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这儿的老员工了,在时越成立的那一年入职,一路从底层码农干上来,用他自己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开发一组多数也都是元老级,毕竟入职时都是签过竞业协议的,加上时越发展势头这么好,轻易也没人想要跳槽。 在座的只有汤珈树是初来乍到,他们聊的那些过往,什么为了赶项目进度通宵加班在工位打地铺,什么因为一个失误集体被季总训斥,什么某次项目庆功宴上谁谁谁出过怎样的糗事,桩桩件件,汤珈树统统没参与过,所以插不上话,看起来好像是被孤立了。 那边聊得热火朝天,手机上袁敏发来消息,问他要不要撤。 如果这时候走,更加坐实了汤珈树不合群没有团队精神,他自己倒没什么,只是季与淮曾说过,希望他能维护好同事关系。 他不想再让季与淮对自己失望了,哪怕一丁点儿的可能性。 酒过三巡,女同事们都提前离席,剩下一帮男的,许辰也不知道是真喝大了还是怎么,拉着另外俩同事勾肩搭背地开始嚎《朋友》,气氛被带动起来,整个包厢充斥着“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又激情又尬,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汤珈树觉得够够的,借口去抽烟逃离包厢,掩上门隔绝了走调的狼哭鬼嚎,站在走廊呼出一口浊气。 刚拦下路过服务员准备问吸烟区在哪儿,就听身后响起一道熟悉声音:“汤先生?这么巧,又见面了,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汤珈树循声转过头去,看到了纪鸣宵。 后者一身西装笔挺,玉树临风,气质清贵,正站在几步之外,面露微笑看向自己。 他听懂对方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上次在酒店作别,他最后说的是,有缘再见,没想到老天爷这么会安排,简直故意在跟他作对似的。 与其回包厢让耳朵受荼毒,不如继续在外面待着,代价就是他需要分神应付眼前这位,两相取舍下,汤珈树索性大大方方地应道:“是啊,你也来这儿吃饭?” 纪鸣宵踱步走近,看着他的眼睛说:“嗯,我刚来S城没多久,这家店是客户介绍的,口味如何先不论,能在这儿碰到汤先生,它在我心目中的评分就已经很高了。” 汤珈树很想翻白眼,到底忍住了,问:“这位‘季’先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纪鸣宵略微歪了下头,思索一秒后,朝他伸出手:“借你手机一用。” 汤珈树眯起眼睛警惕道:“干什么?” 纪鸣宵但笑不语,勾了勾手指做了个催促动作。 这走廊前后都有摄像头,晾这人也不敢做出骗走他手机拔腿就跑的事情来,再看其腕上戴着的那块表,汤珈树虽不懂行,但也直觉起码够买下上百支他的手机,于是抱着想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的心态,掏出手机划开解锁递了过去。 但眼睛仍然紧盯着,如果这人敢当他面点进社交软件查看自己隐私,他绝对第一时间抬脚踹过去。 但显然纪鸣宵并没有探看他隐私的意图,而是径直点开通讯录,新建联系人,将自己的名称及手机号一股脑儿输入进去,保存,最后绅士地将手机奉还。 “好了,这下你不仅知道我的名字,也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了。” 同为男性,汤珈树又怎会意识不到自己这是被撩了,但他打定主意当那个装睡的人,没兴趣加入这场暧昧游戏,先是瞄了眼屏幕,干巴巴道:“哦,原来是这个纪。” “嗯哼。”纪鸣宵饶有兴致地瞧着他,明知故问:“不然你以为是哪个ji?” 汤珈树不想跟他在走廊上你来我往地打哑迷,万一被哪个同事出来撞见也不好解释,于是直接岔开话题:“你带烟了吗?” 纪鸣宵非但没有被他轻慢的态度激怒,反而乖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大卫杜夫,问:“只有这个,可以吗?” “是烟就行,走吧,找个能抽烟的地儿。” 两人穿过走廊,运气很好地寻到一处露台,纪鸣宵将烟盒递过去,汤珈树抽出一根来,想起没带打火机,便道:“借个火。” 于是纪鸣宵又服务周到地拿出一只金属打火机,砂轮摩擦,笔直的蓝色火焰跳跃着在二人之间燃起,汤珈树叼着烟倾身靠近,猛嘬一口,空气中很快弥漫起淡淡的烟味儿。 纪鸣宵视线无知无觉地被近在咫尺的眉眼鼻唇牵引着,等人都撤远了,才回过神来,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给自己也点上,斜倚着栏杆笑着道:“其实我平时不怎么抽烟,今天刚好东西带得挺全乎,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你烟瘾犯了。”汤珈树不解风情地掸了掸烟灰。 纪鸣宵随即笑开,但表情却透出几分委屈来:“干吗对我这么冷酷啊,你在季与淮面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汤珈树被一口烟呛到气管,陡地咳嗽起来。 纪鸣宵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手想拍他后背帮忙顺气,汤珈树余光瞥见,踩到电门似地弹跳开来,在两米开完瞪着他威胁:“咳咳咳——别碰我,信不信把你爪子给剁了。” 纪鸣宵停在原地,烟蒂夹在指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唇角却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抱歉,我没想到提起季与淮,你反应会这么大。” 汤珈树知道他是故意为之,但对方的话恰好戳中自己命门,无从辩驳是其一,其二,也犯不着跟个萍水相逢的人聊这些,等平复了咳嗽,他沉下脸将手里烟屁股在栏杆上捻灭,丢进不远处垃圾桶。 气氛一时间冷凝,纪鸣宵弥补过错似地又开口:“再来一根?” 拿出手机瞅了眼时间,汤珈树估摸着再抽一根烟就可以回去跟那一包厢的人说拜拜了,于是不计前嫌地点头说行。 门头上嵌着翰墨轩的包厢门拉开,林祁手机贴面迈步走出,“……这点您放心,纪董,我肯定责无旁贷,另外,小纪总那边我也会适当提醒……” 他边讲电话边穿过走廊往前走,试图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目光四下搜寻,很快锁定一处露台,扭身拐了过去。 “……对,您说得没错,我会——注意的。”最后三个字陡地低了音量,林祁脚步刹停,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露台上的两个人。 纪鸣宵的背影他自不会认错,可另一位…… 待看清那张脸,林祁无声冷笑,还真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电话那头老纪董还在交待着什么,他不走心地应承两句,等对面挂断电话,等不及举起手机对着露台方向,迅速按下快门。 也不知是不是今年S城的冬天尤其冷的缘故,八百年没生过病的季与淮竟然被一场“小”感冒给撂倒了。 昨天还只是嗓子不舒服,一夜过去干脆发起高烧来,重感冒来势汹汹,究其原因,跟他不愿意吃药,试图用自身免疫力硬扛过去有很大关系。 偏季与淮本人死不承认,还在郑时熠电话里让他别来上班去医院挂水的劝阻下,一意孤行地坚持要去公司。 “我上午三个会,不去公司你替我开?” 郑时熠都懒得说他,一针见血地点明:“我看你不是爱岗敬业,是讳疾忌医。” 季与淮很没礼貌地把电话给挂了。 原本四十多分钟的上班路程硬是开了个把钟头,一路上被数辆车加塞,其中一辆急三火四的出租几乎擦着他车身硬别过来,也是季与淮生着病懒得费神计较,才没直接一脚油门轰上去教对方做人。 到公司,总助何薇进来送文件,听他咳嗽加鼻塞的声音,忙问:“季总,你感冒又加重了?” 季与淮正凝神浏览弧形分屏显示器上的报表,嗯了一声说:“别靠我那么近,再把你传染了。” 何薇:“去医院看过没?重感冒还是要吃药的。” 季与淮泰然自若地撒谎:“吃过了。” 何薇又道:“看来昨天汤组长送的龙角散正好派上用场呢。” 汤组长三个字让季与淮挪动鼠标的手一顿,“什么龙角散?” 何薇直觉哪一环出了差池,深谙职场之道的她立马改口:“那是我记错了。” 把不准的事就先否认,以免引火烧身。 季与淮觑她一眼,何薇低头装鹌鹑,于是挥了下手,“行了,你出去吧。”
第32章 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想的 开发一组副组长办公室,清脆的机械键盘敲击声被两下叩门声打断。 汤珈树抬起头:“进。” 成兆荣笑呵呵地推门步入,他随即起身,客气地叫了声成总。 “没事,你坐吧,我们就简单聊聊。” 两人隔着办公桌一齐落座,成兆荣开门见山道:“小汤啊,你这来了也快有一个月了,怎么样?各方面都还适应吧?” 他一个职位高了两级的上司亲自跑来副组长办公室嘘寒问暖,想必没那么简单,不过对方要先卖关子,汤珈树也就配合着装糊涂。 “谢谢成总关心,都还挺好的。” 成兆荣笑了笑:“你表现不错,季总对你的评价也很高,过试用期肯定没问题。” 汤珈树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上半身不由往前倾了倾,神色微动:“是季总亲口说的?” “那倒没有,但我能感觉出来,季总虽然很少夸人,但他还是很欣赏你的。” “哦。” 汤珈树眼底神采褪去,怎么是个人都说季与淮很欣赏他,偏他自己看不出分毫呢? 成兆荣理工男大老粗一个,对他的小动作毫无察觉,续着话道:“我打算等试用期一过,就给你提到组长的位置,你能力强,能服众,在上一家公司也有项目管理的经验,再合适不过。” 他一通话讲下来,只字未提许辰,但汤珈树已经明白他意思,优胜劣汰,丛林法则,职场竞争就是如此残酷,特别是对于时越这么一个处在上升期的公司来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递到眼面前的橄榄枝,不接那就是对自己实力的不认可。 “那我就先谢谢成总的抬爱了。”汤珈树不卑不亢地应了句。 “哎,小汤,从你进公司我就知道,你是一匹关不住的千里马,早晚会大放异彩。”成兆荣自诩伯乐,汤珈树闻言也只淡淡一笑。 他不需要大放异彩,旁人怎么看他都是次要的,他只想从季与淮那儿得到一句实打实的夸奖。 仅此而已。 手机响的时候季与淮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只觉头晕脑胀,动了一下就天旋地转,一呼一吸间全是灼热气息,仿佛人都要点着了,又从骨头缝里渗出疼来,明显是高烧的症状。 他认输投降,看来单靠自身免疫力确实扛不过这一波,打算下班后去医院挂个急诊。 电话是家里人打来的,他接起,季母在那头道:“儿子,你这周末有空的话回家一趟吧,妈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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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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