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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到了大学城，不少青春面孔，店铺接连成片，有的是新店，有的是老店。老店许衔南还认得出来，拐角奶茶店就是。他大学期间出校偶尔会在这家店买奶茶。 毕业也没多久，但失去学生的身份，再到这熟悉的地方也不是从前的感觉。透过玻璃看见里面拿着滑板的学生，莫名有些感慨。 隔着几十米，许星星冲着里面一只自己的亲戚叫了几声，有点兴奋。那只萨摩的主人是个女孩子，被自家狗狗带着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刚好的奶茶。一个缩小版，一个成年版，进行了一番亲切会晤。 会晤结束，楼悉提议进去买奶茶，许星星又高兴地被摸了几把。出来之后沿着外边的大路走，再走几步，就是许衔南大学校门。 许衔南点的正常糖，嚼着嘴里的珍珠。楼悉要了杯果茶，牵着许星星。 “可惜现在进不去。”楼悉望了望校门，话中遗憾。 许衔南把嘴里的珍珠咽下去，“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他的大学比不上楼悉的大学，占地也就那么一点，也没什么出名的风景，参观实在没必要。 “就是想看看。”楼悉把喝完的杯子丢进路旁垃圾桶，一手拉住许衔南的手，“想不想看你爸爸的大学？” 他动了动绳子，许星星跟着叫了两声，“想看是吧，好学小狗才是好小狗。下次我们再来。” “好不好？”说着又捏了捏许衔南的手。 “那就下次有机会再来吧。”许衔南又吸上来一颗珍珠，摇了摇杯子。 夜风带潮，许衔南头发被吹起来。手被楼悉拉着，他拔出来理头发，过段时间有个活动，他得抽个时间把头发剪一剪。 理完头发之后，手在身旁放着，摩擦着衣角裤兜。下一秒，又被牵起。 许衔南抿着嘴角，听见楼悉说话，“衔南。” “嗯。” “你那时候，挣了多少钱啊？” 今晚去的奶茶店里有学生打工，看起来十六七岁，跟许衔南那时候一个年纪。许衔南在高三毕业那个暑假去奶茶店打工过。 具体赚的多少许衔南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用那笔钱给换了手机，在大姨的资助下买了电脑。 在许衔南的原计划里，那个暑假本不是用来打工的。 高考结束，反正不会复读，书本几乎全丢掉，一下子失去所有束缚，所有人闭口不提自己的预期成绩，约着出去玩。 没有出现什么整个班的大聚会，都是三三两两一起。许衔南只和座位离得近，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出去吃过一次饭。相比之下，楼悉的邀约一天接一天，都抽不出空来休息。 许衔南在家玩游戏，被家里人嫌弃，找了个奶茶店上班。 被楼悉撞见的时候有些尴尬。一群高中毕业生来店里，那时候人不多，老板也叫他休息，他正和游戏里认识的人一起玩游戏。 楼悉走到柜台敲了敲，和许衔南大眼瞪小眼。 那之后楼悉每晚都来店里坐着等许衔南下班，点一杯饮料坐在角落，回家之后找许衔南玩游戏。 两个人在距离不到二十米的房间里连麦，一边打游戏，楼悉一边兴致勃勃地跟许衔南聊天，比如今天的果茶比奶茶好喝，比如明天有个什么聚餐，再比如爸妈逼自己报哪个学校哪个专业，但他很坚定。 许衔南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楼悉喊半天也听不见，白天太累了，精力跟不上。心里也压着事，不安又躁动。 查成绩的日子逼近，楼悉十拿九稳，在帮许衔南看学校。 做着奶茶，许衔南被磨成一台没有思考能力的机器，无法消化楼悉说的话，也没注意楼悉对面什么时候坐了个男生。 店里人寥寥无几，他喊了号，那个男生没有过来。许衔南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思走过去的。 “我们不能重新在一起吗？” 他其实还记得，偏偏还记得，这个男生是那个在巷子里和楼悉接吻的人。 “我可以和你去一个学校。” 清冷干脆，给了许衔南当头一棒。 “您的奶茶。” 他把奶茶放下，转身回柜台，避开楼悉的视线。 走远了听不见楼悉在说什么，许衔南也不敢去看，那个男生奶茶一点没动，离开得很快。 回家的路上，许衔南暗自揣测，隐秘心思说不出口，和角落的灰一样不干净。 到了小区楼下，楼悉把许衔南拉住，许衔南看向他，不住眨眼，他觉得自己知道楼悉会说什么，但害怕楼悉说出口的话超出他的预料。 “许衔南。” “嗯。”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无数次，楼悉的手在身侧攥紧。 “我，喜欢男生。” 许衔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楼悉，没有回话，短短的几秒，两颗心掠过上千心绪。 “你会觉得恶心吗？” 许衔南被第一句预料之中的话冲晕了头脑，听见第二句话，忍不住笑了，“不会啊。” 楼悉头一回在他面前表情这么严肃，被许衔南一笑，丢了面儿，“真的不会？” “真的。” 各回各家之后，楼悉在电话里跟他说自己的心路历程，滔滔不绝。许衔南听着，和以往一样笑他。 自然是不敢说自己的想法的，耳机里楼悉喊他的名字，从“许衔南”变成“衔南”，只是许衔南听不见。 那个夜里楼悉和很多人一样睡不着，理由却全然不同。 明天一早成绩公布，如果许衔南不是太累，肯定也提心吊胆。可他掉以轻心，后面也于事无补。 楼悉听着许衔南的呼吸声，嘴角不自觉上扬，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只差那临门一脚。 第二天，楼悉确定了要去的学校。问了许衔南情况，许衔南回他“还行”，他发了自己当初查到的学校专业过去，没多想一分一毫。 他让许衔南请他吃一个冰淇淋，依旧在奶茶店等许衔南下班，规划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晚上许衔南却不能和他一起玩游戏，说是有其他人约。 楼悉等着，反正时间还有很多。 爷爷的病来得突然，父母把人接去大医院治病，楼悉跟着去了。远隔几百上千公里，他发消息更加频繁。 一开始许衔南回复有点慢，楼悉抱着手机在医院里慢慢等。再后来，他发十条，许衔南都回复了，但是每条都很短，再再后来，约不到许衔南打游戏了。 爷爷出了手术室，还需要在医院修养。楼悉一个人回家，想的是和许衔南好好聊天，有好久没见面。 许衔南在店里插着一只耳机，正和别人聊天，看操作也是在打游戏。楼悉走过去，许衔南却没有说话，打完才和他打招呼。 “回来了。” “嗯。”楼悉后背都是汗，顶着太阳拖行李箱回来，没有休息就跑来找许衔南。 许衔南今天和新来的人换班，可以早点休息。楼悉又从许衔南这里要到一个冰淇淋，心里舒坦了一点。 回家在楼下撞上许衔南继姐，“许衔南，你录取通知书给你拿回来了。” 许衔南说了一句“谢谢”，楼悉瞟了一眼，扯过来他的手，看那上面写的名字——不是当初他们一起商量过的任何一所。 接着是质问、怒气、怨愤，翻来覆去地问为什么。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也是最后一次。许衔南却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 几年前冲动气盛，一怒之下咬着牙不联系，谁也不肯先低头服软。 重逢之后谁也不提起那个难堪的分离，像是碎掉的粗糙横切面。今晚从一个还算光滑的角落入手重提，又轻飘飘地被放下。 对于两个人来说，是迥然不同的滋味。或许只是楼悉单方面认为的吵架冷战。 回家时间还早，许衔南开了直播，今晚把电视剧看完，再玩一个观众要求的抽卡游戏，这个月就差不多了。 电视剧放着，他先洗了澡，没有开麦，弹幕依旧聊得火热。楼悉洗完出来坐在他身旁，因为答应了他要帮他抽卡。 屏幕里瓢泼大雨，和穷小子私奔的千金小姐终于要被接回家，身后是家中来接她回家的人，女主望着男主的背影，决绝不留情意，泪水和着雨水，眼中有痛有悔。 曾经没看完的悲情结局一幕幕演过去，许衔南心思却无法集中，他在害怕楼悉接着问他关于那个夏天的任何问题。 楼悉头发上的水落到许衔南手臂上，许衔南不想开口，要是他先说话，他有预感，楼悉一定会问。 可是那水已经黏在许衔南手臂上，越来越凉，他忍不住开口，“你不去吹头发吗？” “不去。”楼悉用帕子敷衍地擦了两下，果然不出许衔南预料。 沾着水的手掌把许衔南的手攥紧，许衔南的心也收紧。 “衔南。” “嗯。” 静了两秒，“为什么没有去呢？”不加任何指示名词，心照不宣，还有些黏黏糊糊的不明白，“明明约好了的。” 许衔南不回，楼悉就接着问，总有许衔南会回答的问题。“那时候不喜欢男生吗？听我说了之后接受不了？” 他要给他们找理由，总不能是无缘无故，不明不白，就这样白白浪费几年时间。 “没，没有。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可楼悉听不见他继续往下说，说他到底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也不敢逼问。 “只是当时，在那里真的报不了什么学校，我考得其实很烂，不好意思告诉你，而且生活费用挺高的。” 光是这样听许衔南说，楼悉的心就像是玻璃一样要碎掉了。他只顾自己远大前程，都没好好看许衔南究竟过得如何。五年里把过往十几年翻烂，处处都是自己的错处。 但是对许衔南来说，这大概是避无可避的路程。 楼悉很早就确定了目的地，在身边为许衔南留了位置，只不过许衔南够不到那个位置，也害怕那个位置。 他知道自己是个极其怯懦的人，看着楼悉一步步长成当初想过的他会成为的模样，一直站在他的阴影里贪恋他的背影。 谁也看不出来。 谁也不会知道。 他只是想躲起来，用后面几十年把秘密吃掉。 小时候看电视剧只记得主角私奔时接吻，如今才知道结局。 千金小姐和穷人小子私奔的时候，彼此都是各自的南墙，才会有不撞南墙不回头。 而楼悉是他的南墙。他生于南墙，长于南墙，撞不上南墙，也回不了头。
第17章 SSR 电视剧的片尾曲也到了末声，弹幕看了这么久不见许衔南人影，纷纷问起他在哪里。 许衔南松开一直咬着的嘴巴，齿印会慢慢消失。他提起精神，带着点笑，“不说了不说了，帮我抽卡。” 开了麦，和往常直播的表现没什么区别，情绪正常。在直播间里，他希望给观众带来快乐，“今天，来抽新卡，我请来了我的欧皇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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