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恼火地吵了两句,还想往里挤,忽然看到站在一边的几人,愣住了。 隔着整个红毯,那人脸色涨红,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离开了。 沈亦郴又低声吩咐了两句,立刻有人走出去,把外面的垃圾桶,还有里面的请帖一起处理掉了,免得有好事的人继续发挥。 前后不到五分钟,把事情处理得妥妥贴贴,干干净净。 时樱不动声色,没对这件事发表意见,只是之前那种看别人家出色后辈时常有的、亲昵之间不掩客套的笑容消失了,目光若有似无地划过沈亦郴的脸。 时长清在一旁不引人注意地撇了撇嘴。 好小子,这是做给她看呢。 景尧小仇得报,神采飞扬了那么几秒,就被自家姐姐瞪了一眼,登时清醒了。 想起自己和沈亦郴直接错综复杂的关系,他眉眼重新耷拉下来。 时樱悠悠开口,打断了几人之间微妙的气场,“咱们也别在这站着了,进去吧,尧尧跟苏小姐去见见人,我和长清也找个地方坐会儿。” 她朝沈亦郴客气笑笑,“小沈今天可是大忙人,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景尧大吃一惊,他妈老敏锐了,这样表现,百分百是从沈亦郴的表现中看出了什么,打算把其他人支开,单独找地方问他姐。 景尧咽了口口水,悄悄摸摸挪过去,偷偷戳姐姐的手指头,立刻被时长清伸手过来拍开了。 再戳。 时长清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 景尧朝她比口型,姐姐,菜菜,捞捞。 时长清同样朝他比口型,弟弟,活该,不捞。 等死吧。 景尧心如死灰。 愤恨的小眼神化作刀子,直往罪魁祸首身上扎。 “怎么了?”沈亦郴还有脸问。 “没什么,卖身去吧你,沈少爷。”景尧转头就走。 苏饮溪仓促地朝沈亦郴点了下头,忙跟上去。 景尧停下脚步等了她一会儿,带着她往里走,目不斜视小声说:“你不用这么小心的,我天天闯祸,我爹他们收拾烂摊子很熟练的。” “可是……”苏饮溪踌躇。 要知道,时樱当初和丈夫离婚,就是因为职业规划上的分歧。她是背着其他人偷偷开的工作室,所以被人耍了也不敢把自己身份暴露出来,生怕被人耻笑丢脸。 也怕被丈夫知道。 “不是,”景尧说,“我爸妈离婚,是因为我妈不满意我爸对她——主要是对她的钱和她的儿女指手画脚,才离的婚。” “我爸对另一半的事业没什么想法,你愿意出去工作也好,在家玩也罢,他都无所谓,只要……你别跟我妈一样,跟他抢项目抢得不择手段,什么阴招都拿出来了,他都不管的。” “所以,你遇到了困难,尽管跟他们讲,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饮溪听得大开眼界,又有点好奇,“阴招?” “是啊,我妈把他公章锁保险柜了。”景尧望天,“还怂恿年仅五岁的我去拔他办公室宽带。” 苏饮溪:“……” 景尧微笑,“当然我爸也不是好东西,他鼓动我拿开水浇我妈的发财树,还教育我,让我爱护小动物,拿了包鱼食给我,去把我妈办公室的金鱼撑死了。” 主打一个伤害不大,但膈应人。 不过,这两人之所以分开,主要还是……教育儿女的理念不合? 景父推崇狼性教育,要求孩子百般武艺样样精通,从娘胎就开始坐火箭起飞,呼吸不断学习就不能断,兴趣特长也得跟着齐头并进,长大之后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时樱主打一个兴趣教育,孩子喜欢什么就往什么方向培养,该给的支持一样不缺,照样能出类拔萃。 生老大两个都时候还好,都默认了是继承人,培养起来还算默契。 轮到老二,两人的分歧逐渐无法调和,从景尧和时羲的奶粉吵到了课外班,吵了足足七年。 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是时长清打算进娱乐圈,景父坚决反对,觉得她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还自降身份。 时樱则觉得孩子出去闯闯也没什么,时长清成年了,也不是拎不清的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靠二胎勉强凑合的两人还是没能维持下去,选择了离婚。 “不会丢人吗?”苏饮溪不安。 自己跑出去做这种事,瞒着人谁都不告诉,要是做成了还好说,多少也有底气,结果她被人骗,还当众跟人争执…… 显得她又蠢,又……拿不出手。 实在是让她抬不起头。 “报复回去不就行了吗?有什么丢人的。”景尧说,“多丢两次不就行了,你不在乎,谁能看你笑话?” 两人在场内转了一圈,景尧挑了几个熟悉的长辈打了招呼,又跟几个发小聊了会儿,见苏饮溪累了,找了个空房间让她休息。 跟苏饮溪交代完,让她想走的时候直接打电话,景尧一个人溜溜达达去了庄园后边。 这处庄园出了名的风景好,后边大片湖泊,玻璃推拉门一开,冷风立刻灌了进来,纱帘鼓动翻飞。 景尧喝了不少酒,靠在门边,一个人吹着风,欣赏湖上夜景。 宴会在前边,这里没人,只要不开灯,就不会有人发现他。 ……才怪。 时长清问了服务生,一路找过来,就见那醉鬼坐在地上嘿嘿地笑,一边笑一边往嘴里灌酒。 旁边几个空瓶子倒着,被风吹得满地滚。 “你跑这来干嘛?”时长清绕开空酒瓶,拍了拍醉鬼的脸。 醉鬼往她肩上蹭,闻到熟悉的私人香水味,黏黏糊糊地喊人,“姐……” “少撒娇,你那男朋友呢?”时长清在他脸上戳了一个坑。 “什么男朋友?”景尧的脑子缓慢运转,“我男朋友不在这里啊。” 时长清误会了,心说我当然知道他不在这,这屋子就这么大,我长眼睛了不会看吗?我是问你他去哪了。 但景尧这模样,看起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她把人推开,“行,我自己去找,沈亦郴是吧,给我等着,你别喝了,在这坐着别动,等会儿跟我一起走。” 景尧晕乎乎靠在门边,天旋地转,看她走远了,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沈亦郴?” 二楼客房的灯火流泻到湖面上,墨色湖泊波光粼粼,送来岸边的草木清香。 景尧疑惑地眨了下眼,“找沈亦郴吗?” 不早说,这好找啊。 他顶着花了的眼,解锁了四次,进错软件五次,点错对话框六次,终于找到了熟悉的头像。 聊天界面里还有对方发过来的PPT照片。 景尧手软还抖,手指歪七扭八,费尽艰难才找到解除拉黑的选项,把人拉回来,看到系统提示,满意地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成果,然后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对面过了几秒才接起来,“……找我做什么?” 景尧拨完电话就把手机丢在一边,低着头,下巴抵在膝盖上,被风吹得更晕了。 大概是迟迟等不到他回答,沈亦郴顿了顿,又问了声,“景尧?” “你还在吗?说句话。” 景尧覆盖着眼睑的睫毛颤了颤,打了个哈欠,问他:“你在哪啊,沈亦郴?”
第42章 头好晕,景尧的眼皮在不断往下坠,昏昏沉沉,分不清时间地点,只是潜意识里传来疲倦,很想就此睡过去。 熄了灯未启用的宴会厅内一片昏暗,空荡荡餐桌上方悬挂着水滴型吊灯,从房顶旋转降落,屋外偶尔折射进一缕微光,将隔断的玻璃墙照出影影绰绰的影子。 厅外有脚步声在靠近。 ……好像? 景尧听不分明,也懒得费那个脑子去分辨。 湖面散发的水汽和草木香混杂在一起,还有隔壁宴会厅传来的美酒和面包的香味,形成一种极为复杂的气息。 闻起来时而潮湿寒冷,时而温暖动人,遥远得不可触摸。 就连湖面上波动的倒影,也一并远去。 身旁落下一道影子,未完全散去的酒味在极近的地方传来,遥远的意象被打破,景尧像是从一场遥远而模糊的梦中被拽了回来,不再蜷缩在门边,仰起头,看到身旁站着的……人? 厅内没有开灯,散发着明皇温暖光亮的门又隔了大半个厅,无法将灯光送过来,大片阴影弥漫过来,对方半边身子沉浸在阴影中,只能感受到对方落下的目光。 在看他。 晦涩难言,分不清喜怒。 像是一片薄纱。 景尧天生亲人,也不管来人是谁,无差别给对方奉送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嫌弃脑后的门框硌人,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地上坐得更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已经快要躺在地上去了。 更不知道,他自以为极富亲和力的笑,其实连眼睛都没睁开。 沈亦郴在他一臂远的地方单膝蹲下,手肘搁在膝盖上,打量着他。 淡漠的目光从那张格外显小的脸,平稳地向下,微微出汗的额头,眼睫湿得尤其厉害,费力往上抬,却还是显得要睁不睁地,看着可怜极了,下面是一张格外红润的唇,平时就足够柔软,像是熟透樱桃的色泽,酒精浸润过后,越发绯红,生生成了石榴籽一样的甜软。 而这张嘴的主人还在毫不知情地努力朝他笑。 柔软,无害,缠人。 就像他平时那样。 不知死活。 还未熄灭的手机被主人随便丢在了一边,沿着光亮干净的地板滑出去一段,磕在最近的桌子腿上。 显然是被某个懒鬼调了永不熄灭的选项。 膝盖不知不觉碰到了地面,凉意透过浸凉的地板砖传来。 看来景尧进来的时候还没彻底糊涂,知道自己穿的少,要开空调。 但这里离湖太近,水汽弥漫上来,在暗色地板上覆盖了薄薄一层湿润的水膜,触上去,就是一片冰凉。 喝醉了酒的人格外贪恋这点凉。 隔着一尺距离,沈亦郴望着景尧,“叫我过来做什么?” 还未得到回答,他按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紧绷的骨节失了血色,克制地收成了拳。 “别在这坐着,等会儿着凉了。” 在他身后,大厅入口的门边,暖黄色光晕落在女人摇曳的裙摆上,她半边身子浸没在厅内的暗影中,半边在光里。 走廊上柔软的地毯将一切声音吸走,鞋跟没入毛绒之中,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隔着桌椅和大厅,字句模糊而断续,零零碎碎地飘散过来。 她看着远处背对着这方、近乎于单膝跪地的身影,美艳面容不喜不怒,眸子深黑,一言不发。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3 首页 上一页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