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钓鱼的水库就在附近,走路五六分钟就到,季二叔中午喝了点酒,要去车上睡一觉,于是祖孙三人先出发。 季爷爷嫌弃他们俩是新手,一人发了一根钓鱼竿,赶他们去别处,不要影响自己的鱼儿上钩。 季与淮也没走太远,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在水库这种地方,身边还是得有人看着。 午后阳光正烈,汤珈树盯着水面上的浮漂没一会儿眼就花了,扭头去看季与淮,却发现对方心思压根没在钓鱼上,只顾低头拿手机打字发消息。 汤珈树眉梢一挑,放下鱼竿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压着嗓音道:“干啥呢?” 季与淮转头的同时,掌心手机已经锁屏,屏幕上QQ聊天框的画面一晃而过。 汤珈树心下狐疑更甚,半开玩笑地调侃:“你不会真谈了吧?是不是隔壁班班花,追你一学期了,怪持之以恒的。”这话莫名透着点酸味儿,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出来。 季与淮将手机揣回兜里,笑着打岔:“哪儿有,别造谣啊。” “那你给我看看。”汤珈树扑过去夺他手机,季与淮坐在小马扎上,被他迎面袭来,重心一时不稳,后仰着跌进草丛。 两人笑闹着滚成一团,汤珈树的手不老实地在他腰腹及胯间左摸右摸,不知碰到了哪里,季与淮倒抽一口气,喉结滚动,沉下声来叫他全名:“汤珈树,别闹了,起来。” “不起,除非你把手机给我。”汤珈树无知无觉,毕竟俩人从小玩到大,没少这样闹,又都是男的,碰一下摸一下的有什么要紧。 他是这么想的,季与淮那边就全然不同了。 打从高一那年隐约觉察出自己的性取向跟别人不一样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季与淮纠结过,迷茫过,也自己上网查过很多资料,知道同性恋绝大多数都是天生的,这玩意不是病,但也改不了,就跟自然界孕育出千奇百怪的各种生命一样,自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他向来自洽,骨子里就不是那种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性取向这种东西,只要不影响到外人,与其逃避,不如正视,喜欢男人而已,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但他忘了,汤珈树是那个异数。 十八九岁已经抽条长成的年纪,骨架修长而舒展,T恤下摆在乱动中掀起,露出附着流畅薄肌的非常漂亮的一段腰,阳光下皮肤白得晃眼。 “你们俩臭小子,尽添乱,鱼都给吓跑了!” 战况胶着间,季爷爷一声怒喝,汤珈树吓了个激灵,从季与淮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瞬间又变成乖乖小孩:“对不起啊爷爷,我们不闹了。” 季爷爷哪里会真的跟他生气,就像整治问题学生的班主任那样,将二人分而治之,“小树,你到爷爷这儿来。” 没法子,汤珈树硬着头皮装乖装到底,在季与淮忍俊不禁的表情下,收拾起自己的鱼竿老老实实跑去季爷爷眼皮子底下待着。 好在季二叔午觉很快睡醒,过来接走了汤珈树手里的鱼竿,他才如蒙大赦,一溜烟儿又凑到了季与淮身边。 季爷爷看在眼里,兀自感叹:“这俩臭小子,感情是真的好。” 季二叔附和:“可说呢,比我跟大哥那会儿都好,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作者有话说】 文艺说法:年少的心动,一发不可收拾 通俗说法:季哥馋他老婆身子
第8章 意外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傍晚他们又在农家乐吃过了饭才返程,到家已经八点多钟,天都黑透了,季与淮跟汤珈树住同一栋单元楼,一块爬楼梯,先到了自己家门口后,他叫住继续往上的汤珈树道:“用不用我跟你一块儿回去,跟沈阿姨解释一下?” 他是好意,担心对方这么晚回家要挨批,但对汤珈树而言,这件事被提到台面上来,就已经足够让他难为情,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都有过剩的自尊心,果断拒绝:“不用了,明天见。” 钥匙插进锁孔转半圈,门开了,灯光倾泻出来,汤珈树攥着门把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进屋。 沈玉英坐在客厅沙发上架着二郎腿,一张脸阴沉得可以,劈头盖脸就是质问:“学校不是中午就放假了么,这么晚才回家,野哪儿去了?” 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强烈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汤珈树放下书包,站在玄关处换鞋,用很随意的口吻道:“出去玩了。” “玩儿,你除了玩还知道什么?马上要高考了,汤珈树,你看看谁还像你一样,一点紧迫感都没有,照这样下去,别说985211,我看你连个普通一本都够呛。” 汤珈树只觉脑仁疼,换好鞋拎起书包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像逃离一场风暴:“别说了,我现在就去学习。” “你最好是!”沈玉英啪一声将遥控器丢到茶几上,起身走向厨房,语气依旧硬梆梆:“晚饭吃了没?” “吃过了,跟季与淮一块吃的。” 沈玉英边从冰箱里往外拿水果边道:“你说你整天跟季与淮玩在一起,怎么就不能多学学别人身上的优点?” 汤珈树步子顿在房门外,脑子一热,话紧跟着就秃噜了出来:“季与淮好,是因为他爸妈的遗传基因好。” 沈玉英原本都进厨房了,听了这话立马折返回来,站在门口叉起腰:“什么意思啊,汤珈树,开始嫌弃父母了是吧?” 汤珈树立马认怂,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妈,我胡说八道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玉英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厨房,声音依旧清晰响亮:“我跟你爸当年就应该再生个妹妹,看来看去还是女儿省心,要不是计划生育管得严……” 剩下的话汤珈树没接着听,都是老生常谈了,他背都能背出来,进了自己屋将门带上,没反锁,因为沈玉英待会儿还要进来送水果。 高考一天天临近,大家心里的弦儿越绷越紧,沈玉英对汤珈树的管束也越来越严,并且拉上了汤父,开始提前规划儿子的高考志愿如何填报。 每天晚自习下课回到家,汤珈树一边在自己卧室埋头刷题,一边听着爸妈在外头客厅争执哪个学校哪个专业更好,感觉自己活得特别不真实,像关在一只巨大的笼子里,被无形之手掌控着,他和父母都是囚困在此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各有各的业障要还。 高考前最后一周,铺天盖地的题海战术早已将大家折磨得叫苦不叠,日子一步步临近,对每一位高三学生而言,既是审判也是解放。 这天下午第四节刚下课,铃声如同号角,整栋教学楼的学生闻声而动,候鸟迁徙似地乌泱泱朝食堂涌去。 高三二班亦不能免俗,汤珈树扣上笔帽伸了个懒腰,照例起身看向斜后方,“走吧,今天去食堂二楼?” 季与淮也站起了身,却道:“我有点事,你先去吃吧。” “老师找你?”汤珈树合理猜测。 “不是。”季与淮冲他温和地笑了笑:“别猜了,赶紧吃饭去吧。” 俩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汤珈树落了单,和其他同学一起去了食堂,原本还饥肠辘辘的他突然就没了胃口,心里像是压着什么事儿似的,始终安生不下来。 结果吃饭的时候又碰巧撞上八班的几个经常一起打球的在隔壁桌,跟他打听季与淮哪儿去了。 “不知道。”汤珈树对季与淮居然有事瞒着自己心生郁闷,语气难免不善:“我又不是他的代言人。” “季与淮?我刚才来的时候路过操场后面的小树林,好像看见他往那边走了。”有人突然道。 此言一出,周围立马爆出起哄的怪叫,众所周知,操场后面的那片小树林因为地势隐蔽,离教学楼又远,一向是谈恋爱小情侣们的幽会圣地,虽说教导主任会时常过去巡查,但就是挡不住青春期少男少女被荷尔蒙催生而出的蓬勃热情。 “哎哎哎——”立马有好事者凑过来问汤珈树,“季与淮谈恋爱了?跟谁啊?是不是三班班花?透露一下呗。” 将筷子啪地往餐盘上一搁,汤珈树沉下脸道:“关我屁事,你们无不无聊?” 大家受了一记冷眼,讪讪闭上嘴,隐约还听见有人小声嘀咕:“拽什么拽。” 一顿饭吃得好心情全无,汤珈树裹着一身低气压回到教室,第一时间就往季与淮位置上看,只瞧见空荡荡的课桌,人不知去向。 他愈发烦躁,又解释不清自己这股子邪火所为何来,按道理说,即便季与淮真的谈了,身为好兄弟,他也该为对方脱单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拿出一套数学卷子试图分散一下注意力,五分钟过去,汤珈树还是心神不宁,忍不住扭头朝后看,季与淮没回来,十分钟过去,他又扭头,仍是失望,十五分钟过去,他再次扭头。 王磊的脸大喇喇怼过来,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你总看我干什么?要表白啊?” “滚。” 一直到晚自习快上课,季与淮仍不见人影,汤珈树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出去找找。 预备铃刚响,接近七点钟,夜幕降临,走廊上逗留的学生们基本都进了教室,外头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汤珈树思来想去,打算还是去操场小树林里探个究竟。 为了避开随时可能会撞见的老师,他特地拐到教学楼西侧的外墙楼梯走,刚下了几步台阶,就听见有说话声从楼下传来,其中一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汤珈树立马刹停脚步,回过神后他也解释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躲,好像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楼下的对话还在继续,他这才听清另外那人的声音,不是三班班花,而是个男生。 好巧不巧,汤珈树对那男生是有点印象的,叫傅新维,一班的学习委员,戴眼镜,性格孤僻不太合群,经常见他一个人捧着本书在路上边走边看,勤奋是真勤奋,典型的书呆子,成绩也算拔尖,汤珈树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因为上回模拟考,就是被他以两分之差从年纪前十里挤了出来。 可这人什么时候跟季与淮关系那么好了? 汤珈树屏气凝神,从楼梯栏杆的缝隙间偷摸往下瞧,这俩人之间的氛围也很怪异,傅新维面对季与淮的神态,怎么形容呢,莫名使他想起瞿婷婷跟自己说话时那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傅新维声音也压得低,要不是这边楼梯间过于安静,汤珈树几乎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总之,还是谢谢你,我知道这时候突然提这个很不合时宜,但又怕再不说出来,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希望没给你带去困扰。” 季与淮道:“不会。” 傅新维长出一口气,语气里尽是掩盖不住的失落,“但起码有一点我没判断失误,咱俩的确是同类,一想到这个,我就感觉自己也没那么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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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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