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警报后,梁旬易迅速坐进舱室,把双眼凑到潜望镜前方瞭望,果然在三千码的距离上看到有光点在闪烁,那是敌军的坦克开炮时发出的火光。未几,炮弹从敌方飞来,在行进的坦克前方接二连三地爆炸,焰光和烟柱腾空而起。坦克在炸弹冲击下剧烈震摇起来,梁旬易按住座椅扶手,把对讲机扯过来靠在嘴边:“全体注意,发现敌人,准备攻击!” “两千码,长官,已进入接触状态,敌方在我们的射程内!”驾驶员放声大吼,牢牢握住操作手柄,让坦克稳步前进。 一枚炮弹飞落在收割者7号旁边,炸出一个黢黑的弹坑。震击波让坦克颠簸了一下,梁旬易忙拉紧挂杆稳住身体,可强烈的颠晃还是让他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位了。炮轰并未让坦克减速,驾驶员驱赶着这头装备着铁甲的野马冲破浓厚的烟墙,直扑敌军阵地。炮手紧盯着视窗,在几丛火光中搜寻目标,叫道:“我锁定它了,快,咱们轰掉那家伙!” 梁旬易扶着潜望镜观察外景,免得因颠簸而把眼睛撞上去。他把定位点挪到目标物上,下令:“开火!” 炮手清晰地回答了他,紧接着炮管猛一震颤,管口迸发出一朵金焰,穿甲弹气势如虹地刺向一辆停在壕沟旁的坦克,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它的炮塔,战车瞬间燃起大火,四分五裂。看到视野中炸开一团放射状的烈焰后,车员们都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欢呼起来,梁旬易笑过之后拍了拍装填手的肩,提醒他:“赶紧装弹,装弹,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旦发生交火,所有收割者都各自为战,但仍保持进击姿态,不断往敌营推进。双方发射的炮弹在空中飞来飞去,爆炸后发出的响动声震天宇,雪原上到处都散落着熊熊燃烧的残骸。浓烟被寒风吹成一张橘黄色的帷幕,遮蔽在广袤无际的洼地上空。梁旬易从未把视线从潜望镜的视镜上挪开,愈来愈厚重的烟幕和燃烧的大火影响了目力,他极力张大眼,在一片眩目的亮光中快速辨认敌方装甲。坦克杀奔敌营时行过的几千码路程中,他下达了数十道开火命令。 飞弹如雨点般砸落在坦克四周,有颗与炮塔擦身而过,撞出一声巨响,震得梁旬易身子一晃,磕到了座舱内壁。虽然有头盔保护,他依然感觉脑袋像是被锄头猛击了一下。不过他顾不上疼痛,扶好耳机后就把眼睛凑到望远镜前去,继续指挥战斗。炮弹一颗接一颗地射出炮膛,把切军阵地里的装甲车打击得溃不成军,攻势一削再削。 趁着对方杀气锐减,梁旬易一鼓作气,在发射火箭弹覆盖敌营的同时集结所有坦克全速前进。无人机监控着整个战场,将影像传回召开情况通报会的房间,指挥官分析完战况后拿起了话筒:“收割者7号,弯刀6号,无人机正向东南9-6-4方向移动,它看到敌人撤往临近的前哨战,你们应该在坐标3-2-2阻截他们撤退。” “收到。”梁旬易说,“弯刀6号,你们在第二线攻击位置就位了吗?” 南边一千码外盖满积雪的山坡下,弯刀单元的车队正有序通过。他们准备从这儿冲锋,形成钳式阵型,给敌人侧翼以致命一击。吕尚垠立在舱口外,双手把持着机枪,警惕地顾盼左右。当坦克翻过一条低矮的土坎时,他看到前方地上散布着一个个圆形的黑点,连忙挥起手臂示意后边的车队向左转弯,一边回答梁旬易:“我是弯刀6号,突发情况。第二线上被埋了地雷,重复,有地雷,不能前进!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转进到第三线,稍后与你联系。” “尽快就位。敌人在撤退,我们得到坐标3-2-2去阻截他们。” 弯刀6号的导向轮及时拧过了头,坦克有惊无险地避开地雷区,穿过火海朝安全地带驶去。在距离他们右侧一百码的地方有一道由黏土堆成的障碍物,后边是依靠弹坑修建的战壕,切赫国的士兵遑急地猫着身子在壕沟里来回奔跑。一辆坦克躲在土堆后面的浅坑里,悄悄转动炮管对准了远处正在与切军奋战的“收割者”坦克群。 梁旬易刚与吕尚垠对完话,坦克忽然刹住了车,接着就听见驾驶员瞪着视窗惊恐地叫喊道:“长官,步兵!有步兵!” 他心头一惊,三两下起身钻出座舱,看见火光冲天的地方有兵员趴在掩体后面朝他们射击,同行的坦克都在用机关枪朝战壕扫射。梁旬易两手把住车顶机枪的握柄,转动着这头咆哮的恶犬,将子弹倾泻到步兵逼来的地方。眼前顿时血肉横飞,转瞬工夫就有大半人马倒毙在枪火之下。敌兵的枪声渐渐小了下去,随后梁旬易透过烟幕看到掩体后面立起一群模模糊糊的人影,都高举双臂朝这边走来,他立即喝令手下停火。 副机枪手紧张地抓着枪把,问:“他们想干什么?要投降吗?” 对面走来的人群中摇着白旗,有人用不标准的维国语向他们喊话:“不要开枪,我们任凭处置!” 梁旬易紧拧眉头思索着,双眼左右扫视,想判断出这投降是否有诈。败兵慢吞吞地拖拉着步子走向坦克,梁旬易在频道里提醒众人随时准备开火,又找了个懂切赫语的排长,让他负责双方交流。排长拿来一只扩音喇叭,喊道:“全都给我把武器丢掉,快点!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别耍花样!” 敌兵纷纷丢下了手里的冲锋枪,看样子确实是诚心归服的。梁旬易给指挥部汇报了这一情况,指挥官考虑了片刻后回答:“当心点,把他们控制住了再报告一次。” 排长在喇叭里喝令投诚的切国士兵在十米外停下,接受检查,对方乖乖照做。梁旬易派了几个兵去搜他们的身,不放心地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周边的动静,听到炮响自一千码开外的地方传来。他向炮声隆隆的地方看去,但隔着烟雾和火光,他分辨不清敌我双方究竟在什么位置。 当他们的注意力被投降的士兵分散时,藏身于土堆后面的坦克已对他们虎视眈眈,圆形的炮口正对着其中一辆身形醒目的“收割者”。骤然,炮管剧震,火光一闪,飞弹直指炮塔中心,将收割者的炮塔炸得稀碎。 爆炸就在梁旬易身边发生,他被灼人的火浪冲击得不得不伏低身体,真枪实弹地领会到了火舌从身上滚过的压迫感。之后,他慌忙抬头看向停在旁边的坦克,发现它已面目全非。梁旬易大骂了一句,把身子缩进车舱,在车员惶惑的目光中拿起对讲机大喊:“所有单元注意!我们刚才损失了一辆坦克,有谁看见敌人吗?” “我什么也没看见,烟雾实在太大了!他们从哪冒出来的?” “所有收割者马上散开,快找到是谁在放冷枪!” 炮手旋即转身贴近视窗,但还没等他找到目标,又有一场爆炸发生了,震得舱室里乒乓作响。梁旬易拼命拉住扶手才免于扑倒受伤,他按住头上的护目镜坐直身体,努力把眼睛往潜望镜上靠:“谁他妈在向我们开火?” “收割者7号,这里是指挥部,发生了什么?” “我们遇袭了!敌军仍有反击能力,他们在向我们发射炮弹!”梁旬易说。 炮塔转动一阵后突然停住了,满头大汗的炮手情绪激动地打了报告:“我找到它了,长官!火光在东南方向一千码外,这老鼠准是躲在那里,快给我开火命令!” 梁旬易在视镜里观察那块地方,忽然不知从哪飞来两颗炮弹落在那里爆炸了,大片明亮的火焰占据了半壁视野,耀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梁旬易担心那个方向上会有弯刀单元在活动,便问:“那是我们的坦克吗?” 炮手擦掉脸上的汗,对着视窗张目而视:“很难说。” “辨认它,告诉我,赶快!” 话音刚落,又有一发火炮落了下来,大地都颤抖了。坦克摇撼着,炮手一个不慎,身子猛然向前一冲,撞在了夜视仪上,弄断了鼻梁骨。他抬起脸抹去鼻血,闭了闭被焰光闪花的眼睛:“妈的我快成瞎子了!” 炮声陡然密集起来,梁旬易听到耳机里有人在呼报:“有敌人坦克在我们侧面,我们正受到攻击!” 正往第三线赶去的弯刀6号得悉收割者坦克群遭到攻击后立即作出反应,伸出援手。吕尚垠坐在亮着红灯的舱室里,夜视镜在他脸上映出淡淡的绿光。坦克绕着雪坡行进,穿过一道土梁,吕尚垠忽然看到视野中出现了一辆坦克,他立刻将其判定为敌军,命令炮塔转向,同时在频道里大喊:“敌军在第二线方位,完毕!” 听完,梁旬易俯身按住炮手的肩:“敌军在第二线方位,找个目标,击毁它。” “我找到一个,长官!”炮手马上回答。 梁旬易瞥他一眼,谨慎地再问了一遍:“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找到目标?” 炮手急得汗流如瀑,在车内雷鸣般的噪声中用尽全力喊话:“我确认我看到了!” 待炮塔转到适合攻击的角度后,弯刀6号向躲在弹坑里的坦克发射了一枚破甲弹。与此同时,收割者7号的炮手在瞄准第二线的视镜里捕捉到了一丛稍纵即逝的火光,他认为那是敌军在向己方开火,登时大惊失色,急忙把情况上报给了车长。闻言,意识到形势已是迫在眉睫,梁旬易不再犹豫,直接命令装填手装弹。 “装填穿甲弹,坦克方位锁定,炮管角度调整完毕。” “装填完毕!” “开火!” 炮弹笔直地射向火光闪现的地方,和往常一样,这发穿甲弹也准确地命中了目标,炸开一团极大的火焰,坦克的碎片就像摔破的陶瓷花瓶那样四处飞溅。看到焰光迸射开来后,梁旬易情不自禁地高声呼喝,车员们也为这次教科书般的一击得中而欢声不断。车舱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梁旬易被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以至于忽视了耳机里惊慌失措的大叫:“收割者7号,我们刚刚损失了弯刀6号!” 紧接着第二个喊声把梁旬易思维拉回现实:“天呀,收割者7号,你们打中的是友军!” “什么?什么?” “你误炸了弯刀6号,该死!” 梁旬易这下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了,舱里欢快的情绪霎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穷尽的惊讶和迷惑。梁旬易愣了一瞬,把眼睛挨到潜望镜前探看方才被炮弹击中的地方,那儿除了燃烧的火焰和一辆坦克的残骸,别无他物。他的心蓦然缩紧了,浑身发冷,周体的血液仿佛都往脚底流去。梁旬易捏紧对讲机,急促地呼吸着:“收割者7号呼叫弯刀6号,弯刀6号,能听见吗?” 频道里一片静默。梁旬易又重复呼叫了几次,仍然没有听到回应。那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在一截一截凉下去,就像基地里那个火坑中烧尽了的炭。炮火声还在继续,战争并不因谁的死亡而结束。梁旬易怔怔地望着夜视镜里绿色的夜晚,耳畔嘈杂的音响仿佛都在离他远去、远去,犹如被裹进了一个装满水的气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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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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