的麻栎树下,外形东倒西歪,几排羊舍被炸塌了半边,但好在还没彻底变为一堆让人无从下手的障碍物。通过空地前,小队停下来躲在掩体后面观察战况,两个人架起机枪抵挡从东面和北面飞来的子弹,高绪如拼命压低身体,拿着对讲机大声呼叫直升机过来掩护。俄顷,红色的弹雨从天而降,为突击队清理出一片安全的环形区域。 “我不喜欢这些人,”队伍里的三号一边开枪一边说,“这地方就跟伯森道尔一样!” 高绪如把空弹夹卸掉,装上一个新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伯森道尔战争结束后发生的许多绑架案都缺乏理性。” 见敌人退却,高绪如率先踏出掩体,不忘重重地拍了下机殿后者的肩,提醒他跟上队伍。六人排成一列纵队穿过广场,雷鸟转动着机炮,在他们周围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 穆奈在前面开路,撒开四爪从篱笆上飞跃而过,旋风般猋进圈栏,不断发出响亮的叫声为身后的队友指路。高绪如拉开一枚手榴弹丢进羊舍,再投掷闪光弹驱逐藏在里面的恐怖分子,之后才突破大门长驱直入。地上到处都是羊的尸体,弥漫着浓重的动物膻味。经过围栏时,阿麦看到尸堆中还有只活的羊羔在挣扎,遂不假思索地脱下外套裹住小羊,抱着它跑向地道入口。 阿麦搬开几个竹编的草料筐,拖走两张石棉瓦,一个冒着寒气的地洞得见光明。高绪如折了一根荧光棒丢进去,温和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洞底。阿麦以身作则,首先攀着木梯下了地道,六名突击队员紧随其后,竟发现地下别有洞天。主入口连接着一间小室,里面储藏着一筐筐谷物,阿麦把小羊包在衣服里,藏在谷筐后面。 “中心,我们已进入地道,准备解救梁闻生。” 穿过小室,眼前又岔出三条一人多高的通道,穆奈的鼻子再次派上了用场。仔细嗅探一阵后,穆奈选择了最右边的出口,几人跟在它后边快步前进。顾虑到前边可能有暴恐藏身待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尽量不开手电。沿着同一条道路前行了约一分钟,穆奈停下了,高绪如看到地上有道暗门。 携带透视探测仪的队员将仪器放在门上测了测爆炸物,立起拇指示意门后情况良好。他们照式照样地用杠杆撬开暗门,先后钻了下去,来到另一层更复杂的迷宫中。穆奈小跑着在各条通道中进出,寻找梁闻生的气味,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地翘首以盼。高绪如不停地看着秒表,想缓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但不著见效。穆奈徘徊许久才做出决定,带领众人步入其中一条窄道。 高绪如不知道地道尽头会有什么等着他们,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入了黑暗之中。全球每时每刻都有冲突爆发,不论性质正义与否,总会有人命丧黄泉。人贩在张罗着渡河越境,时间在每个人身上漠然而无声地均匀逝去,对高绪如来说,这不啻为一趟赎罪的苦旅:脚下黑水滔滔,流动着永恒的遗忘,沉得像铅一样...... * 阅兵彩演进行到了后半程,骑兵从日光圣母殿的柱廊式入口走来。这座屹立在中央区轴心的神殿有着原始性的恢弘,与大熊星座浑然一体,是尘世间最巍峨的杰作,都市的繁荣与这建自英雄时代的壮美之物不足相比。它的回廊明亮鲜敞,一根根巨大的暗红色正长岩石撑起了无数蚌形壁龛、三角眉饰、齿形雉堞,昔日,穿白袍的古维加里人在廊下来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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