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季与淮说服了父母让他们搬到S城来住,老家桐山县城虽然发展得很快,但还是架不住常住人口普遍被周边或者更远的一二线大城市虹吸,小叔一家早在季与淮出国念书那年就举家迁到了市里,其他亲戚要么老的走不了,要么也都在外地定了居,逢年过节已经没什么可走动的。 季与淮担心随着爸妈岁数越来越高,身边没个人照顾,索性劝他们搬来S城,但老一辈到底恋旧,这话题被搁置了好几年,直到去年年初季父体检查出来肺上长了个血管瘤,可把季母吓坏了,这才听了劝,趁着季父在S城住院动手术那段时间,跟儿子一合计,把家里老房子卖掉,彻底断了后路。 季与淮在S城近郊买了套带院子的别墅洋房给夫妻俩住,还请了住家保姆照顾,主要是怕俩人孤单,养了一猫一狗,猫是捡的流浪三花,已经被季母养得膘肥体胖特别敦实,狗是季父亲自去宠物市场在门口一个狗贩儿的三轮车上挑的串串,用季父的话说:“那一车里属它最便宜。” 季与淮平时住市区那套高档公寓,上下班方便,不忙的时候就回去陪陪父母。 郑时熠跟着去蹭过几次饭,头回来的时候就被季母在小花园里开辟出的几洼菜地给俘获了,回去就让人把自家花园里他妈精心培育的欧月苗给铲了说要种韭菜,被郑夫人追着撵了二里地。 季与淮怕那边听出他嗓音不对,让父母担心,简短道:“我这周末得出趟差。” “出差?我听你这声音可像是感冒了啊,”知子莫若母,季母立马追问:“看过医生吃过药没有啊?别又自己硬抗。” 季与淮只好又撒一次谎:“看过医生,药也吃了,放心吧,今晚睡一觉就差不多能好。” 季母默了一秒,说:“妈讲你你又嫌我唠叨,你要是谈个朋友,有人在身边陪着,知冷知热的,也不至于生了病还要一个人硬抗。” 中国式父母就这样,只要孩子在某件事上不按照他们的心意走,那一切问题的归因都可以顺理成章地往上怼,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是看电视看的,再大点是玩手机玩的,现在是没谈恋爱单身给闹的。 矛盾按需分配,不讲因果逻辑。 季与淮不想跟他妈做无意义的辩论,只搪塞道:“妈,我现在没空谈恋爱。” “是没空还是不想谈?之前那个,姓林的那小伙子,我看就蛮不错嘛,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感情就没个长性,也不知道是社会风气变了,还是怎么着,唉……” 季与淮听着他妈在那边叹息,犹自沉默。 季母觉察到自己又说多了,忙改口:“淮淮,妈不是在埋怨你什么,只想着你能找个人定下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样我跟你爸也能放心。” 找个人,定下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说得容易,哪儿有那么简单? 就像一首歌里唱的,“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 季与淮的样貌摆在那儿,眼界也高,自然有挑剔的资本,事实上他也确实挑剔,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 入得了眼的,譬如林祁,俩人在一起除了谈情说爱,各自也有各自更在乎的事业要顾,感情里掺杂了太多不纯粹甚至不确定的东西,自然难以长久。 他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真正动心是什么时候了,就是那种心脏被攫住般震颤,仿若灵魂出窍的过电感,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思绪无的放矢,季与淮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张脸。 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想的,一想就容易走火入魔,在美国念书的那段时间季与淮曾看到过有人当街吸食大麻,瘾君子有多惨他亲眼目睹过,汤珈树之于他,并非久旱逢甘霖的解药,而是会上瘾的毒/品。 向季母允诺了月底回家看望她跟父亲,季与淮这边刚挂了电话,何薇推门进来,询问道:“季总,您上午跟技术研发部有个会,约的十一点十分,这会儿已经开始五分钟了,成总监让我来问问,您这边是不是不去了?” 经她一提醒,季与淮才想起这茬儿来,人本来就烧得晕乎,刚又连番儿开了俩高强度的远程会议,脑子有点不够用,揉了揉太阳穴,他对何薇道:“我在线参加,让成兆荣接个视频会议过来。” 三十六层的小型会议室,正前方投影屏幕上是视频会议的共享界面,待季与淮加入会议后,成兆荣打个手势让大家开始。 汤珈树坐在前排,打从季与淮开口讲第一句话,他就觉出不对劲儿。 季与淮语速缓慢,嗓音听起来比昨天还要低哑,带着明显的鼻塞音,虽然时不时抛出的问题点仍旧一针见血,但整个人都透着一副好像跑累了的猫科猛兽趴在洞穴里的倦怠感。 好在只是个短会,一个小时就结束了,速战速决。 汤珈树回到办公室,袁敏弹了个消息过来喊他一起去吃午饭。 他借口说有事,让袁敏先去了,又点开季与淮的对话框,盯着空白处踟蹰了半天,到底坐不住,最后还是拎起外套出了门直奔三十九层的总裁办公室。 何薇隔着总助办公桌面露讶异地看向推门而入的他,顿了顿才说:“汤组长有事?” 汤珈树快步走近了问:“季总在里面吗?” 何薇弯起眼睛笑了笑,回答他:“这回在了。” 汤珈树进去的时候,季与淮正躺靠在真皮转椅上闭目养神,但走近了就能发现他这会儿有多难受,并且在极力忍耐,以至于有人靠近都未曾察觉。 汤珈树蹑手蹑脚地绕过宽阔的弧形办公桌靠近,贪心不足地先盯着近在咫尺这张脸看了几秒钟,像个好不容易偷到心爱糖果不舍得放手的孩子。 重逢后他很难有机会这样近距离观察季与淮,对方不说话安静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像少年时期,有种温柔的恬静。 记忆簌簌回退,褪色的碎片在汤珈树脑海里拼接出色彩明丽的画面。 学生年代的周末,俩人时常会一起赶作业,大多数情况都是在季与淮家,汤珈树很喜欢季与淮房间的布局,书桌正对着一扇窗,窗扇朝外打开,迎面是棵老槐树,刮风的时候,树叶沙沙作响,真好听呀,像一组青春的序曲。 季与淮作业总是比他写得快,写完了也不走,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陪着汤珈树,等着他哪道题不会了再问自己,但那也只是极少数的情况。 汤珈树自尊心强,哪怕不会做,也要绞尽脑汁想上半天才肯放弃。 所以季与淮等着等着往往会无聊到趴在桌上睡过去,这时候汤珈树就会悄悄放下笔,开始认认真真地数起他的眼睫毛来。 季与淮的眼睫毛又长又翘,还很浓密,长在女孩子脸上活脱脱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在他脸上也不赖。 那会儿班上女孩子们喜欢看台湾偶像剧,里面的男主角一个个把她们迷到不行,汤珈树觉得她们眼光太差,那些男明星哪有季与淮长得好。 少年时期的汤珈树以手支颐聚精会神地用目光描摹着眼前人的五官眉眼,天马行空地想,也不知道季与淮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自己长这么好看,女朋友得美成什么模样才配得上他? 一道沉冷声音乍起,宛如石子投湖,画面荡开涟漪,回忆被现实覆盖。 “郑时熠,你再装神弄鬼——” 季与淮刷地睁开眼直起身,待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皱起眉来:“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更新啦!求宝子们多多评论,么么哒!
第33章 但是我很需要。 汤珈树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发高烧了?” 季与淮冷着脸朝门口方向一努嘴,下逐客令:“这好像不是你一个下属应该关心的问题,出去。” 汤珈树赖着不走,鼓起勇气道:“季总,让我送你去医院吧。” 季与淮故意曲解他意思:“想旷班就直说,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话音落,汤珈树突然俯身欺近,竟胆大妄为地直接用手背去试面前人额头的温度,接触到的皮肤果然滚烫,他心下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大力搡开,踉跄着疾退两步,大腿根咚地撞在桌角,炸开一阵钻心疼痛。 季与淮怔住,很快将失手推人的懊恼掩饰下去,冷硬地抛出一句斥责:“别靠我那么近。” 撑着桌沿堪堪站稳,汤珈树垂下脑袋忍着剧痛缓了几缓,就在季与淮以为他会像前几次一样放弃然后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见他抬头牵起嘴角朝自己笑了笑,语气和眼神都无限温柔:“我送你去医院吧,好不好?” “你要算我旷班也行,”见季与淮抿唇不语,汤珈树接着说:“怎么样都可以,但你这高烧不能耽误了,再不去医院会烧傻的。” “汤珈树,公司开高薪招你进来,不是让你当司机兼保姆的。” “工作做不完我会加班补上,你别犟了成么?自己都难受成什么样了。” 汤珈树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嫌弃我,那就把我当成是郑时熠好了,或者随便别的谁。” 季与淮揶揄:“至于么,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 面对无情的奚落,汤珈树并未反驳,大有因为你是病人所以我不跟你计较的平和心态。 其实他们俩都属于脾气倔的那一类,十年前是季与淮肯迁就他,十年后位置对调,汤珈树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有多委曲求全,终究是他欠季与淮的,汤家欠季家的,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还不清。 办公室门这时被人刷地从外推开,郑时熠大步流星走进来,看清季与淮旁边站的是谁,脚步微顿,笑着调侃:“哟,小汤也在,聊什么呢你们?” 季与淮转头看向他:“你来得正好,陪我去趟医院。” 郑时熠视线在对面俩人身上逡巡一个来回,秒懂道:“我没空啊,下午跟人有约了,推不掉,你让小汤陪你去呗。小汤,你下午有空吗?” “有的。” 郑时熠拊掌笑道:“你看看,就给人小汤一个拍领导马屁的机会嘛。”言罢装作突然有急事的样子掉头就走。 “哦对了,”到门口他又折返回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个什么物件,搁在季与淮办公桌上。 “喏,嗓子不舒服就多吃点这个,润肺又暖心,是吧,小汤?” 郑时熠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两包汤珈树“失而复得”的龙角散。 到医院挂了急诊,诊室外的走廊人满为患,汤珈树特地准备好了口罩给季与淮让他戴上,防止交叉感染。 “你的呢?”季与淮接过来,看着两手空空的汤珈树道。 “我兜里就这一个,你是病人,免疫力差,要格外注意。” 季与淮不带情绪地睨过来一眼,想怼一句你当自己百毒不侵么,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触,汤珈树冲他毫无保留地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和颊边清浅的酒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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