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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视线触及到床边的宁世玉，撕心裂肺的哭喊才渐渐停歇。 宁世玉就站在床尾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张被他捏得皱巴巴的贺卡，闪耀着点点光芒，昭示着他的存在，承载着他所有的情绪。 顾不上宁世玉那木然的神情，宁锦书下意识地伸出手，颤抖着，带着哭腔哀求：「小玉，抱抱哥哥，快抱紧哥哥······」 宁世玉的身体猛地僵住，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他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贺卡，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他沉默了片刻，内心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然而，当他看到哥哥湿漉漉的眼眸，源源不断流下眼泪，以及那因为恐惧而在空中微微颤抖的手时，他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 他轻声呢喃了一声「哥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缓缓走到床边伸出双臂，将颤抖的宁锦书紧紧拥入怀中。 宁锦书感受到宁世玉温热的身体，像是寒冬中瑟瑟发抖的旅人找到了温暖的壁炉。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宁世玉的肩膀，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气息，仿佛那是能让他安心的唯一良药。 他的双手紧紧环过宁世玉的腰，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死死地抱住不愿松开，生怕一放手就会再次坠入那无尽的深渊。 他紧紧地贴着宁世玉，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融进对方的怀抱里，汲取来之不易的安全感。 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那是梦魇留下的余悸，也是对孤独和恐惧的本能反应。 少爷哽咽着，声音闷闷地从宁世玉的肩膀上传来，带着发泄般的委屈与痛楚：「小玉，不要留下哥哥一个人······哥哥好害怕······」 宁世玉感受到肩膀上湿润的触感，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也浸湿了他的心。 他的心脏狠狠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疼痛。 泪意瞬间涌上了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将宁锦书搂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不分离。 他轻轻拍着宁锦书的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濒临破碎的瓷娃娃：「小玉不会丢下哥哥的，永远不会······哥哥也不许丢下小玉！」 第65章 宁锦书成人礼的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醒来去楼下吃早餐，就看到宁远山坐在餐厅里正享用早餐，脸上带着一丝倦容。 看见宁锦书下楼，宁远山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小书，爸爸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天。」 但他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愧疚之色。 宁锦书坐在餐桌上，拿起小笼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没有期待你会出现。」 宁远山似乎并没有听出宁锦书语气中的不满，自顾自地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递到宁锦书面前：「爸爸给你准备了一份成人礼，祝小书生日快乐！」 宁锦书迟疑地接过信封，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缓缓打开信封，里面赫然是一张欧洲X国帝国理工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X国帝国理工大学，世界排名能挤进前十，与剑桥、牛津等并称为「G5超级精英大学」，是无数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学术殿堂。拿到这张通知书，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世界顶尖学子的行列。 「爸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楼，让他们在你成人礼之前提前录取了你。」宁远山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然而，宁锦书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将入学通知书扔回宁远山脸上，怒吼道：「谁说我要出国留学！我不去！我要留上港海大学！」 宁远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宁锦书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皱了皱眉，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小书，不要任性！帝国理工是世界顶尖大学，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爸爸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宁锦书冷笑一声：「你所谓的为我好，就是把我送到千里之外，眼不见为净吗？你根本不在乎我想要什么！」 宁远山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强压着怒火，说道：「小书，你必须听爸爸的！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知道爸爸花了多少钱吗？」 「我不去！死也不去！」宁锦书的态度异常坚决：「我说了我要留在本地上大学！」 宁远山的脸色瞬间像被刷上了一层青墨，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宁锦书，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气得连呼吸都不稳了。 他嘴唇一张一合，却卡在喉咙里像堵住一团棉花，语调歇斯底里地爆发：「港海大学在帝国理工面前算什么狗屁！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是别人跪在地上磕一万个头都求不来的！你······你竟然要放弃，简直荒谬！」 他的声音抖动着，仿佛连怒火都能化作实质的刀锋刺出去。 宁锦书却毫不退缩，一步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神像经过刀刃打磨过的寒光，锐利且固执。 他冷冷地抬起头，目光如冰川般刺入宁远山的火焰，将热度硬生生冻了回去：「你所谓的‘好机会’，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就不会用这种方式，逼我背井离乡去过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但却每一个字都像裹了钉子的铁锤，不留情面地砸在这份父子情薄弱的表象上。 「你要是再这个样子！」宁远山的怒意已经转化为了近乎疯狂的执拗，他像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样喘着粗气，嘴唇因为颤抖而微微泛紫：「老子就断了你的生活费！」 他的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动的瓷器和盘碟发出刺耳的颤声，似乎连早餐桌的影子都因这一掌而稍稍倾斜了一分。 然而，这样赤裸直接的威胁，并没有让宁锦书稍微退让。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因父亲的威压产生丝毫波澜。 「没关系。」他轻描淡写地回道，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关紧要的冷意，像是在陈述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旁观事实：「大阿姨和哥都会养我的！你也知道，本来就有你不多，没你也不差！」 这句话字字如刀，刺在宁远山的骄傲上，让他原本涨红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宁远山握着的拳头骨节咔咔作响，他整个肩膀都在剧烈地抖动，怒气几乎让他的视线都模糊了。 他的手指再次举起，却像中了电一般愣在半空，任凭那彻底的震怒卡在胸口，堵得他的喉咙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狠狠地瞪着宁锦书，目光好似能吞噬掉眼前这个冷得发寒的儿子。 父子俩的空气如同被一张巨大的透明塑料膜紧紧裹住，剑拔弩张的对峙中，只有餐厅里的钟声以游丝般的节奏传来，仿佛都害怕打破这一片死亡般的宁静。 「你你你……！」最终，强烈的挫败感压倒了宁远山。他一脚将椅子蹬翻在地，突然抓起手边的早餐牛奶杯，用力一掷，杯子摔得粉碎，残渣与奶白色液体稀碎洒在地板上，仿若一场惨烈的战斗后溅起的鲜血。 他再也忍不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离去的背影笼罩着怒火和失望的浓烈阴影，而那杯碎裂开来的牛奶杯滴滴流淌，映在地板上，正如父子之间濒临破碎的关系。 宁锦书却依旧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目光淡漠得几乎让人产生错觉——似乎刚刚发难的那一场，他不过是冷眼看待一场毫不相干的争执而已。 几天后，五月劳动节假期到了，宁锦书和宁世玉吃早餐的时候，前者对后者说：「大阿姨说想我们了，让我们去老宅吃午饭。」 「阿姨说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一个吧。」宁世玉一眼看穿了事实，语气平静，带着一丝自嘲：「阿姨不喜欢我，我有自知之明，还是不去讨人嫌了。」 宁锦书揉了揉宁世玉的头发，叹了口气：「那哥哥去了，可能吃过晚饭才回来。你乖乖在家吧。」 「嗯。」宁世玉点了点头。 虞砚之亲自来接宁锦书，将车停在虞家老宅门口。 宁锦书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走进这座气派的大宅。 他的大阿姨虞明珠虽然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宜依旧美丽端庄，可以想象得出年轻时是怎样名动全城的美人。 她早已等候在门口，热情地迎了上来。 她亲切地拉着宁锦书的手，嘘寒问暖，让宁锦书有些不适应。 宁锦书一向不擅长应付长辈，只能勉强挤出笑容，礼貌地回应着。 阿姨拉着宁锦书一路穿走游廊，来到厅堂的雕花木椅上坐下，不停地给他倒茶、递水果，关切地询问他的学习和生活。 宁锦书拘谨地坐着，感觉浑身不自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快到中午的时候，阿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原本和蔼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她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神情凝重地转向宁锦书。 「小书。」阿姨的语气带着歉意：「真是不好意思，你哥的爷爷突然摔倒了，现在被紧急送往医院，我和你哥得赶紧过去一趟。」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就安心一个人留下吃饭，等吃了饭再回去。」 宁锦书一听，他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希望老人家平安无事，连忙说道：「阿姨，你和哥哥快去吧，不用管我！」 阿姨和虞砚之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留下宁锦书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厅堂里。 他独坐一会儿，想起早上宁世玉落寞的神情，心中涌起一丝心疼，最终决定还是给弟弟一个惊喜，回家陪弟弟吃午饭。 宁锦书找到虞家的佣人，说明了情况，然后让司机送他回家。 车子停在自家门口，宁锦书推开家门换拖鞋，手边是玄关镜框里泛黄的合影，照片上他的母亲虞宝珠抱着襁褓中的宁世玉，笑容比怀中的栀子花更皎洁。 他刻意放轻脚步往餐厅走去，想给弟弟一个惊喜。 餐厅里，宁世玉和一个女人坐在餐桌旁。餐厅吊灯暖光倾泻而下，为餐桌上其乐融融的两个人镀上金边。 穿着藕荷色针织裙的陌生女人耳坠轻晃，珍珠母贝在灯光下流转出虹彩。 她正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送到坐在对面的宁世玉碗里。 宁世玉的青瓷碗里，鸡肉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女人温柔的声音在餐厅里回荡：「小玉啊，妈特意炖了党参鸡汤给你补补······」 她温软的尾音尚未消散，这个「妈」字像一根尖锐的冰锥，狠狠地刺进了宁锦书的脊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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