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楼悉看他手还俺在肚子上,指头都白了。 “不知道。”许衔南靠着墙,“肚子疼。” 那时候高三补课,校医室没有开门。楼悉拉着他去办公室开了假条,搀着去校门口街上的药房。 放学时候挤得走不动路的街道空空荡荡,店老板端着凳子坐在外面聊天,医生叫他躺到床上,要输液。 透明液体一滴一滴进入身体里,右手麻木着疼,跟人体相比那液体的温度太低。 楼悉从旁边空着的床上站起来,找医生要了张凳子,坐到许衔南伸手就摸得到的地方,一只手轻轻盖在他手背上,一只手垫在掌心下。 输了几个小时,楼悉就这样坐了几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对面奶茶店都关门了,许衔南腿木木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正准备掏掏自己的口袋,把药钱还给楼悉,走到楼栋下面,楼悉一下开口,“我背你上去?” 肚子已经不怎么疼了,楼悉这话把许衔南吓了一跳,出校门时已经拒绝过,“不用。”他掏出已经捂热的钱,“我把钱还给你吧,给。” 钱楼悉没收,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手动了动,“怎么这么计较呢?上来,快。” 许衔南握着钱,深呼吸一口气,手搭上肩膀。 小房子在七楼,确实不低,以往背着一书包书回来他还要歇上一会儿。许衔南怕自己太重,在楼悉背上不敢靠,呼吸都轻轻的。 宿舍是回不了了,他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被子,拿出一个枕头,和本来的枕头摆在一起。 这个晚上星星很亮,出校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关灯躺在床上,他还想着那星星。 他俩已经很久没有躺在一张床上过了,今晚也是难得一起吃饭,碰巧遇到了楼悉和他同学而已。 学习挤压了他们能走在一起的机会。课程不一样,下课时间对不上。楼悉住校他又搬了出来,不再那么顺路。老师们都念着时间就是金钱,争分夺秒的日子,两个人无法同步,就会浪费时间。 楼悉不知道,许衔南翘过课。在他搬出来之后,以家长的名义给班主任发消息请假。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他就是不想坐在教室里。 心好像泡涨了,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肠炎也不是没有原因。翘了课出来在校门口的店里买方便面,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可能吃不完,但是忍不住想买。 吃了之后也没什么事做,拿着手机玩小游戏。很偶然的一次,许衔南草草写了作业,走到窗边,打望下面的人。 最外面的街最热闹,往里越冷清。目光扫来扫去,发现熟悉的身影。 楼悉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进了里面的街,停在拐角。那个男生他记得,是楼悉中午一起吃饭的同学。 男生比楼悉矮一点,但许衔南还要再矮一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比较。男生把楼悉拉下来,凑近楼悉的脸。 许衔南视力很好,能看清楚那男生手扯住楼悉校服衣袖,嘴巴张开——是接吻的动作。 他翘课的很多个晚上都没有星星,被月亮照得看不见。他是光里的星星。 忽的想起,楼悉已经很久没有再喝他的水。 手上的针孔微微地疼,楼悉的呼吸平稳,许衔南翻了身,面对楼悉。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嘴角的弧度,他昏了头。 楼悉睡得很沉,唇贴上唇,柔软,温热,生涩,小心翼翼。 许衔南以为那会是他一生仅有一次的吻。 悄然不知,在这个深夜,楼悉望着他,弥补了一个汽水味儿的印章。 第14章 °粥○小狗° 许衔南吃了两天的粥。中午楼悉给他点外卖,早晚楼悉自己做。 外卖的店家是许衔南自己看到一定会划过去的店铺,口味清淡,价格高昂,不适合他这种追求香辣的平民。许衔南拆开那精致的外卖包装时都注意着,一分钱一分货,味道确实不错。 楼悉回家照着查到的菜谱加东西,算时间,吃饭的时间推迟了些,许衔南正好请个病假,除了吃饭就在床上补番看视频。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顿粥了,经过楼悉的审核,他可以适当吃一点其他东西,不过要克制。 那天买的零食汽水看了几天吃不着,可把他馋坏了。开了的薯片和汽水都已经不翼而飞,楼悉洗完碗,抽纸擦手,许衔南扒拉着袋子,一手拿着软糖,一手拿着薯片,冲他晃晃手里的东西。 “可以吗?” 楼悉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瞧了眼许衔南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嗯……” 许衔南眼睛眨眨,楼悉手按住他的脑袋,压下去一根不听话的呆毛,又弄乱,似乎高兴了,“可以吧。” “不过,有一半是我的。” 大学毕业之前,许衔南也试过去大大小小的公司面试,最后还是决定签直播平台的合同。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方向,突然站到走出校园的分叉口,有些慌张迷茫,没想自己大学期间断断续续发过的一些游戏视频成了救命稻草一样的东西。 他一向没什么决断力,有了自己觉得还不错的选择就不再考虑其他,越想越焦虑。直播最初勉勉强强够上合租和吃饭,很多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除了直播不再想其他东西。 慢慢地,看的人越来越多,钱也涨了,才开始给家里转些钱过去。话是说不清楚了,干脆就各过各的,也没什么不好。 骂他没出息也好,没脑子也好,许衔南可能确实没那么聪明,骨子里藏着倔。 他是想过的,照他这样子,一辈子就这样过了,等有钱稳定下来,找一只狗狗陪自己,算是完美。 小时候家里有一条小土狗,印象里是棕色,眉心一道白。他放学回家会甩着尾巴来接他。但是母亲得病之后的某一天,许衔南回家,小土狗不见了,家里人都说它跑了。 母亲去世后才知道,是被杀了。老人家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说法,眉心白色的狗克人。 再后来,许衔南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害怕狗,无论大小。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走过时脚步会不自觉加快。 唯一一次意外是高三的寒假。过年放假回家几天,楼悉和爷爷被他父母接走,父亲在听到许衔南这次期末成绩之后一直念,他一个人跑回了小房子。 过年期间公交车上没什么人,他戴着耳机从车上下来,街上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满眼五颜六色的光,许衔南买了些零食,拐进黑乎乎的小巷子里。 长到十六七,身高离一米八差一截,大概也不会再变。黑色棉衣裹住许衔南身形,衣服帽子戴着,身边窜过一辆摩托车,他被身后一声狗叫惊得回了头。 老旧墙壁上方有一盏灯,蒙了灰,不大亮。许衔南揣在兜里的手僵着,塑料袋子卡在衣袖外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狗不算大,但也不是小狗,大概是瘦得小,看见许衔南停下来不动看它,冲他叫了声。 那个年纪的许衔南已经能比较坦然地面对这种生物了。叫得细声细气,没什么威胁。许衔南吸了吸鼻子,抬脚准备离开上楼。 小狗的脚步声跟着他,他一回头,它又冲他嘤一声。 脏乎乎的,只能看出来是个白底,舌头伸出来喘着气,圆乎乎的小黑眼睛在那黯淡的光下发亮,很明显的白色双眼皮。 许衔南冲它招招手,它就摇着尾巴跑过来,嘴巴张开,像是在笑。许衔南看了它一会儿,蹲下身,把袋子打开。 他今晚买了后面几天要吃的方便面,还有算配菜的火腿肠。狗狗在他身边摇着尾巴,许衔南拿出所有的火腿肠,“你要哪根?” 在网络上的宠物博主泛滥之前,许衔南见得最多的就是老家野生养的土狗,没什么不能吃。这只狗跟他以前见的狗都不一样,但是吃得一样多,霍霍掉了所有火腿肠。 许衔南把火腿肠掰成一段一段喂它,它软乎乎暖呼呼的舌头偶尔舔到他的手指。热气喷到手掌心,叫许衔南不再在意冻僵了的手脚。 脸上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一边干一边流,脸颊皱着疼。手上机械性地喂狗,脑子里回荡着父亲拍着饭桌说的话。 “你怎么能考这么烂,人楼悉就住隔壁,你不会不知道多问。” “你脑子就算比不上人家,要努力啊。” “我看你以后怕是不行,上了高中就不晓得好好学习。” “亏你大姨还这么关心你。” “哎。” 胃里塞进去的一点饭硬邦邦的,许衔南换了换蹲的姿势,拿衣袖擦了擦眼睛,睫毛好像粘在了一起。 打开最后一个火腿肠,许衔南没再掰开,就这样整根拿着,望向街尽头,回过神来手上的东西已经没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清楚了,吐出一口气,在空气里漫出白汽。 “你已经吃完了。”许衔南把包装丢到楼下的垃圾桶,狗跟着他,“我没有了。” 它不可能一直跟着他。许衔南弯下腰,摸摸它的头,还有两只软软的耳朵,“我走了。” 许衔南上楼之后在窗户后看了看,狗已经不见了。 按网上的猫党狗党来说,许衔南什么都不算,只要可爱的生物他都喜欢。在上网自由之后,他偶然刷到一个博主,只发萨摩耶的照片视频。 明明是白胖胖的微笑天使。许衔南都快忘了那个寒夜里的流浪狗,却看见了博主发的流浪萨摩耶寻主,那脏乎乎还张着嘴的模样,像是不知道难过。 他才知道那晚的流浪狗原来是萨摩耶。 博主发过各种不同样子的萨摩耶,笑得看不见眼睛的,叼着玩具扑过来的,咬着玩偶不开心的,尴尬期的小猴子,无一例外都很可爱。 许衔南也喜欢其他小猫小狗,但是最喜欢的成了萨摩耶——有些笨笨的微笑小狗,或许也不是小狗,是很可爱很可爱的狗狗,给人最真诚最热烈的狗狗的爱。 萨摩耶是许衔南的开心剂之一。他刷着微博,最新一条就给他带来笑容。 ——你今天过得好嘛?好嘛?好嘛嘛嘛嘛![亲亲] ——视频[小棉花团子向你走来] 嘴角自然而然地上扬,点个赞,许衔南蹭了蹭枕头,坚定了以后要拥有萨摩耶的心。 “许衔南。”楼悉手臂环住许衔南的腰,头搭在他肩膀上,看他手机重播的视频。 许衔南侧过头,下颌碰上楼悉的头发,“嗯?” “我们养只狗好不好?” “啊?” 突然的提议,许衔南措手不及。 “柯基?还是边牧?” “要是不想养狗狗,小猫也可以。” 许衔南按熄手机,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面朝楼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在和楼悉重逢之前,许衔南已经有半个月没剪头发,现在长了,遮住眼睛。楼悉手指拨开额发,注视着许衔南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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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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