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又浏览了一遍那个帖子,就在刚刚五分钟内,转发又多了好几千:“牵扯到职场霸凌,很容易引发普通人共情的,你的公关团队要是处理不好……” 付关山“啧”了一声:“他们能力不强,我也火不到今天了,别瞎操心。” 正在这对话的当口,手机不断跳出未读消息——老板的、经纪人的、公关团队的、朋友和家人的。 付关山耸了耸肩——怎么一个个都跟上火的兔子似的。他先捡要紧的简单回复,然后卸掉了微博。 客厅有轻微的脚步声,两人转过头,看到孟寄宁。他整个人像游魂,目光飘飘悠悠地在哥哥、哥夫身上点了一下,就迅速闪开。他咬了咬牙,刚要开口,孟初就堵了回去。 “我的报销好了没有?” 孟寄宁怔了怔,犹豫片刻,还是先回答了哥哥的问题:“好了。” “我的设备采购审批单、课时统计表、科研成果登记表、招生PPT、税务申报……” “都好了,师德培训课我也替你听完了,结课报告在你电脑旁边的U盘里。” 这人说自己工作能力一般,这一般也是相对的。 孟初想了想,对弟弟说:“那再帮我把省基金的申请看了。” 孟寄宁愣了愣:“啊?” “我微信发给你了。” 孟寄宁茫然地看了眼文件:“可我是学金融的……” “就是要外行人看,”孟初说,“报告本来就要写得清晰易懂,如果你也能看懂我的创新点,说明我写得好。” 孟寄宁想了想:“跟白居易写完诗,读给村口的老太太听一样?” “可以这么理解,”孟初望了眼付关山,“本来想给他看,又觉得人不能太为难自己。” 付关山正要抗议,想起来他看到第三个字就睡着了。 “快,”孟初说,“看完了给我反馈。” 孟寄宁被塞了15页的学术报告,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在对面不赞同的目光中开口:“要不我还是……” “你可别说你要答应他,”付关山说,“你现在回去,这段时间是没事了,以后呢?每次他不满意了,都要这样整我们?难道这辈子他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对这种人是不能让步的,就得一酒瓶砸在头上,像你哥那样。” 孟寄宁望着他们,内心翻涌着情绪,又不知如何用语言表达。最后,他知道不能给他们增加安慰他的负担,站起身,回到卧室。 付关山把手机往手里转了转,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 这是仲文楚的工作电话,打过去是助理接的,本以为对方会编几句托词,然后挂断,没想到很快换成了本人。 看来在这等着他呢。 “我们虽然没什么兄弟情谊,但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说,“你这是想开战了?” 对面似乎是在看文件,能听到纸张翻页的声音:“开战?这只是几个先遣兵而已。” “接下来呢?性骚扰?” “还算有点意思。” “你可别给自己挖坑——扯谎越多,漏洞越大。” “我想你应该清楚,互联网对负面消息的狂热比正面消息大得多,”仲文楚说,“就算你澄清了,告赢了,也晚了。” 付关山当然知道。 “所以啊,”仲文楚说,“我不是说了吗,别碍我的事。” 付关山忽然笑了起来。 仲文楚顿了顿:“你笑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高三的时候,因为拉横幅被学校开除了?”付关山说,“我可是在做学生的时候,能不管高考的傻子,你以为我在做演员的时候,就不敢胡闹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说:“那真是遗憾。” “我看你们一家不爽已经很久了,”付关山说,“如果要开战,那就放马过来。”
第51章 故人 付关山跟着助理进入客厅。越过厚重的落地灯和茶几,他看到沙发里嵌着一个老人,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已经十几年未曾面对面见过父亲了。 固然,科信上市、扩展版图时,他会在无数新闻、人物专访中,见到对方的照片。但镜头和科技修饰过的人像,总有些失真。 原来他如今这么老了。 眼角的皱纹如刀刻一般印进皮肤,脖颈和手背隐约现出几点老年斑。从靠在沙发上的手杖来看,似乎已经不良于行,但腰板挺得很直,看起来精神还好。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要见付关山,有意摆出威严的姿态。 付关山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用任何头衔称呼对方,太不合时宜了。 仲渊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不是有事找我?” 付关山“嗯”了一声。十几年未见的亲人,几乎可以算陌生人,何况当初他们在同一屋檐下时,好像也一直交流得磕磕绊绊。 仲渊端详着他的神色:“想来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见我。” 是啊,付关山想,世界上很少有几对父子,能走到这样相互憎恶的地步。 在弟弟出事后,面前这个人竟然离开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投入新家庭的怀抱,这无论如何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知道父亲也恨他。弟弟死后,父亲说的那些话,对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刻骨铭心。 旧事和夙怨在脑中闪过,付关山皱了皱眉,回归正题:“你知道仲文楚最近在做什么吗?” 仲渊抬起眼。付关山一直不肯坐下,他太高了,仲渊只能仰视着他,很不习惯。 “他在找我麻烦。” 仲渊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不太关心我的事业,”付关山说,“但你不是最看重公司吗?仲文楚泼我的脏水,用的是公司的人脉资源,他这么胡闹,你就不管管?” 仲渊扭头,朝助理摆了摆手,对方退出了房门。 “还有,”付关山说,“他对我老婆的弟弟死缠烂打,简直疯魔了。之前他栽赃人家,现在还跟个跟踪狂一样,再这么下去,我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不是你选的继承人吗?这些事爆出来,对公司形象很有好处吗?” 仲渊沉默片刻,说:“我知道。” 付关山霎时停住话头,惊疑地盯着父亲。 “我只是退职休养,不是死了,”仲渊说,“我找他谈过,不过他比我想象得还固执。” 付关山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然后呢?谈谈就行了?他都快把人逼死了,你就这么由着他去?” 仲渊望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育我了?”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管儿子的,”付关山冷冷地说,“还是你原本就只要能力强,其他都无所谓,是个疯子也没关系?” “你怎么说你弟弟呢?!” “他是我哪门子弟弟!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养的儿子,别拉过来让我认亲戚!” 仲渊盯着他,忽然又冷静下来。“也是,”他说,“你对弟弟一向是这个态度。” 付关山感觉脑袋嗡了一声,血流直冲上去,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个生病的老人,他提醒自己,不能动手。 他们在静默中对视着,似乎都想用目光刺穿对方。 良久,仲渊说:“我会让他把那些东西撤回来,他一个董事,真不该做这种无聊的事。” 付关山望着他,忽然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讥讽的意味。“我之前倒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他说,“你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住了吧?他们母子把你架空了?” 仲渊的目光直钉在他脸上,唇边的皱纹都抖动起来。“一个连财年都不知道的人,”他说,“对公司的事少做评论。” 付关山耸了耸肩。“哦,”他说,“那我期待您这回能拿出做父亲的威严。” 仲渊像是要说什么,付关山已经转身离开。 他走出空荡荡的房子和花园,快到大门时,又往回望了一眼。他以为会碰到继母,但看样子,这里只住着仲渊,也许还有保姆。 他站在那里,除了风声和晃动的树影,整栋房子像是一座静默的坟。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赶紧回到自己外旧里新的小窝。 进门前,他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想把那场对话带来的阴霾从脸上消去。好不容易成功了,进来一看,孟家两兄弟坐在桌边,一个比一个死寂。 他叹了口气,坐在孟初旁边,本来想搂住肩膀蹭蹭的,但外人在场,就矜持地坐直了,只有手在桌面上贴着。 “你们是不是又看评论了?”他指着手机,“不是让你们把微博卸掉吗?” 孟初望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扫视着两个人,“又出事了?” 孟初点点头,眉心蹙得很深:“那个酒保。” 孟寄宁忽然从酒吧辞职,又从永安街搬出来,齐椋很惊讶。尽管孟寄宁给了他解释,说新找了一份助理工作,搬到哥哥家里去了,他还是心有不安。 今天早上,孟寄宁给他打电话,想问问他父亲的病情,却觉得他说话含含糊糊的。 当时孟寄宁就觉察到不对,让他开摄像头,发现他手肘、小腿上裹着纱布,脸上也擦伤了一块。 他向孟寄宁解释,他刚从医院回来,走过一个路口,忽然有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冲过来,把他撞进了灌木丛。刹车的节点踩得刚刚好,能撞倒他,却不至于把他撞飞或者碾过去。 他胳膊和腿上擦破了一大块皮,刚刚爬起来,肇事司机就赶下来,连声道歉,还说要马上送他去医院。 到了医院,遭受了清洗伤口、消毒的折磨,他觉得浑身刺痛。司机给他付了医药费,端茶送水的,还挺殷勤。 齐椋本来是要报警的,看对方的态度这么陈恳,有些犹豫,没想到司机笑了笑,很熟稔地说:“你也没骨折,体表挫伤顶多够轻微伤,还不到刑事责任的级别,这事儿警察来了也是私了,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回家的路上,齐椋一直在回想整件事,越想越不对劲。那摩托车怎么看都是冲着他来的,幸亏先把父亲送回家了,要是当时推着轮椅,那可就麻烦了。 这事实在耸人听闻,付关山的嘴角惊骇地扭曲了:“那姓仲的疯了吧?!” 孟初盯着孟寄宁看了半晌,叹了口气,站起来。“你得吃点东西,”他说,“不能让愧疚感压垮了,他就是想把你逼成这样。” 孟寄宁把脸埋进手里。他知道,但即便知道,怎么能不愧疚呢? 齐椋甚至不如付关山,付关山有钱,有名声,有资源,还有反击的余地。齐椋除了贫穷和病重的父亲,一无所有。 他一直是个在深渊里的人,现在,自己也是推他进去的其中一个了。 付关山皱着眉,思索半晌,说:“我去他家里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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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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