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额间又轻又痒,林挽烦躁的心却奇迹般平静了,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房间里只剩壁灯投下暖黄的光晕。 睡足了的林挽心情也好了不少,他缓缓坐起身。 透过半开的窗帘,他看见裴寂独自站在阳台上,指尖一点猩红在夜色中明灭。 烟雾缭绕中,裴寂的侧脸被月光镀上一层冷意,身影极尽落寞。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个烟圈,很快淡淡的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林挽叹了口气,从床上站起身,铁链的晃动声在安静的夜中很响。 裴寂转过头,隔着玻璃与林挽四目相对 裴寂迅速掐灭烟头,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还带着冬日室外的冷意,整个人透着凛冽的凉。 “醒了。” “怎么不在屋里抽,外面多冷。” “不抽了。” 林挽蹙了蹙眉,想说些什么,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自从怀孕了之后,他总是嗜睡,还总是想吃东西,可食物摆在面前时又突然没了胃口。 “饿了?”裴寂走近时带来一缕未散的烟草味,混合着冬夜寒气,“想吃什么?” 林挽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无比想念学校后门那家老火锅沸腾的红油香气。 “想吃校门口那家火锅。” 他说完就看见裴寂的眼神暗了下来,漆黑的眼睛沉沉地看着林挽,他缓缓开口,“外卖可以吗?” 林挽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眉毛拧成一团,语气也透着些许不耐烦,“外卖送过来还能好吃吗?” 他鲜少会这样说话,可他的心情莫名地烦躁,尤其是看到裴寂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林挽的脸色不是很好,坐在沙发上,“就出去吃个饭,我还能跑了不成。” 僵持片刻,裴寂似乎妥协了。 他沉默地走过来,单膝跪在羊毛地毯上,给林挽解开了脚腕上的镣铐。 冬日的夜很冷,林挽被裴寂包成了一个白色的团子,羊绒围巾绕了几圈,羽绒服的帽子边缘还缀着一圈蓬松的狐狸毛,衬得林挽的脸只有巴掌大,裴寂领着他出了门。 如今正值寒假,火锅店没什么人,只有两三桌。 寒假里的火锅店格外冷清,只有两三桌客人,林挽选了最角落的位置。 裴寂的背挺得笔直,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林挽却乐得自在。 “林挽,你出来吃夜宵呀。” 林挽眨眨眼,“李应,你也来这吃饭吗?” “不是,这家店是我家开的。”李应咧嘴一笑,着转向裴寂时明显僵了一下,"裴、裴总好"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耳根发红地挠挠头,“差点忘了你们是伴侣。” 林挽抿嘴笑了笑,余光瞥见裴寂瞬间绷紧的下颌线,“我先点菜呗。” “对,给你菜单,我给你们打折。” 热腾腾的辣锅没一会儿就上来了,林挽吃得鼻尖冒汗,裴寂却没动几口。 林挽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酸梅汤,抬眼看到不安的裴寂,不禁轻笑,突然升起了恶趣味。 “李应。”林挽冲他招招手。
第91章 “要再加些菜吗?”李应笑呵呵地走过来, 手里还拿着点菜单。 他的目光不住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好奇与敬畏。对于他这样的普通学生来说,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大佬的机会并不多。 裴寂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却死死的锁着两个人。 林挽莞尔,加了杯饮料又不经意的开口“李应, 你还记得校庆的时候我穿的那件衣服是谁借的吗?” 李应挠了挠头, 回忆道:“那件不是借的, 是校友会特别定制的, 听说花了不少钱呢。”他压低声音,“专门为你们那个节目准备的呢。” “哦。”林挽恍然,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余光看到裴寂的喉咙微不可查的上下动了动,继而开口道, “你还记得表演后那件衣服去哪了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李应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所有道具都是学生会统一处理的, 你可以问问会长。” 林挽眨眨眼,声音轻飘飘的“原来是这样。” “对了!”李应突然想起什么, 兴奋地掏出手机, “我这里有当时你表演的视频, 你要不要?” 林挽微微诧异,还是笑着应了声,“你发我吧。” 林挽想了想又开口道,“直接发给裴寂吧, 我手机最近坏了,去修了。” 隔壁桌有人点菜,李应匆匆忙忙的过去帮忙, 林挽看到裴寂的手机亮了一瞬,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刚刚吃的很香的火锅,如今吃饱了,闻起来这些油腻的味道又开始有些反胃,林挽蹙蹙眉,站起身。 裴寂却比他更快的挡在他面前,手掌迅速握住了他的手腕。 “去哪?” 林挽的眉头拧成一团,他咬紧下唇,并没办法说话,只能强忍着不断翻涌上来的呕吐感。 两个人僵持片刻,裴寂高大的身影挡在林挽身前,将林挽堵在逼仄的角落,店内的其他人并看不到此刻林挽的表情。 “回家。”林挽几乎是从喉咙挤出来着两个字,他想迅速逃离这个环境,刚刚吃的有多开心,现在这股味道就压的他有多想吐。 听到这两个字裴寂绷紧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他动作娴熟的拿起林挽的外套和围巾,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林挽包裹成一个小白团。 林挽并不反抗,乖顺的任由裴寂折腾。 推开店门的瞬间,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林挽深深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总算压下了那股恶心感。 裴寂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侧,手臂始终需环着他的腰,像是看着什么怕被偷的宝贝,林挽不禁觉得好笑。 林挽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马路对面那辆挂着小灯的糖葫芦小车上。 他抬了抬下巴“我想吃那个。” 裴寂落了落眼,搂着林挽的手掌在寒冷的空气中被冻的骨节微微发红,他手臂微微缩紧。 “我们过去买。” “不。”林挽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太冷了,我去车里等你。” 裴寂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更紧了些,将林挽蓬松的羽绒服勒的皱成一团 “我先送你上车。”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 林挽却突然抬起头,他看着裴寂黑漆漆的眼珠,突然冲裴寂笑了笑,眉眼弯弯,浅浅的梨涡浮现在嘴角,昏暗的灯光下林挽的眼睛亮晶晶的反射着碎光。 裴寂怔住了,他沉沉的看着林挽,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不确定这是真实还是幻觉。 但胸腔里那颗冰冷的心脏确实漏跳了一拍,而后开始疯狂鼓动。 太多天了,他只记得林挽簇起的眉毛和冰凉的眼泪,林挽的笑让他恍惚。 林挽如愿拿到了车钥匙向停车场走,裴寂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忽明忽暗,最终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 裴寂机械的迈开步子,恍惚的向马路对面装着各式各样糖葫芦的透明小车走去。 卖糖葫芦的老人裹着厚厚的棉袄,见客人来了连忙搓着手迎上来:“小伙子,要哪种?咱家有山楂的、草莓的、还有黑枣的...” 裴寂盯着玻璃柜里裹着晶莹剔透糖浆的糖葫芦出神,对老人的话充耳不闻。 老人也不恼,自顾自地继续介绍:“这个山楂去核的卖得最好,黑枣的嘎嘎甜...” 寒风吹得裴寂眼眶发涩,他自嘲地勾起嘴角,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 老人见他一动不动,也察觉到了裴寂情绪的不对,“怎么了小伙子,遇到难事了?” 裴寂缓缓的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拿出皮夹克抽出一沓钱币。 “这些都帮我包起来吧,能送货上门吗?” 裴寂的声音有些发哑,老人却喜不自胜的用手心抹抹嘴,“这,都,都要了吗。” 老手足无措地接过钱,又慌忙抽出几张要还回去:“我给你送过去,小伙子,用不了这么多。” “天冷,辛苦您了。”裴寂只拿了一串山楂糖葫芦,转身走向停车场。 “哎!”大爷没在推脱将钱币塞进口袋,小心的摸了摸,“不麻烦不麻烦。” 裴寂的手指已经被冻僵了,他拿着那串糖葫芦缓缓的向停车场的方向走过去。 看着空荡荡的停车位,裴寂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 裴寂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冷气。 他浑浑噩噩的拦了辆车,他闭着眼靠在座椅上。 这一天终于到了。 阿挽总会离开他的。 他不用了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忧这一天的到来。 那些他偷来的快乐时光,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裴寂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刚刚林挽的笑还恍然在他眼前,裴寂轻叹了声,垂在座椅上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下。 “抓回来。”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把他锁起来,让他再也逃不掉。” 阴郁的想法慢慢滋生。 可抓回来之后呢? 让他每天趴在枕头上哭泣吗? 裴寂的心堵的厉害,难以言喻的痛苦,他从未体验过的痛苦,像是骨肉被撕裂了。 他喘不上气,喉咙间翻涌起血腥味。 浦江的家内,空荡荡的客厅让人发慌,裴寂自嘲的笑了笑。 原本他就是只身一人。 可人见到了光明又怎么能忍受的了黑暗呢。 裴寂无力的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江上的游船缓缓的走着,灯火通明的江水让裴寂愈发的孤独。 物业将老人送过来的糖葫芦送上楼,放在了门口的置物柜上。 裴寂将他们拿了进来,放到餐桌上,抬眼看到了餐桌上的两个圣诞礼盒。 他突然笑出声来,裴寂几乎能想象林挽抱着这两个大盒子时小心翼翼的模样。 眼前的林挽还是那么清瘦,这一年来,他好不容易才把林挽养出些肉来。 他的阿挽太乖了,很好养。 像只容易满足的小猫。 可现在裴寂后悔了,他应该把林挽养得更娇气些,让他离了自己就活不下去。 手指指尖传来粘腻的触感,裴寂才恍然回过神,他一直拿着这串糖葫芦。 晶莹的糖霜早已在室内暖气的烘烤下悄然融化,黏稠的糖丝缠绕在指缝间,像是某种无声的挽留。 他机械地咬下一口,厚重的焦糖外壳在齿间碎裂,却掩不住内里山楂尖锐的酸涩。 那滋味顺着喉管滑落,在胸腔里灼烧出一个空洞。 裴寂将咬了一口的糖葫芦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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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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