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明舒胡乱摇头:“不怪你,怪他。” “做错事的人一直都是他们,不怪你。” 蒲沧没说什么。 宴明舒却突然崩溃了,他哭得乱七八糟,胡乱锤蒲沧:“你说话啊。不怪你,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你不能……不能这样对你自己。” 蒲沧抓住他的手:“嗯,不怪我,都怪他们。” “没关系,造成这一切的人,都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手被蒲沧轻轻抓住,宴明舒失去所有力气般窝在他怀里,但并没有因他的话放松,感觉到的反而是更深的痛苦。 = 去医院做检查,手臂仔细检查,确定没有针孔痕迹,只有一些厮打时撞到的擦伤。蒲沧还是不放心,把检查范围扩大到全身,确定身体其他地方也都没事,这才完全放心。 耽搁了太久,宴爸爸打电话来问他怎么还没到。宴明舒不想爸爸担心,敷衍过去,重新订了束花去接爸爸。但失控的情绪不是说收就收的,他实在是太心不在焉了,路上差点蹭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车。宴爸爸干脆把他从驾驶座赶下去,自己开车。 他们很快就到了宴妈妈的墓园。 献花、扫墓、跟妈妈说些最近发生的事。宴爸爸在平常的日子里已经默默和妻子说了无数遍了,现在把位置让给宴明舒。 宴明舒脑子乱乱的,胡乱说了些今天阳光很好、今天来晚了、本来订了束特别好看的可可西里康乃馨,但是放太久蔫了,只能重新去花店挑的粉钻康乃馨。说着说着,哽了一下,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 那些后怕、紧张、担心、恐惧,没敢显露在人前,却在爸爸妈妈面前,再也藏不住。 从打通儿子电话就意识到不对劲,现在看到宴明舒的眼泪,宴爸爸再也忍不住,问:“明明,今天怎么了?” 宴明舒难过:“我今天知道那家会让人身体机能恢复的疗养院是怎么做到的了。” 宴爸爸因为宴明舒还在了解这方面的事而短暂生气,但看到儿子的眼泪,又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叹气,轻声安慰:“那你哭什么?我不会去的,你不用担心。而且爸爸身体现在也没事了,更不需要去了。” 宴明舒哽咽:“你,你之前就知道?所以才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宴明舒现在都知道了,宴爸爸点头:“当年你妈妈生病时,我多番打听,知道有这种技术。当时技术不成熟,可很多人抵不住诱惑已经在用。你妈妈不愿意,我尊重她的想法。因为我们是人,没办法把其他人当药物,更没办法接受自己体内掺上别人的血。” “我不愿意让你去,因为我知道,如果真有一天我病入膏肓,你一定愿意,对不对?” 宴明舒点头。 他其实是愿意的。如果蒲沧没有帮他找到更好的医生治疗爸爸,没有让他明显看到爸爸恢复健康。如果今天摆在他面前的是这么一条路,还有病恹恹的爸爸,他是愿意的。 宴爸爸说:“我不愿意。爱人已经不在了,我并不畏惧死亡。我说的代价,不只是你的血液、健康,还包括我作为人的认知和良心。” 他看着哭得惨兮兮的儿子,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安抚,问:“那明明告诉我,是谁用这项害人害己的技术引诱你伤害自己?” 宴明舒哭到脑子缺氧,听到爸爸这句话,下意识隐瞒了蒲家的事。这件事当然和蒲沧无关,但他不想让爸爸因为蒲家的事对蒲沧有不好的印象。 “我自己查的。” 他像找到救命稻草,问爸爸,“但我今天发现,我好像在无意间,害了一个人。但是我不敢问,我……我怕。” 自己儿子何曾有过“不敢问”和“害怕”的时候? 宴爸爸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谨慎问:“很严重吗?” “很严重。” “你很在意那个人吗?” “很在意。” “那你要勇敢面对后果,承担责任。” 宴爸爸引导,“不用害怕,不管你做什么,爸爸都永远支持你。” = 回去时天还没完全黑,宴明舒推开门,看到厨房亮着的灯。他慢慢走过去,厨房现在只有蒲沧一个人。他还穿着下午的衣服,背对着门口,宛如一座雕塑,只看着面前沸腾的锅。迟一拍听到声音,缓缓回头,对上宴明舒。 宴明舒走过去,嗡声:“金姐她们呢?” “我给她们放假了。” “为什么?” 油烟机运作的声音中,蒲沧盖上锅盖,蒸汽消失,两人之间从未如此接近。 他告诉宴明舒:“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宴明舒解释:“昨天就告诉你了,今天是妈妈的忌日,去陪了她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蒲沧应:“嗯。” 宴明舒:“你愿意的话,下次带你去见她。” 蒲沧看宴明舒,试图分析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宴明舒牵住他的手。 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现在还是不勇敢,声音轻得像一阵烟:“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蒲沧看上去比他还紧张,手指蜷起攥紧他的,问:“什么?” 宴明舒从他的动作间感受到一点安定,他深呼吸,问:“他们找到你,是因为我吗?” 蒲成彬说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自己,蒲家就不会找到蒲沧。听到这句话时他神经太绷紧了,没能马上分清真伪。但被蒲沧救出来,在车上的那段时间,他就想到了。 就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那幅画。自己费尽心思勾画的人物,成为蒲鸿德认出蒲沧的契机。 他们稍稍打听,就能知道自己被爷爷送去支教,顺着找到蒲沧,拿奶奶的残疾当软肋,顺利把蒲沧带回去。 蒲家的罪恶和他无关,但蒲沧的悲惨遭遇,都从他开始。 没等蒲沧回答,他就用力抓住蒲沧的手指,确定的重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他们不会知道还有你的存在,就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一切。” “你一直都知道。” 宴明舒紧紧盯着蒲沧,声音干涩,声音也越来越轻,“所以,你说你恨我。”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把这个人推进了什么样的深渊,不能接受他的恨,还自作主张把那些情感认定为爱。 可蒲沧确实有理由恨他。 像恨蒲家其他人一样,恨他。 而他现在知道一切,没办法再把蒲沧的恨当□□,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蒲沧的恨。如果蒲沧真的恨他,他也会恨自己的。 蒲沧嘴唇动了动:“不是的。” 他半挟半抱的把宴明舒扶正,告诉他,“不是的。” 宴明舒几乎挂在蒲沧身上,在被自己的内疚击垮前,死死拽住自己的救命稻草。现在只需要蒲沧一句话,他可以回到岸上,也可以溺入深渊下半生都活在愧疚里。 “那是什么?” “我一开始只是想知道那幅画长什么样。到底画得多好,才让完全不知道我存在的蒲鸿德马上认出来。” “后来听说你把画卖了。拍卖会上卖了九万二,一分钱没留下,全部捐出去了。捐给山村学校,给学生做营养早餐。” “那我呢?你说要带我回家,要保护我,可最后我没跟你回家,被关在地下室被吸血。而你却把爱和善良肆意分给那群无关紧要的人。”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没有我,为什么不是我? 身体和神经被反复折磨,他的痛苦和他的人一样不见天日。终于有一天,他想,自己的痛苦总要有原由。 他很快找到答案——那就是恨。 自己恨蒲家所有人,也恨平等关爱所有人唯独漏了自己的宴明舒。 面目全非再遇到宴明舒,他说的每一句恨都是真的。 可…… “我爱你。” “我爱你。” 蒲沧一遍遍重复,在不知道说了第几遍后,哑声呢喃,“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
第35章 宴明舒发烧了。 今天一天情绪强烈波动, 又是打架又是脱衣服做检查,还在墓园里哭了那么久,回来后听蒲沧说了那些话, 心碎得呼吸不畅。溺水一样抱着蒲沧不肯松手, 饭也不愿意吃。 蒲沧感受到不寻常的热度,把人挖出来, 用手背探了又探, 问:“你是不是在发烧?” 宴明舒都烧迷糊了, 意识并不清醒, 但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清醒, 诊断:“没有,可能是今天哭太久, 有点缺氧。” 蒲沧:“要去医院。” “没事的。” 宴明舒把他抱得更紧,含糊说, “没事的, 我们不会分开了。” 蒲沧的心脏一片酸涩,圈住他, 用额头贴了贴。还是很热。 他把宴明舒抱起来, 去客厅拿上药箱,用温度计量了温度。果然发烧了, 现在三十七度八。 烧水喂他吃退烧药, 含着热水把药片吞下,身体感觉到热水和苦味, 意识总算是从难过中抽出来, 宴明舒清醒些许,瓮声瓮气关心蒲沧:“你晚上要吃饭。我还没有给你做饭。” 蒲沧:“你先休息。” “你要吃点东西,不然胃疼。” “好。” 蒲沧应下, 要抱宴明舒回房间休息。宴明舒拉住他的手腕,指指厨房:“吃饭。” 蒲沧去厨房,很快就拿着三明治和热牛奶出来,先喂给宴明舒。 宴明舒吃了药嘴巴发苦,两口就不乐意吃了,看蒲沧把剩下的全部吃掉,这才愿意跟着回房间。 他的烧很快就退下去,但这种创伤后遗症持续了很久。每次看到蒲沧都会想到他经历的事,就格外宽容,而且非常关心蒲沧,看上去甚至有些粘人。 蒲沧原本很怕他会因为知道那些事就远离自己,可没想到宴明舒才是反应更激烈的那个人。他照顾宴明舒,同时安顿自己内心的慌乱紧张。 金姐王婆的假期结束,又回来给他们做饭,看出宴明舒的粘人,但也没特别诧异,毕竟他俩之前那个氛围已经说明一切了。俩人只是默默减少打扰宴明舒的次数。 宴明舒压根没空注意她们,所以居然没有发现她们的良苦用心。这天被王婆叫住还有些茫然,因为印象里他和王婆这小半个月都没什么交流了。不过王婆性格一向内敛,现在主动叫住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他也就站住了,等王婆说话。 为了不浪费他的时间,王婆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但现在说出口,心情还是很好:“明明,宴金婆这个月收益不错!我把分红打到你的卡里了。” 宴明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事业,感谢过王婆,又调出银行卡余额看了看。有上次把蒲沧转过来的五百万当五十万的事在先,他这次仔细查了查,然后疑惑的看王婆,怀疑:“是不是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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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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