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穿自己衣服时手腕就隐没在袖口里,今天穿了程愿的外套,袖子略短,手腕上那串帝王绿翡翠也展露与众人眼前。 宣赢拢住手心,将手腕向内侧弯了一下,是个隐藏的动作。 贺成栋很识货,推推眼镜,确认自己没看错:“你这个...收藏价值很高啊。” 杨如晤也看过来,宣赢沉思几秒,从容不迫地摘下珠串,用食指勾住随意一转,破天荒跟贺成栋开了个玩笑:“老贺,你眼神不行了,趁早新配一个去。” 说完宣赢抛着手串就上楼了,贺成栋还在回忆,赵林雁拍他:“多久没检查过视力了?得有一年了吧?” “倒是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赵林雁嗔怪,“眼花了吧你。” 夫妻二人的谈话被杨如晤一句‘不早了,休息吧’终止,宣赢站在二楼处,等声音消失上了三楼。 到房间门口,推门一看,床头柜上放着一壶水,旁边有一只透明的玻璃杯。 自打住进贺家,宣赢也不事事使唤人,临睡前会自己备一瓶水,从没跟冯姨以及任何人说过晚间对水的需求,唯一知道的只有杨如晤。 宣赢攥了下门把手,退出一步,等杨如晤上楼,他示意房间:“你放的?” 杨如晤嗯一声:“水壶下面有按键,可以保温。” 宣赢嘴边噙着笑,目光分明是冷的:“谢了啊。” 二人各自回房,杨如晤走到窗边,看着隔壁透出的亮光,摘掉眼镜轻轻地皱了下眉。 作为律师他与不少人打过交道,胡搅蛮缠的,歇斯底里的,出于职业习惯,他很容易就能大致看到某个人的心理轮廓。 但是对于宣赢,他却隐隐看不透。 冬至那天,宣赢守着一只行李箱蹲在大门口,穿了一身很显乖巧的衣服,皮肤好眉眼亮,形单影只的裹在风雪里,看着让人心生不忍。 他们相处时间不长,杨如晤知道那两位长辈对他有所亏欠,所以更愿意对他多加关照,只是宣赢给人的感觉并不在乎这些,他彷佛站在某个角落,沉默地嘲讽所有人。 对他手里那条珠串的评价杨如晤更倾向于相信贺成栋,一位资深文物修复师,闲暇时也在跟古董打交道,错的几率微乎其微。 “宣赢,,,” 杨如晤嗓音里略带一丝疑惑,念完宣赢的名字,隔壁灯光霎时熄灭,他关上窗帘,不再去想了。
第7章 第二天是周末,杨如晤先去了趟事务所。 杨如晤职业生涯并非顺风顺水,原因之一早年太过正直,原因之二如今路数太过犀利。 前好几年有一场震惊全国的贪污案,杨如晤作为辩护律师,一战成名,接踵而来的也是骂名与质疑。 能在当地公检法挂上名的人不多,杨如晤表面形象看着是一位儒雅的文科教授,一到了法庭上,更像一位纵横沙场的将军,寸步不让,条条有律可依,句句把人问的回不上话。 刑事辩护律师这条路往往更加艰辛,一不留神就容易把自己折进去,那场贪污案闹的沸沸扬扬,背后牵扯无数人的利益,由于终审判决与外界猜测大相径庭,舆论呈现一边倒的情况,骂政府不作为,骂律师为虎作伥。 原先律所的老大暗暗算了笔账,觉得这些年杨如晤做得贡献可以了,律所也算扬名立万了,老话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人乐意舍命陪杨如晤玩权利的游戏,便飞鸟尽良弓藏,逐渐架空了杨如晤。 彼时杨如晤有心急流涌退,奈何人家不给机会,于是也不惋惜,该分的分,该撤的撤,趁此换了地盘,临走前盯着律所招牌,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江湖再见。’ 新律所的主任姓叫路仁昌,十分欣赏杨如晤为人,这些年私下的关系不错,后来听见他有换地方的消息,橄榄枝直接送到了家门。 路仁昌当时上门时底气不是那么足,纵合成立二十余年,因内部资质参差不齐,没翻过什么太大的水花,跟一众想要挖走杨如晤的一流律所比,纵合顶多算个三流律所。 见面时他没敢一上来就提这事,想着就当朋友见面闲聊天,后面慢慢透,没想到是杨如晤主动提及。 “鼎才不也是从小律所爬上去的么。”杨如晤笑的直白,“我在鼎才的时候它是什么地位,以后纵合就会是什么地位,甚至可以比它走的更高更远,我都不怕,你还怕?” 路仁昌不胜感激,条件给的很足,一点儿也不输原来的待遇。 周末事务所上班的人不多,杨如晤回到办公室看了半天卷宗,临近中午时出发去会见多年不见的好友。 纵合律师事务所好巧不巧也在金海街,因是周末,金海街人流拥挤,杨如晤索性把车子停在了律所附近的地上停车场,等待红灯期间,看到不远处的对面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是宣赢,还是昨晚的外套,里面穿了件白色卫衣,戴着卫衣帽子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脑袋微微低着。 是一种很防备的姿态。 绿灯亮起时杨如晤没动,一言不发地看着宣赢躲在拥挤的人群里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杨如晤转头,目光追随着那道沉默的背影走到一家珠宝店前,顺着铜色大门往上看,TanXng招牌跃入眼帘。 人流息壤,宣赢敏锐地察觉到追随在背后的眼睛,依靠直觉转头过来。 二人视线隔空轻轻一碰,宣赢疑惑地皱起了眉,杨如晤从容走进,再次看眼天星的logo,问他:“在这儿上班?” “你怎么在这里?”宣赢放下帽子,“跟踪我?” 杨如晤短促地笑了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防备?偶遇而已。” 宣赢看着他,内心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刻意给杨如晤戴上了薄情寡义的帽子,但事实上这个男人的气质与面貌的确令人惊艳。 杨如晤骨架高大,身材有型,黑色高领毛衣外是件深灰色的大衣,就这么站着也吸引力不少路人的注目,宣赢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试图用距离平衡他与他之间的身高差。 “为什么又不说话?”杨如晤俨然一位好兄长关切询问,“刚从家出来?吃过饭了吗?” 宣赢来天星纯属躲清净的,赵林雁早上没去朴闲栖雁,见他下楼又叽叽喳喳地聊这个聊那个,若她安静些宣赢可能会在贺家多待一会儿,但她喋喋不休,净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宣赢险些没控制住脾气,说了句忙,趁火气上来之前走了。 宣赢刚准备胡诌两句,一阵冷风忽而吹来,杨如晤恰好挡在他身前,寒风掠过时就挟裹起一丝很特别的气息。 不是香水味也不是沐浴露味,好像是肌肤在衣服里拢了很久之后,散发出的一种温暖且自然的体温。 杨如晤仍用很平淡的目光在看他,不参杂任何异样与特殊。 宣赢忽然发觉,这是他与杨如晤第一次抛开错综复杂的贺家关系,以个人身份在机缘巧合下的见面。 堆积的抗拒松散几分,宣赢主动邀请:“没吃,要一起吗?” 杨如晤沉吟几秒,开口婉拒:“下次吧,我跟朋友已经提前约了。” 回绝的言辞没令宣赢有多意外,因为他知道,虽然隔除了贺家,但杨如晤这个人本身跟他也算不上熟悉。 嗯过一声后宣赢没再久留,推门进店,将杨如晤关在了店外。 天星工作室的氛围如往常一样,松弛且有序,跟童敬舟打完招呼,宣赢径自上楼,打算继续描上次没弄完的瓶子。 刚调完色,手机响起来,宣赢放下笔,接通后问:“醒了?” 程愿嗓音干涩:“今天出门吗?” “昨晚抱歉。”宣赢说,“我打车出来了,在天星。” “我需要你随时叫我。”程愿公私分明,“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相交多年,分寸与界限彼此都很默契,宣赢说:“晚上来接我吧,就算放了你半天假,我跟让沈休扣你工资的。” 程愿哑哑地笑了声:“好,晚上等你电话。” 结束了与程愿的电话,宣赢就沉浸在了给那只瓶子上色的工作里。 大多时间宣赢都处于一种浮躁的状态里,尤其很难对某件事专注,若要像此刻手脑严谨配合,完全需要撞运气。 这只瓶子的运气就不错,宣赢维持了三个多小时,被一通电话打断。 宣赢看眼手机屏,烦躁划开:“干什么?” 老陶是他的老客户,一个月前送来一本医书古籍让他修复,宣赢那阵子在做修一只花瓶,眼睛都快瞎了,告诉他起码要年后才能弄,老陶当时说不急,这才多久,就来催了? “别误会啊,我不着急。”老陶笑呵呵地,“下午有时间没,出来坐会儿?” 一上午的沉浸式工作已经快将好不容易维持的耐心消耗掉,老陶的电话直接让宣赢渡过了激情消失的低谷时段,心头烦躁乍起,宣赢嘴下不留情:“我跟你糟老头子坐什么坐,没事挂了,年后做你的书。” “别别别!” 老陶支吾了半晌,等宣赢耐心告罄之时,才吐露实话。 老陶母亲有四个孩子,老陶是最小的那个今年也六十多了,前两天老太太刚过完九十大寿,那天家里乱,也不知是谁不慎碰到了架子,把老太太那陪嫁过来的那只玉碗给弄碎了。 老太太天天愁的吃不下饭,说还没传下去呢,眼看着快跟爹妈汇合了,临了碎了,怎么跟爹妈交代。 年纪一上来就容易多愁善感,尤其老太太近几年小病不断,老陶真怕给老娘愁坏了,大包大揽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找人修好。 “你还真是...”损人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宣赢回绝,“我最近没心情,你换个人。” 老陶是个生意人,天南海北各行各业都有熟人,不过听宣赢拒绝顿时急了:“别呀,你还记得前年你帮我修过一对手镯吗,那也是我妈的,这次来,她点名要你,你可怜可怜老哥,也可怜可怜我妈,顺手弄了吧。” 宣赢见过老太太照片,圆润富态挺和蔼一人。他叹了口气,松口了:“什么时候要啊?” 老陶咳嗽了两声:“那个..越快越好呗,我妈都饿瘦了。” 宣赢扑哧一乐,说让他找地儿,下午带着东西见一面。 收拾完都过了两点,程愿开车过来,副驾上放着宣赢昨晚留下的衣服。 “洗过了。”等他坐好,程愿启动车子,“换上吧。” 宣赢还是穿着程愿的外套,见他就穿了件衬衣,给他脱下放到前面:“你不冷?” “等你给我脱呢。”程愿一笑,又说,“还行吧,没在室外待着。” 车内开着暖风,直到下车宣赢才把自己的外套穿上。 跟老陶约的地方是间茶餐厅,因过了饭点,扫眼一看店里没几个人。 “带了吗?”宣赢坐下,“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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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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