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电话里激烈地争执过,裴初给他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从猫眼手里把军部部长转移的路线搞到手,他们的计划就将万无一失。可裴野知道任务失败对于傅声意味着什么,他第一次明显地表现出对傅声的维护,据理力争过后,裴初似乎累了,也妥协了。 “好吧,既然你非要拿猫眼讨价还价的话……” 他犹记得当时裴初是这么说的,“你在他身边七年,组织里最了解他的人的确非你莫属。你执意要对他手下留情,我倒也不是不能想办法让黄鹂对他网开一面。” “你要怎么做?” “这要看你能不能保证完成任务了,”裴初说,“斗争胜利之后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功臣,到时只要你出面说情,再加上猫眼他不作妖,我可以跟黄鹂申请把猫眼放了。说到底他不过是做了军部的屠刀,杀了他也只是亡羊补牢罢了。” 那时的裴野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简直不敢置信: “这么说声——猫眼他有活路?” “当然。你我毕竟是兄弟,这七年你为组织做的贡献我和黄鹂都看在眼里,要是连这唯一的一个要求都不满足,未免太让人心寒了。组织要我们追求正道,不代表不能没有一点人情味。” “那和猫眼一起行动的七组警察呢?组织也能对他们宽大处理吗?” “一群无脑的打手,一百个人加起来都没猫眼一个来得杀伤力大,”裴初不以为意,“愿意弃暗投明的就留下戴罪立功,不愿意的赶出去了事。咱们又不是什么独.裁者,搞大屠.杀那一套。” 当日的谈话还在耳畔回响,裴野的心里忽然燃起一丝飘渺的希望,那火愈烧愈烈,逐渐让他的心炙热起来。 是啊,他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了七年,为的就是替自己的父母讨个公道,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独,裁者血债血偿。若不是因为见过身边这些无辜的被利用的人,他早就下手了,绝不会有一丝犹豫。 这些人并没有民众,也并没有大多新党人想的那样十恶不赦。正因如此,他必须把傅声和七组人从这场仇怨中救出来。 裴野阖眼,深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兜里掏出U盘。 * “小野?”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傅声的嗓音有些发紧。 “我刚刚忘了拿换洗的睡衣,就在衣柜最左面的抽屉,米色的那一套……” “好,你等一下。” 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拉开。 氤氲热腾的湿气扑了裴野满脸,待雾气散去,裴野恢复视线的一刹,尽管已经刻意去避开了,可还是无法避免地瞥到了那个人的剪影。 傅声坐在浴缸里,整个身子几乎都在水面以下,热水堪堪没过锁骨下面,傅声肩并不窄,可清瘦的肩头却能清晰看出肩胛骨的形状,漂亮的肩颈线条流畅清晰,凝结的水珠顺着直直弯折下来的肩线滑落到水中,微长的浅栗色头发熏得潮湿,热气将白如凝脂的肌肤蒸得些微透红。 听到开门声青年回过头来望向门口,惊讶睁圆的双眸如林中的小鹿般澄澈,湿漉漉的睫毛像是刚哭过似的让人心里腾的生出许多保护欲来。 胜似诗中的清水芙蓉。 傅声似乎没想到裴野就这么大喇喇地推门进到卫生间来,面上一热,身子向下一沉,小半张脸都没入到水中,将手伸出水面,指了指门口的架子。 裴野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唐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把衣服放在门口架子上,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衣服放这了。” 浴缸里的人闷闷地嗯了一声,姑且算作回应。 裴野退出卫生间外掩上门,想了想又从门缝外头喊了一声:“我刚刚顺便把你的丁环酮收起来了。声哥,往后可不准再频繁吃药的。” 卫生间里的人影窜起来一截,水声四溅: “你把药放哪了?” “声哥,那东西吃多了有依赖性,有我在,你不用吃抗焦虑的药。” 裴野说得斩钉截铁,卫生间里傅声不甘地反驳道:“小野,我不常吃的,除非工作压力大……” “你没有病,就不需要吃任何药。”裴野的语气坚决到不容商量,说完又软下态度来哄道,“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相信我,有我帮你解压,让你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好不好?” 卫生间内,傅声顺着浴缸缓缓滑坐到水底。热水包裹着青年的身躯,他曲膝抱住双腿,低下头闭上双眼。 裴野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的家族遗传病的人,却是唯一一个会坚定地告诉傅声他没有病的人。 可也许他确实是病了,病在对这份特别的真心近乎痴狂的渴求。 傅声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咬了咬牙关,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好,”傅声有些恍惚地说,“我相信小野。” “乖,我们慢慢来,”门外传来裴野安慰的声音,“等一切都结束了,就都会好的。” 说完,裴野悄无声息地重新回到主卧,伸出手轻轻拔掉了插在手提电脑上的、刚刚拷贝完路线图的U盘。
第29章 H大终于还是如学生间传闻的那样停了课, 名为让学生进行社会实践,实则将所有住校的学生都赶离了学校。 离校那天,裴野送徐怀宇去火车站。徐怀宇家不在首都, 行李很多,两个人大包小裹拖着箱子在候车室外头站着, 周围全是年纪相仿的大学生, 每个人脸上都阴云密布。 裴野看徐怀宇一脸愁容, 主动宽慰起他来:“复课之后, 叫上老关、老李, 咱们还去吃那家涮羊肉。” 徐怀宇沉吟了一下,没有如每一次那样哈哈笑着好心配合他的安慰:“裴野, 咱们还能等到复课吗?” “怎么,不想要毕业证了?”裴野开玩笑地问。 徐怀宇却没有笑,仿佛裴野恰好问到了点子上: “H大的校长和几位校董都是旗帜鲜明地支持军部的,野哥, 你说万一,万一有一天他们真斗输了,咱们整个学校还能好过吗?” “可要是斗赢了,军.政府势在必行, 校方不提前站队表态怎么行?”裴野拍拍徐怀宇的肩,“别想那么多了, 现在军部和新党水火不容, 没人能独善其身的,大不了不要这张破纸,换个法子谋生。” 候车室里面响起广播的铃声,徐怀宇叹了口气,点点头:“你说得也是, 这学要是真上不了,我家里有个亲戚在首都监狱做事,横竖我能去投奔他,托关系当个狱警……” 他忽然想到什么,拿起包裹,转头问裴野:“野哥,你还在你表哥家住吗?一直忘了问,声哥在特警局负责什么工作?” 裴野一怔,若无其事地笑笑:“他是在前线出任务的那种,不过声哥他一向逢凶化吉,这次也不会例外。” “一线特警啊,”徐怀宇真情实感地感叹道,“别怪我说话直,这工作牵扯太多了,在议会还好,以后无非是做个听之任之的傀儡,要是在军部……” 进站广播第二遍响起,徐怀宇欲言又止,拖着箱子拿过裴野手里的包背好,对裴野艰难地挥挥手:“就送到这吧。保持联系,复课后再见!” 人流汹涌,裴野抬起手,却觉得胳膊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想说声再见,可心里五味杂陈,竟连一句像样的大方道别都道不出,唯有沉默地看着徐怀宇转回身,拖着巨大的箱子一步步走入汇集的人海中,最终消失在火车站的进站口。 * 数日后。 入夜,首都军用机场。 “都准备好了吗?” 机场跑道外,傅声转过身,背对两架并列的客机扶了扶耳机,听见通讯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报告首席,准备好了,应到16人,实到15人。” “喂喂喂,怎么实到15人啊?哪个缩头乌龟没来?” 队内频道里插话的是老韩。傅声勾了勾唇角,戴上防红外头盔转身朝着机场外走去。 机场内指示灯光次第闪烁,地面除了机场工作人员外全是和他一样全副武装的特警,黑色的作战服几乎与广阔的夜色融为一体。 “是小于没来。”傅声边走边说,“他母亲风湿病犯了,下不了床,这次咱们的任务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他不在家,老人就没人照顾了。” 队内频道里的老韩:“早不请假晚不请假,偏生……” “韩总,人家孤儿寡母的,别这么说。”傅声道,“除了一会儿跟一号上车的那几个留下之外,其余的都去plan B的备战大厅待命吧,分队长每十分钟给二哥和我的通讯器里发一次消息汇报,别忘了。” 队内频道里一阵应答,随后响起几声暂时关闭通讯的声音。傅声走着走着,仰起头看了眼天空,月明星稀,云层都淡淡的,隐没在朦胧的月光之后。 他心里忽然一阵微妙的悸动,宛如这月下的凉风拂过,无端地有些发慌。 “……二哥,”他思忖片刻,选择向最信任的人开口,“今天晚上你们几个的任务是在车上护送一号人物平安抵达机场,按理说这个任务应该是军方出人出车,现在交到咱们手上,我总觉得不妥……” “嗐,这是命令,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不成?再者说,军部也是考虑到如果动用他们的人给军部部长——呸,我是说给一号送到机场,实在太招摇过市了,所以才要警方秘密护送的嘛。” 通讯器里赵皖江笑得豁达,傅声眉头仍然紧锁着: “话是如此,可一号人物受到的保护越多实则意味着处境越危险,我在想,昨天我的分配是不是出错了,其实还是让我上车,你们几个在机场接应更保险一些……” “好了傅首席,今晚是怎么了?”老韩率先打破了这份不安,“平常大家都说虎父无犬子,你认真起来雷厉风行的劲儿一点也不逊色于当年的傅局长,今天这么重要的关头,你这主心骨更得打起精神来啊!” “就是啊傅首席,”通讯器里小魏也笑着说,“我们都相信你的指挥,二哥不是总说吗,‘听首席指挥就对了’,多难的任务都挺得过来,今晚也不在话下,我们相信你!” 正好机场的通讯频道也发来消息,傅声切过去,听见一个工作人员说: “傅警官,已经按您的部署排查过了,两架飞机都没有任何问题。二号机里的乘客也已经就位,等一号人物登机后,可以准点起飞。” 傅声:“收到,你们也待命吧。” 他把频道切回队内,一群战友你一言我一语的还在不断安慰他,战友们嗓门都不小,乱乱哄哄像吵架似的,队内唯一的女特警陈姐不得不出来组织秩序: “行了,你们几个闭嘴吧,我耳朵里好像开了个养鸭场,吵死了!让小声说句话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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