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说脏话,也没人对他讲过脏话。 他第一次把那么轻贱的字眼用在自己身上,却觉得无比恰当。 “你到底是有多嫌弃我,才会……才会要吃药才能做下去……我就这么差劲吗?嗯?哥哥?”他冲上去撕扯住余醉的衣领,眼泪从猩红的眼睛中无声地淌出来。 “说话啊!哥!你说句话……” “不是我逼你的对不对?不是我求你和我做的,我没有把刀架你脖子上让你做……你说过你也喜欢我的,一点点喜欢也是喜欢啊,你……你既然……” “你既然这么嫌弃……为什么还说喜欢啊……” 他松开余醉的衣领,顺着他的身体滑下来,精疲力尽地跪在地上。 眼泪吧嗒吧嗒砸向地板,他垂着的头抬都抬不起来。 “我没逼你和我结婚,我也没逼你一定要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装得那么爱……” 他说出这些话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他和哥哥再没有退路。 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是余醉装的。 但现在装的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泪水无休无止地划过脸颊,喉咙里仿佛生吞了一把刀片,每次抽泣每次哽咽都伴随剧痛。 余醉始终没有反应。 他高大的身影罩在弟弟瘦小的影子上,就是弟弟的天,他的一字一句是弟弟这一生的阴晴雨雪。 他淡淡地开口道:“陈乐酩,你闹够没有。” “真的还是假的,有那么重要吗。”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你说你没有逼我什么,那我呢,乐乐,我逼你了吗?” “是我求你爱我的吗?” “我说过那么多遍我不爱你,我对你没感觉,你听了吗?” “你和我告白过几次,我就拒绝过你几次,还不够吗?我的态度还不明确吗?被拒绝那么多次还要厚着脸皮来求,我没教过你什么叫礼义廉耻吗?” “你非要我把这辈子都赔给你,才满意吗?” 天劈裂了。 从裂缝中降下五雷轰顶在他唯一的信徒头上。 陈乐酩的眼泪停了,哭声停了,心跳呼吸所有作为人的生理反应全都停了。 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具雕像,像块石头,像个没有感情可以被随意践踏的死物。 没人把他抱进怀里,没人擦拭他的眼泪。 谁让他非要爱上自己的哥哥,那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往外走,不管去哪,反正就要走出去。 离开这里,走出这道门,离开身后的人。 但余醉不放过他。 陈乐酩走了,他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道瘦弱的背影刺得他眼球生疼。 他攥住弟弟的手腕,把人拉回来,问他要什么,问他还想自己怎么样。 陈乐酩被扯得东倒西歪,眼神呆滞,躲躲藏藏地不敢和他对视。 “我不要了……”他向哥哥道歉,鞠躬,说对不起,“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我会改的,我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了……你别说了……你让我走吧……” 他学乖了,改好了,听话了,不再“恬不知耻”地和哥哥求爱了。 余醉不需要再陪伴他的下半生,可以如愿以偿地走向自己的结局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 弟弟这幅样子让他心口生疼喘不过气。 他想倒带重来,想收回那些话。 时间可不可以回溯到五分钟前,甚至三个月前,他好好地在弟弟的病床前告诉他:我还不明白我的心意,能不能再给哥哥一点时间。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是他也会回天乏力。 他在那一刻完全慌了,乱了,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乐乐!”他抓住陈乐酩,把人按进自己怀里。 心里明明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脱口而出的完全是相反的意思。 他说你走什么,我不是都答应你了,你要什么哥哥都答应你。 你要结婚我们就立刻结婚,现在就去教堂。 你想做我就陪你,想做几次,做到什么程度,只要你说我全都答应你。 陈乐酩摇头,求救,在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挣得汗流浃背。 他拼尽全力把哥哥推开,撕扯着喉咙大喊:“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不要你施舍我!” 压在胸口的委屈愤恨无地自容,随着这一嗓子一股脑地涌上脑袋。 陈乐酩忽然弯腰吐了起来,眼泪鼻涕呕吐物通通往外喷射。 余醉脸色刷白,连忙过去看他。 陈乐酩不让,拿起手边的所有东西去挥他。 “你出去,别看我!别看我了……” 余醉一过去他就应激,吐得更加厉害,缩在墙角浑身发抖,扯起自己的衣服一会儿擦身上的呕吐物一会儿蒙住脸,余醉稍一靠近他就吓得尖叫求饶。 后来余醉不再往前走了。 他的双手垂落下来,眼睛望着地面,那些挑好的花种尽数滚在他和弟弟脚边。 泪水盈盈地从他的睫毛上滴下来。 他说:“kitty,我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你小时候认养的那头麋鹿生宝宝了,要不要和哥哥去看看?” 良久,直到哭声渐弱。 “哥哥”都没得到回应,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余醉转身走了。 陈乐酩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 天是亮的,窗外有飞鸟和云掠过。 但陈乐酩的太阳再不会升起,他的全世界正在离他而去。 - 今天太阳高照。 窗外还是有云和飞鸟。 “哥哥说的那些话,你肯原谅哥哥了吗?” 余醉侧躺在床上,伸长一条手臂,怀里是像两只勺子一样和他叠在一起的弟弟,枕着他的手臂。 陈乐酩的眼角是湿润的,但没有哭。 那些曾经一想起来就让他恨不得立刻死掉的往事,好像变得不再狰狞可怖。 “我从没有恨过你,我只是害怕。” 他咕涌咕涌地给自己调个头,撅着屁股,面向余醉,用没被吊住的手捧着哥哥的脸,很严肃地说:“你骂我不知廉耻呢。” 不像什么正经讨伐的语气。 余醉亲亲他,“我收回,我道歉,对不起。” “哼哼。”陈乐酩也回亲他。 “从小到大你都教我自尊自爱,告诉我,我自己是最珍贵的宝贝。” “可是你这样骂我,就好像把我这么多年的成长,和你对我的养育与教导都给抹杀了似的。你肯定是对我失望透顶了才会这样说。” 他拿自己的卷毛蹭蹭哥哥的脸,嗡里嗡气的:“你不知道,当弟弟的是很怕哥哥对自己失望的,你对我失望比你不爱我还要让我难过。” 余醉咬了一口他的卷毛,说:“我知道。” “嗯?”陈乐酩眼睛亮起来。 余醉失笑,“我知道,你最受不了我对你失望。” 哥哥有哥哥的恐惧,弟弟有弟弟的恐惧。 余醉害怕自己不能养家糊口给弟弟更好的生活,陈乐酩害怕做错什么,让哥哥对自己失望厌弃。 哥哥的恐惧看起来很大,相比之下弟弟的恐惧就小得多。但余醉没有因为他的恐惧太大就让弟弟和他一起承担,更不会因为弟弟的恐惧太小就觉得它不值一提。 正因为他知道弟弟最怕什么,才会那样口不择言。 “我那时候很累。” 他现在想起那三个月依旧心有余悸。 吃药、演戏、工作、挣扎,所有外力全都挤压在一起。 “我总说你把亲情和爱情混为一谈,其实真正分不清亲情和爱情的是我。”余醉和他离得那么近,每说一句,吐息都会让他的睫毛被吹得颤一颤。 陈乐酩痒痒得揉了揉眼。 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让余醉的心跟着柔软起来。 “对你来说,哥哥就是哥哥,哥哥一直是这幅样子。” “从你有记忆开始,我就是这么高,这么壮,是个成年男人,但你在我这里不是。” 他凑过去吻了吻陈乐酩自己揉卷的睫毛。 “小咪,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脑袋里有你六岁到十九岁的所有样子,你这辈子在我眼里都是个小孩儿。” “我觉得我昨天还抱着你给你喂饭,你那两只胖脚不安分地踢来踢去,把饭碗踢翻,我凶你你就抿着嘴巴哭。第二天你还是抿着嘴巴哭,却哭着说要和我在一起。我没办法把你和性、和爱,联系在一起,那违背人伦,违背我养育你的十四年时间,更违背我的意志。” 他比陈乐酩年长十岁,三千六百五十个日日夜夜。 巨大的年龄差体现在记忆上就是个大圈套小圈的关系。 余醉拥有他和弟弟的全部回忆,但陈乐酩脑海中只有记事起的那几年。 时间会替记忆遮掩。 陈乐酩闭上眼,脑海中的哥哥是一个性感强大的成年男人,他经历过数不清的风霜雨雪,每一丝发丝都镌刻着过往岁月,又因为凄惨的童年而带着几分脆弱和冷漠。 这样的男人对春心萌动的男孩子来说就像无解的毒药。 他爱上哥哥是本能,是必然。 但余醉的记忆中,有陈乐酩每一岁的肖像,从六岁时的天真稚嫩,到十九岁时的青葱可爱。 就像他说的,没有人会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产生欲望。 “那三天之后就更不行了,我每次吻你脑袋里都会浮现出你被我折磨得满身是伤的样子。所以我没办法和你做,只能吃药,但其实……我不是每次都吃药。” 陈乐酩梗梗起脖子,像只攻击力很强的斗鸡:“你说什么?哪次没吃?” “很多次都没吃。” “为什么不吃?不吃怎么不说?害我那么难过!” “怎么说?你要得太急我来不及吃?” 斗鸡一下子趴回窝里,垂头丧气的。 “那倒是……你说了我会觉得我不仅不知廉耻还非常急色。” “kitty。” 余醉厉声叫他,比他还应激。 陈乐酩摸摸他的脸,“没事啦,你看我都能自己骂自己了。” “不过你没吃药做得也很猛哦,这是为什么呢?真是令人费解呢。” 余醉看他明知故问歪着个脑袋往外冒聪明泡的样儿。 “因为我对你有欲望。” “我爱你,我想要你,什么亲情伦理哥哥弟弟公诉良俗都约束不住我,满意了?还费解吗?” “嘿嘿嘿。”陈乐酩翘着尾巴笑起来,“满意满意!不费解了!” 笑完又摆出副凶狠眼神:“你都想要我了干什么还不和我在一起,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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