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不说话了。 江雪问土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把刚刚说的话又说了遍。 江雪闻言松了口气,“麻烦张叔了,明天一早我来找你拿药,等到赶集的时候去街上打酒给你喝。” 送走医生,江雪又跟程野道谢,“今天晚上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练了半天听力,这回江时连蒙带猜终于读懂了江雪的意思。 他顿时不满道:“要不是他撞到我,害得我崴了脚,我也不至于回不来。” 江雪瞪了他一眼。 哪怕两人才相认没多久,刻在血脉里的威压不容小觑。被江雪一瞪,江时顿时就老实了。 江雪道:“小野啊,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做了饭,明天记得过来吃啊。” 程野下意识拒绝,“不用……” 江雪,“这两天下雨,我忙着犁地,时常不在家,江时现在又崴了脚,哪里都去不了。他刚过来,不熟悉这里,你俩又是同龄人,你当帮姨一个忙,过来陪他两天,让他熟悉熟悉。” 这回江时又不满了,“我不需要。” 江雪直接无视他。 程野朝江时看去,灯泡比手电筒亮,把江时的脸照得更加清晰,也更好看了。 掌心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程野看着那张脸,目光有些移不开,停顿了几秒,他鬼使神差开口。 “好。” 江时:“……” 不是,就没人问问他的意见吗?
第3章 程野一走,屋里顿时只剩下江时和江雪两人。 风吹得没关紧的门呜呜作响,旁边的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两人都没说话。 最终是江雪忍不住叹了口气,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江时跟前。她的目光从他脚上扫过,问他,“脚疼吗?” 江时下意识把撸上去的裤腿放下,严严实实盖住肿起的脚踝。 “不疼,只是看着吓人。” 空气又陷入安静,江时的手指在裤缝上扣来扣去。 好尴尬,谁来救救他。 噼啪—— 耳边传来木炭再次炸开的声音,江雪开口了。 江时不会这边的方言,她学着用普通话跟他交流,可她没读过书,也没学过普通话,一开口就是浓重的口音,说起来腔调怪异。 “我知道你这两天不开心。说实话,谁遇到这种事都会不开心。明明犯错的是我们,到头来却要让你们来承担后果。” “你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我说,要是真的待不习惯,想走也可以说,但别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那山里一个人也没有,不仅有野狗,可能还会有狼,要是你今天没遇到程野,出了事可怎么办?” 江时一点点扣着裤缝,指尖被牛仔裤的布料磨得有些发红。 他面对最多的是旁人带着目的的讨好和接近,厌恶也好,有所求也好,都披在一层虚伪的皮下,所以他也习惯了用尖锐的刺将这层虚伪的皮刮下来。 江雪这种朴素浓烈的善意他是第一次见。 没人教江时要怎么面对。 他罕见地产生了犯了错的心理,头颅往下垂了点,“抱歉。” 他一低头,后颈在灯光下延伸出一截绵延的白,带着点棕色的发丝柔顺地搭在脸侧,黑色衣服上零星落了好几处泥点。 没了刚见时那股凌人的气质,浑身湿漉漉,脏兮兮。 江雪的心更软了。她想伸手揉揉江时的头,想着两人现在的关系,最终还是没动。 “那你可以告诉妈妈,你去街上干什么吗?” 江时动了下屁股,身下的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他把右腿搭在一边的小凳子上,捞起衣袖,露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给江雪看。 “过敏了,去买药。” …… 刚看到江时照片的时候江雪还是很难相信自己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儿子。 可江时的五官跟她和她死去的丈夫很像,简直就是把两人的优点全融合了。要是站在一起,别人肯定会惊叹江时的外貌,但不会怀疑不是她亲生的。 初见江时是在繁华的江城,她坐了将近两天的绿皮火车,一下车就过去见他,浑身皱巴巴、乱糟糟。 十七八岁的少年在饭店里等她,外面很冷,可里面却暖和得像夏天,江时白衣黑裤,再简单不过的穿搭,远远望着,像冷冬里悄然绽放的纯白玉兰。 可玉兰应该在枝头高挂,精心呵护,而不是跟着她从云端踏入沼泽。 她既觉得对不起宋建安,也觉得对不起江时。 是她无能,让宋建安跟着她吃了十多年的苦,到头来又要让享了十多年福的江时又回来跟着她吃苦。 比起从未得到,得到后又失去才让人最难接受。 可她怪不了谁,只能怪她自己,怪她当初没看好自己的孩子。 而现在,她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孩子,在她眼皮底下待了才几天,就长了满身的红疹。 江雪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身上少了股江时认知里女性温婉的气质,反而带着乡野地区的悍气。上一秒刚红了眼眶,下一秒就一巴掌拍在江时头上。 “你个呆瓜儿!生病了怎么不跟你老娘说?!” 江时被她拍得脑袋一歪,眼前顿时有些发黑,等他再回过神来时,江雪已经拿起水壶去给他打水烧开吃药了。 江雪不过一米五几的身高,看起来也瘦,但力气很大,行动上风风火火的,拉开门走到外面,单手把盖在水缸上面的板子拿下来,弯着腰打水。 冷风从外面灌进来,江时坐在破旧的屋子里,没由来地笑了声。 - 程野醒得很早,他起的时候院子里的鸡都还没叫。 他没开灯,而是摸黑翻到打火机,点亮了旁边柜子上的煤油灯。 幽幽的光芒从细弱的灯芯里窜起,烛火跳动,照亮他的脸。 他举着灯出了房间。堂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墙上和门边还贴着有些卷边的白底对联,没撕掉的花花绿绿符纸从中槛垂下,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香灰的味道。 程野穿过堂屋,来到外间的厨房。 他借着煤油灯的光开始烧火,然后烧水洗漱。 盆是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搪瓷盆,放在木架上,架子上有一块碎了半边的镜子。 程野胡乱擦了把脸,看着那半边镜子,弯下腰,在跳跃的火光里把自己有些长的头发撩起来,露出一双狭长漆黑的眼。 耳后似乎还残留着少年呼气在上面的感觉,暖暖的,又带着点不知名的香。 就连说话也是,音色冷冷清清的,偏生尾音向上勾,冷清里顿时多了分旖旎的味道。 程野伸手碰了碰耳后,放下洗脸的毛巾,开始翻箱倒柜。 - 江时是被鸡鸣狗吠的声音吵醒的。 二月份,天气还冷,他根本不想起来,只能无能狂怒地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三分钟后,江时败给了江雪门口院子里的那群公鸡。 人是醒了,但他不想起,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去摸枕头旁边的手机,打算玩会推箱子再起。 那时候QQ这个软件才出来没多久,江时也有钱,根本不在乎花多少流量,天天就这么拿手机挂着刷等级。 来到溪柳村的这段时间他没心情玩手机,自然也忘了关流量。 看着这个熟悉的软件,江时犹豫了瞬,还是点了进去。 里面有几十条消息,有借着关心的名义打探他和宋建安的事的,也有明里暗里嘲笑他的,唯一发了十几条的只有张池。 他怕触及江时的伤心事,连电话也不敢打,只能在企鹅上暗搓搓的发些心灵鸡汤。 江时看得有些无语,打字回他。 【你爹好着呢,吃好睡好,没死没残。】 他没看其他人阴阳怪气的消息,刚想点退出,结果发现联系人那里多了个+1。 江时点进去,发现多了条好友申请,上面就三个字: 宋建安。 那位跟他抱错的孩子,宋家真正的孩子。 江时没什么表情的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最后点了通过。 两分钟后,对面发来消息。 宋建安:【您好。】 江时心想,他还挺有礼貌。 他不知道对面要干什么,索性也回了个“你好”。 宋建安:【我让我妈留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江时缓缓打了【?】过去。 宋建安:【没看到吗?估计是她太忙,给忘了,你回头跟她说一下。】 不等江时回答,他消息一条接一条。 宋建安:【一中26号开学,寒假作业我整理成单子,到时候发给你,虽然你刚转过来不用写寒假作业,但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还剩十天,我相信你可以把寒假作业写完的。】 江时:【……】 宋建安:【我查了江城三中,学风还不错,教学资源比一中好,但教材跟林城一中的完全不一样。】 宋建安:【我会整理林城一中的教材和进度发给你,作为回报,我希望你也把江城三中的整理发给我,这样才能有助于我们彼此融入新的学习环境。】 江时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消息,看得他两眼发黑。 要他干什么来着? 宋建安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江时的回复,忍不住敲他。 宋建安:【怎么?很为难吗?我知道,学习资料很私密,跟你要这么私密的东西的确很为难,但我跟你保证,我绝不外传。】 宋建安:【我让我妈,也就是你妈转给你的东西是我这几年珍藏下来的宝贝,我听他们说你成绩还不错,看了我的宝贝,我相信你到了一中肯定能跟上进度。】 【……】 江时打字。 【谁跟你说我成绩还不错的?】 那边犹豫了会。 宋建安:【啊?不是吗?】 江时面无表情。 宋建安:【没关系,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年级第二。】 江时拢共和宋建安也只见过一面,当时的场面很混乱,他的心情也很混乱,根本来不及观察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隐约只能回想起对方黑黑的脸蛋,面容算得得上清秀,坐在他对面沉默着捧着一个单词本在背。 当时他还觉得这位哥装来着,如今看来,倒是表里如一。 宋建安说来说去,字里行间只有对知识的渴望,甚至怀疑江时是在私藏珍贵的学习资料,所以不想告诉他三中的学习进度。 江时学渣一个,哪里知道什么狗屁的学习重点和进度,看他发了一通消息后,忍不住问他。 【你不恨我吗?】 这回轮到宋建安回了个【?】。 宋建安:【我为什么要恨你?】 江时:【如果当时没有抱错,你就不用受这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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