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燕张牙舞爪的动作瞬间收敛了,心虚地嘀咕:“你外公从小疼他,花点钱又怎么了。” 这话无理到相召南冷笑一声。 倒是林俊拉住林晓燕。 他惯会打圆场,当和事佬,明明事情是他挑起的,却每次都表现得好像是被迫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爱演。 相召南看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林俊没有拉着林晓燕说什么别生气,侄儿想想就明白了这类话,反而是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 “姐,要不算了吧?侄儿对我怨气大,我也清楚,咱就不麻烦侄儿了。” “那怎么行……” “姐你别急,侄儿不肯帮忙,桑家呢,我听说我前侄媳妇今年回了国,他心善,总愿意帮忙的吧?” 林晓燕皱眉,有些不解,之前二人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他们让桑也帮忙,都没见他帮忙说话,这会离了婚,怎么可能掺和进来? “你听我分析,之前孙凤那崽子举报我,害得我进了局子,不就是桑家帮忙捞出来的吗?他们一家都是好人!” 林俊这话的逻辑是桑家兄弟心地善良,肯定会帮他,帮他劝相召南或者是帮他融资。 当然这都不重要。 因为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找桑家帮忙。 要真是如此,就不会在相召南眼皮子底下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听见的音量“密谋”了。 他的目的是让相召南知道他们随时能联系上桑家兄弟,尤其是桑也。 就他们这段时间对相召南的观察,这人对桑也还余情未了,肯定不能接受他们这个麻烦找上桑也败坏自己名声拖了自己后腿。 就能刺激得相召南自掏腰包拿钱给他“创业”。 然而当林俊自己为计谋定能得逞,暗喜地转头看向轮椅上的相召南。 却发现他浑身微颤着,臂膊的肌肉绷得仿佛要冲出病号服,双目闪着挣扎的眸光。 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你说,当年是孙凤举报的你?” “不是……” 艰难,阻涩,干巴巴的。 “不是桑守安……?” 桑也心底一沉,推开了门。 “保卫上来了,还不走么。” 他对林晓燕和林俊说,语气冷淡,仿佛心中毫无波澜。 林俊本来就是拿他当个借口,哪能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这么不巧被人听见,一时心虚得不行,脸涨得通红,再不要脸也只是对着自己家里人,赶紧拉着林晓燕,把不肯走的林晓燕拽出了病房。 “诶你——” “赶紧走吧,下次再说。” 房门大开,保卫处的三个人刚好和林晓燕姐弟二人擦肩而过,一头雾水,“要赶的人呢?” “刚走出去。”桑也回头,指了指。 保卫转身出去了,不知道是去追林晓燕二人,还是返回自己的岗位。 无人说话。 桑也把房门关上。 才面向相召南。 相召南坐在轮椅上,不停地滚动喉结,眼神有些躲闪,那种黏糊糊跟狗一样的眼神不再死死粘着桑也。 喧闹过后安静了两分钟的病房,再次响起声音。 “果然,你在报复我,对吗?” “相召南。” 既不怨恨,也不气忿。 反而平静得吓人。
第69章 相召南不敢直视桑也。 尽管之前李由指出他对桑守安的揣测无凭无据, 但也只是让他稍有些心疑。 从林俊口中听到真相,相召南彻底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傻事。 他为了一个自以为是的揣度,对桑家兄弟抱有恶意整整三年。 每当桑也在他眼前晃, 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 每当他心中软肉被触动, 将要破冰时。 都会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他们千万般算计,让你迫于压力成为了解药的奴隶, 你怎么能屈从? 可他如何能想到…… 如何能想到! 他的揣测全是错的! 驰骋商场、看清一切的相氏总裁, 在家事上,马失前蹄, 做出了错得离谱的推断! 从此步步踏错。 亲手把二人的关系推至冰点。 相召南喉咙紧得发痒。 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平生第一次露出了怯懦。 他是怎么错到这一步的? 从他转到金融行业,便坚持了十来年的观念, 所有人都是理性人, 都自私,都趋利避害,都工于判断和算计, 所有的眼泪都是演技流露,让他在这一行足够冷漠无情, 足够理智。 无论是苦诉衷肠讲自己为项目付出了多少汗水的融资者, 还是泪流满面让相氏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的评估失败者, 都见识过相召南的原则, 只要达不到相氏的经济利益预期, 绝不会随意投资。 这样的原则帮他平步青云,相氏市值扩张了十数倍。 也让他的心膨胀了。 膨胀到把自私的假设投放到身边所有人身上。 于是得出结论,桑也在骗他, 桑守安在算计他。 然而这一次,他错了。 他引以为傲的原则,失效了。 他对着林肯说出“诸事算计,自然不明白真心为何物”,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 那时,鼓动的心跳便让他明白,他或许错了。 可他那时尚未知晓,他竟然错得如此离谱!如此可笑!如此伤透人心! 让他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了。 “相召南……”桑也鼻头酸涩,他从未想到和自己同床异梦三年的Alpha竟然对他抱有那样的误会,“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 原来不仅要为死去的青春少年报复桑也,还要为举报自己舅舅害得自己不得不和一个不相爱的人缔结婚姻而报复桑家人。 难怪,那次在林家别墅,相召南莫名其妙质问他不愧疚吗,说他大哥做了龌龊的事。 彼时的桑也只以为他说的是用结婚和捞人做交换这件事,现在想来,指的竟然是大哥为了让他们结婚而举报林俊自导自演这回事。 可那都是假的! 都是莫须有的! 他为相召南一个无端而荒谬的猜测,一个离奇、不可思议的揣度,忍受了三年的冷暴力。 为什么让他这样倒霉? 为什么天公不作美? 要这样愚弄他。 是因为他从小得到太多的爱,要满足缺爱人不平衡的心理,对他做出的惩罚吗? 桑也声音低哑,哽塞:“相召南,我姥姥为了让我别哭,死在了那个夜晚,大哥被你一招釜底抽薪,送进了监狱,整整三年,桑氏地产拱手让人。” “你的报复结束了吗?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相召南心脏钝痛。 他也不想的……不要恨他…… 相召南眼眶发了红,好像受尽委屈的人是他一样。 “别生气,桑也……”相召南恨不得跪下来跟桑也道歉,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桑也看明白,他真的爱他,也真的走错了路。 可他不敢说抱歉。 桑也的应激症,让他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能无助地扫视房间,想办法去平复桑也的心情。 床头柜有一袋红苹果,是陈晦说他房间太冷清,自费帮他买的。 说的是房间太冷清,其实言下之意是觉得相召南无人问津,太可怜。 相召南都懂,他不在意那些无用的社交。 但也庆幸,因此得了一袋可以作为话题的苹果,让他不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 “桑也,吃苹果吗?我给你削。” 没等桑也回复,他便自己推着轮椅到床头,拿起一个又大又圆的红苹果,慢慢地用小刀削着皮。 桑也顿时感到可笑,相召南还是一如既往地一意孤行。 他已经胆小到直面问题都不敢了吗。 “相召南,逃避有用吗。” 相召南右手上的刀肉眼可见地抖动了一下,十几厘米长的苹果皮瞬间断裂,而刀口滑过他的手,流动的血续上,成为新的下坠的苹果皮条。 然而他铁定了心不再谈论上一个话题,也不顾自己的手上的伤口,自顾自地开启了新话题。 “你怎么来了?新桑最近不是有个项目有了新进展……” “来看你死没死。”桑也没好气道。 相召南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我死了你会感到开心吗?” “当然。” “你说谎……”相召南通体颤着,像是指出真相,又像是催眠自己。“吃、苹果吗?” 他推着轮椅,把轮椅染上了血渍,到桑也面前停下,递出了一个脏兮兮的苹果。 桑也没有动。 只是站着,垂眸看着那个被血液染红的苹果,心中五味杂陈。 却听见相召南又开口了。 他说:“怎么不穿自己的衣服,这衣服太大了,不衬你……” 桑也偏不如他意,甚至拉了拉领口,把大衣裹得更紧了。 “沈惟岸不怕冷,我怕,顺手就披上了,有问题吗。” 相召南不说话了。 半晌,才听见他小声呢喃:“没关系,只是同事而已。” 以前和其他人稍有接触,他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令人作呕。 桑也:“你怎么就确定我们没有别的关系?沈惟岸绅士礼貌,风度翩翩,和他相处我感到很舒适自在,而且他还是个Beta……” “别说了,别说了,求你了桑也,别说了——”相召南身上战栗的幅度变得更大了,手上用力,险些把苹果捏碎成两半。 桑也说不清看见他这副模样,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既不感到痛快,也不感到舒畅,既没有心事纾解的称心,也没有大仇得报的酣畅。 “苹果脏了,你自己留着吃吧。”他丢下一句,便拉开门,扬长而去。 宽阔的大衣被步步生风的速度扬起衣摆。 相召南微微一愣,低头看着苹果,只见上面的果肉已经被他手掌的血蹭得深红,触目惊心。 他慌乱地用手去擦,“不脏的,桑也,不脏的。” 一连擦了十几下,却被苹果越来越丑陋的面目惊动,才恍然明白过来,他已是泥潭,再怎么弥补也无济于事。 相召南深深闭了闭眼,胸腔内疾驰的飓风将贫瘠的草地连根拔起,乱飞的草,尖叫的野兽,涌动的低云,齐齐惊惧嘶嚎着要冲破他的胸骨。 轰的一声,相召南睁开眼。 他把苹果丢在地上,双手波动轮椅的方向轮,凝结全身为数不多的力量,追赶了出去。 桑也走得并不算快,至少和他刚转身出门的速度比起来,不算快。 因此,相召南能够清楚看见他仍在一楼楼道里。 值得一提的是,桑也走错了方向。 或许被他气到神志不清,连哪个方向是出门,哪个方向是上楼都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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