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莫名地出现在宋濯的脑海,挤占全部思绪,迫使他去想象究竟是谁如此好运,能够得到夏理的垂爱。 他嫉妒对方的幸运,又痛恨对方不珍惜。 宋濯甚至为自己太晚登场而叹息,感慨命运捉摸不定。 “学长!” 宋濯忽而扶着窗台遥远地呼喊。 夏理攒了一掌心的花没来得及放下,随着回眸的动作蓦地散了一地。 橙花春雪似的扬起,乘着晨曦与微风飘飘摇摇降落。 夏理静静望着宋濯,模糊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却仍旧传递出挥之不去的柔和。 宋濯进退失据,读不懂心跳,更搞不懂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无声地抿紧了唇瓣,指节在窗沿上攥得几乎泛白。 语言与文字在这一秒统统失效,编织不出一丝一毫,仅剩沉沦与痴迷。 —— “下午临时有点有事,不能陪学长出门了。” “没事,我自己逛逛就好。” 宋濯下楼时早餐已经备好了。 夏理换了条长裤,漂亮的小腿被遮起来,只有衣袖下仍露出一小节手臂,由细腻的皮肤包裹,柔润得像是定窑的白瓷。 宋濯盯着夏理看了小会儿,后知后觉感到不妥,红着耳尖将视线收了回去。 他用餐叉将面条卷起来,一圈圈出神似的打转,耳畔的热意褪不下去,就连心也跟着作乱。 “啊,那个……”他终于想到新的话题。 “嗯?” “我妈昨天来电话,说小叔叔要来。他朋友的生日快到了,正好来度假。” “我会打扰到你们吗?” 夏理将勺子放下了,敲开的鸡蛋还没来得及吃,淋了些盐留在蛋壳里。 “不会的,大家年纪都差不多。” 宋濯说完,见夏理的表情仍有些为难,又继续道:“学长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或许是怕这样的理由依旧不足以打动对方。 宋濯略隔了几秒,赶在夏理开口之前,补上了一个对方难以拒绝的提议。 “再说了,我们可以找他们出经费啊!” 宋濯在这句话里自然地用人称划分,无意间便将自己与夏理变成了‘我们’。 他亮晶晶的黑眼珠诚挚得好像许愿,一错不错注视着夏理,让夏理实在无法对这样一双眼睛说出拒绝。 “好吧,那就陪你过完夏天。” —— 宋濯的小叔叔次日才来。 夏理闲着无聊,独自去海边散步。回来时经过城里的小铺,买了个钥匙扣送给宋濯。 木质的雕刻简洁,只能看出是棵树的样式,说不上是海滨沿岸的棕榈,还是城里常见的合欢树。 夏理另挑了些工艺品。 毕竟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即便房子的主人必定不缺礼物,但准备些见面礼总是不会错的。 [橙花,几乎没有重量。] 夏理打开日记,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窗外的天空染上带着紫调的橘红,随靛色一层层地沉落。 敲门声在最后一笔结束的瞬间恰逢时宜地响起。 夏理隔着起居室朦朦胧胧地听见,最初还以为是久违的幻觉。 “学长。” 他加快了步伐,踩着地毯匆匆走向门后。 厚重的绒线吞没了脚步声,让宋濯在夏理开门的一瞬露出了没能掩饰好的忐忑。 他捧着一小袋橙花,献宝似的递给夏理。 纯白的纱袋鼓鼓囊囊,叠加出夏理印象之外的重量。 “看学长好像很喜欢……” 轻盈的纱袋,细小的橙花,分明都该轻若无物,此刻却沉甸甸地送进了夏理的掌心。 “我都擦过了,不脏的。” 宋濯看着夏理迟迟没有收回去的手,好小声地为这件礼物辩解。 他错将对方的讶异当作不喜,一时就连语气都蔫了下去。 夏理又过半晌才留意到宋濯的低落,迟滞地合拢掌心,温柔而妥帖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认真的礼物。” 他说罢将那枚钥匙扣从口袋里取了出来,换进宋濯手中。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有点敷衍?” “不会的。” 不会的,不会的。 宋濯永远否定夏理那些不自觉的自我怀疑。 夏理之于宋濯就是最好的,是意外降临在他平淡人生中的天使。 “我会好好保管的。” 宋濯最初被夏理的郁丽所吸引,如今却不想再见到对方眼中雾氤氤的郁气。 宋濯希望夏理真心实意地感到快乐,哪怕这样的快乐并非因他而生。
第89章 春夜的蔷薇随风轻摇,晚餐备在露台上,由绵延的篝火映出通往花园的过道。 夏理仍旧穿了件衬衣,棉麻的质地,在烛火下些微泛黄。 他的皮肤因此被衬得愈发皓白,隐隐透出健康的粉调,半垂着眼帘,有种似醉非醉的媚态。 宋濯的小叔叔应当是来迟了,过了许久才见有车灯遥遥地从主道流向宅邸。 夏理看着那道身影从正门前消失,再出现时便描出了唐颂的轮廓,踏过沙龙厅暗色的地砖,不偏不倚地向他走来。 “宋聿祯。”对方用熟悉的嗓音说出了一个夏理不曾听闻的名字。 “你就是小濯的师兄吧,怎么称呼?” 唐颂将情绪掩藏得太好,以至于感到意外的似乎就只有夏理。 夏理愣了愣神,慢半拍起身,数秒前想到的开场被对方的一句话全盘推翻,剩下滞后的了然,将动作都变得僵硬且迟缓。 “叫我夏理就好,这几天打扰了。” 时间已是春末,假使按节气去算,再过不久就是小满。 夏理依稀猜到了那位将要迎来生日的‘朋友’是谁,满心纷乱顿起,意外地偏偏未能感知到悸动。 挑选的礼物再送不出手,只好留在礼盒里,成为一旁不起眼的装饰。 很快便又有脚步声传来,带出一道颀长舒展的身影,大步流星地靠近,光是轮廓都足够优雅迷人。 “怎么不早说停机坪用不了,我又回去换车。” 这句话显然针对唐颂,后者却先睨了眼夏理,这才笑盈盈对着门后说道:“别抱怨了,小濯的师兄也在。” 徐知竞循声迈向露台。 拂动的纱帘被掀开,骤然揭出夏理披着月光的面容。影影绰绰笼罩灯火,郁丽得仿佛春夜织成的幻觉。 徐知竞蓦地停在了原地,就连呼吸都暂且遗漏。 他怔怔看着夏理,再不敢贸然上前,似乎难以确信自己正身处何地。 “怎么,看傻了?打个招呼啊。” 最终,还是唐颂唤回了徐知竞抽离的神思。 他揶揄似的化解了愈渐弥散的寂静,举杯稍往夏理的方向歪了歪,示意徐知竞这并非是无端的臆想。 夏理就坐在一簇盛开的蔷薇旁,琥珀似的眼仁被烛光照得透亮,分明是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模样,却更显得沉静温润,美得缥缈清绝。 徐知竞一时语塞,甚至忘了最简单的吐字。 他茫然地来到桌前,目光自始至终在夏理身上聚起,良久才找回声音,艰涩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徐知竞。” 这一次,换徐知竞先伸手,极力克制住颤抖,要用最妥帖的方式再度与夏理相识。 “夏理。” 夏理虚握了一下徐知竞的指尖,礼貌而疏离地短暂触碰,随后便落座,无甚起伏地移开了视线。 徐知竞实在太害怕这会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 他追着夏理的动作一错不错地凝视,不自觉地倾注所有注意,捧着一颗混乱失序的心,又要做出一副谦和典雅的模样。 人类或许天生对竞争感知敏锐。 一顿饭还没过半,宋濯就挡在了两人之间,时不时地打断徐知竞好不容易引出的话题。 “宋濯。” 几次三番下来,唐颂也不好再纵容。 他加重语气遏止了宋濯的失礼,难得在私人场合用上了长辈的身份。 夏理在此之后断断续续地回应,多数时间仍是沉默,抿了几口果酒,推说自己头晕。 宋濯不太高兴地噤了声,固执地不愿挪位置,依然挡在徐知竞与夏理之间,冷脸打量席上古怪的氛围。 “不然让徐知竞先送你回去吧?” 分明夏理是宋濯的客人,唐颂却略过了最合理的选项。 夏理缓慢地摇了摇头,扶着椅子站起身,有些含糊拒绝道:“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徐知竞跟着站了起来,膝间的餐巾没来得及收好,顺着动作跌到了地上。 夏理朝他脚边瞥过一眼,说不上是厌烦又或不满,浅浅蹙起眉,迫使徐知竞木讷地停下了所有举动。 “我送学长回去。学长之前说了要陪我散步的,正好可以醒酒。” 宋濯不懂事地插嘴,却恰合时宜地为夏理解围。 夏理抬眼朝他笑了笑,因酒精浅浅泛着粉的眼梢微挑,在笑容淡去后变得好像春梦里痴缠缱绻的撩拨。 徐知竞木然地望着两人走远,心底细细密密针扎似的滋生刺痛。 原来夏理是愿意笑的,不过是他失去了享有的资格。 —— “我再待一会儿,你去休息吧,很晚了。” 夏理和宋濯绕着庄园转过一圈,回到池边已经将近十一点。 宋濯遮遮掩掩打了几个哈欠,夏理不好再留对方继续逛下去,干脆找了把椅子坐下,推说想要独自静一静。 泳池在主楼后方,灯光透过玻璃,在吹皱的水面上投下间错摇晃的澄黄。 夏理垫了个抱枕,昏昏沉沉在躺在一把沙滩椅上。 流潋的光芒一扇接一扇熄灭,末了只剩下银白的月色,宝石似的散落在池中。 半梦半醒间,夏理隐约听见砾石被踏过的声响。 他倦怠地支起身,回头朝通向花园的小径看去。 拉长的影子引出其后的身影,是意料之外,一瞬流露出无措的徐知竞。 两人寂寂地交视,谁也不愿主动打破此刻的宁静。 夏理稍等几秒便又靠回躺椅,困倦地闭上眼,像是早已厌烦命运的巧合。 “……抱歉,我以为你已经休息了。” 徐知竞不再上前,留出足够的空间,尽量不让夏理感到焦虑。 他在灌木丛旁站了一阵,见夏理不作回应,只得继续退让。 “我先回去了,打扰你了。” 徐知竞对夏理的沉默不像沉默,心跳在胸腔中振聋发聩,呼吸都变得压抑,极力克制着不愿惊扰。 他放轻脚步退后,不曾想却被一条树枝扯动衣袖,悉悉索索牵出一连串叶片摩挲的脆响。 夏理轻叹一声,再度回眸看他,仍旧蹙着眉,安静地望向了徐知竞。 “……我不知道你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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