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哥,待会咱们几个争取坐一桌,你动作记得快点。” 栾也没明白什么意思。乔飞白指了指院子里。 “桌子,十张,一桌坐八个人。” 他手在院子里小幅度划了一圈:“这里最少有三百个人,还不算有些人正在路上。” 他拍拍栾也的肩膀,语重心长:“知道什么叫流水席吗?把这当成春运抢票现场,一有位置就坐下,慢一秒就来不及了。” “……” 栾也转过头去看樊青:什么东西? 樊青嘴角微扬,已经有笑意了。栾也再一转脸,院子里的人已经自发靠在桌子旁边聊天了,一簇一簇的,就等着发号。 一个四五十岁的大爷站在台阶上,声音洪亮。 “开席!宾客入座啊!” 一群原本在聊天的人跟发号枪响了似的,抽出凳子就坐了下去,乒呤乓啷跟打仗一样。旁边的乔飞白立刻兔子似的窜出去,成功在大爷大妈中间抢到一个位置。 一片动荡里,樊青和栾也站在原地,看起来像两个傻子。 “我……操。”片刻后,栾也嘴里挤出来两个字。 乔飞白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看了他俩一眼,想要站起来。 “坐着吧你,晚上不是上班吗。”栾也摆摆手,“吃你的。” “那我吃了啊。”乔飞白坐了回去。“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多练就行。下次记得快点。” 下次什么下次,再下八百次栾也估计自己也没这速度。他转头去看樊青,对方扭过脸,已经乐得不行了。 见栾也看过来,樊青忍着笑说:“农村吃席就这样。” 栾也无语夹杂着震惊,最后跟着笑了出来。 “反应还没乔飞白快。”栾也叹了口气。“自己位置都抢不到,还让我跟着你呢。” “我能抢到。” “那你刚才不动,尊老爱幼是吧?” “感觉你抢不到。”樊青说。 栾也不说话了,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又放下。 樊青没注意到栾也的表情,笑着指了指乔飞白。“你要是饿了……要不在他旁边加个椅子,坐得下。” “加个屁。”栾也望着他。“你怎么不说让我坐他腿上吃呢?” 樊青闻言转过头,和栾也对视几秒,又错开视线。 “那算了吧。”他说。
第22章 话虽这么说,栾也不太饿,更不想和那么多人挤位置。樊青陪着他站在一边,一直等到人流少了一些,两人才挑了张没坐满的桌子坐下去。 桌子上摆着玻璃瓶的酸梅汁。栾也左边坐的是樊青,右边坐了个六七岁的小男生,饭还没吃多少就已经把自己的饮料喝完了,偷偷摸摸往栾也那瓶没开封的瞟了好几眼。 栾也把酸梅汁打开在他眼前晃了晃:“喝吗?” “喝。”小男生飞快接过去。“谢谢哥哥。” 旁边樊青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那瓶打开,插上吸管递给栾也。 栾也转过头盯了他好一会儿,笑了笑。 “不喝。”栾也鹦鹉学舌,“谢谢哥哥。” 樊青:“……” 他沉默着把瓶子放到一边。 席面上十二道菜,不像酒店那么多且花哨,没有过多的摆盘。六凉六热,除了当地特色的几道菜,还蒸了一小抽屉的米糕,切得整整齐齐,点了几点红色的花瓣。 菜几乎都是肉,有点腻,为数不多的素菜又大多都是凉菜。栾也吃不太惯,只挑着自己感兴趣的尝了几口,最后夹了块米糕。 米糕是甜的,中间有一层玫瑰酱,刚蒸出来挺松软。栾也多吃了两块,随即放下筷子。 樊青在旁边看着,觉得他吃得还没有被强制要求减肥的来福多。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吃不惯?” “没有,挺好吃的。”栾也回答,“我就能吃这么多。” 樊青看他两眼,没再说话。 等到他们吃完饭,院子里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大部分都已经回家等着晚上再过来吃正席。也有一些还没走的,吃饭的桌子被归置干净,变成了四五桌麻将,稀里哗啦全是洗牌的声音。 木阿奶和其他唱经的老太太也刚吃完,坐在树荫底下聊天。栾也看了眼时间,刚到一点。 “要待会儿吗?”樊青问。 虽然这么问,但他直觉栾也不会待在这儿——不认识的人太多,太吵。 果然,栾也摇摇头,语气和表情都有点怠:“走了。” “哦。”樊青顿了一下,“那走吧。” “你不再待会儿?”栾也看了樊青一眼。“打打牌什么的?” “我不会打。”樊青说。 栾也看了樊青片刻,不知道信没信,只是笑了一下。 “行。”栾也点点头,“走吧。” 路上还留着早上的爆竹碎屑和一路未燃尽的香条。远处雪山上的雪不太厚了,就剩下山尖莹莹一点。 栾也刚开始是想回去睡觉的,但樊青陪着他出来了,他又改主意了。 “这有没有近点的,好玩点的地方?” 栾也说完又补充:“不爬山不徒步,坐着玩——最好能躺着那种。” ……什么地方能躺着玩。 “有个古镇,开车15分钟到,游客不太多。”樊青想了想,回答。 “有个壁画博物馆,古镇里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店,你可能……” 栾也看他一眼,樊青接着往下说:“你应该会喜欢。” 刚开始包樊青——的车的时候,栾也说过让樊青多找点觉得自己会喜欢的地方。 “就这儿,你开车。”栾也笑了笑。“博物馆改天逛吧,找个奇怪点的我应该喜欢的最好能躺着的店。” 这么多修饰词跟绕口令似的,栾也还能一点都不磕巴地说出来……樊青点点头:“好。” 今天天气很好,栾也坐在副驾驶吹了会儿风,远远已经能看见房屋逐渐变多。这和雪湖村比管理严格一些,小巷路口拉着隔离桩,只能步行进入。 樊青找了个停车场停好车,两人步行往里走了两分钟,巨大的牌坊矗立在雪山下,红墙黑瓦,牌匾上写着古镇的名字。 古镇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几乎都是老房红墙。墙上彩绘着各种奇怪的壁画,有些挂着斑斓的扎染布料。里面开的店挺多,但因为房屋的古旧气息和浓重的民族氛围,商业感并不那么重。 樊青带着栾也一路穿行,最后走进一条巷子末端的店里。 这个店两层楼,墙上用各种玻璃相框装着图形各异的壁画,整整挂了两面墙。中间放了张巨大的长方形木桌,堆满了奇怪的小雕塑和手账本。服务员正在给客人介绍一些小雕塑是什么寓意。 樊青带着栾也上了二楼,楼上比楼下东西少点,靠墙放着一个书架,上面几十个瓶子里放着不同的颜料,彩绘盘。 侧面墙上的窗子从头开到尾,整个二楼很亮堂。他对面是一面红墙,上面一排排画着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图案。下面附着翻译。 “象形文字。”樊青解释,“这是家壁画的非遗体验店。” 除此之外,楼上就只剩下了间隔很远,看起来无比松软的沙发,以及沙发前垫着毛毡摆着画笔的小木桌。有几个位置已经有人了,正埋着头拿画笔在桌上的白纸上认真涂画。 栾也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闻言抬眼笑了笑:“你带我来画画啊。” “你要是懒得画。”樊青又有点没底了,“光休息也行。” 栾也看了他几秒,原本陷在沙发里的人重新坐了起来。 “画呗,来都来了。” 桌子底下一层放了白纸,栾也伸手去拿,才发现这东西沉甸甸的,还有点厚,不是他想象的画纸。摸在手里有点粗糙。 栾也一愣:“这是墙皮啊?” “泥板,壁画都是画在墙上的。”樊青说,“待会他们会拿相框帮你裱起来。” 栾也终于来了点兴趣,低头观察自己手上的泥板。 泥板上大多已经勾了形,图案和墙上的差不多,菩萨仙女神兽什么的,基本只需要填色,旁边还有一本彩绘小册子,示意哪里该涂哪几种颜色。 栾也看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拓本。 “去楼下问问有没有那种没图案的,自己画的那种。” 樊青一愣:“你要自己画啊?” “都准备画了,总不能坐在这儿玩填色小游戏吧。”栾也看了看颜料,矿物质的,在墙面保存时间会很长。 “去。” 樊青定定看了他片刻,站起身下楼。 等到他拿着全新的泥板上楼,栾也已经选好了颜色,画笔从笔架上被取下来,和栾也的手相互映衬着。 樊青把泥板递给栾也。 “你不画啊。”栾也问。 “不画。”樊青坐到对面,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兴趣。“从小看到大了。” 栾也笑笑,低头端详了一会儿,抬眼问:“画什么?” “……啊。”樊青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们一般都喜欢画菩萨。” “能不能来点有创意的意见?”栾也看着樊青。“准大学生。” “我……一下子想不到。”樊青忍不住笑了,片刻之后才开口。“你想画什么画什么。” “只要是你喜欢的或者想画的,都行。” 栾也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低下头开始动笔勾形。 服务生上来送了一壶茶,樊青喝了一口,大麦茶,很温润,有股独特的谷物香气。 栾也低着头,手上的画笔没停。勾勒线条用的墨很淡,樊青坐在对面,看不清泥板上画的是什么东西,又不好意思凑近,只能抬头去看栾也。 这个角度樊青第一眼看到的有碎发垂下的,光洁的额头。接着是鼻梁,嘴唇,还有握着画笔,骨节分明的手。 樊青突然想起上学时班主任说的,一个人专注的时的样子是最迷人的——虽然他下一句话就是特别是你们专注学习的时候。 但前面这句话还挺正确的。 栾也专注摄影的时候,专注画画的时候,甚至是在茶室聊天时,专注煮茶的那两分钟。 又或者他只是偶尔抬眼,非常专注地朝着你看的时候。 都会很容易让人感受到这种“迷人”。 也可能是因为这些时候,对方不会坚持为自己做的事找“意义”,什么都没想,包括自己的病。 “看什么呢?”栾也突然出声。 樊青猛然间醒过神,差点被吓得从沙发上窜起来。 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樊青喉结滚动了一下,“就是没想到你会画画。” “小时候学过八九年,我妈教的。” 说到这儿栾也顿了挺久,才接着开口:“好多年没动笔了,也没在墙皮上画过,期待别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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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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