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陆星延下意识牵住他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许狡辩,”姜汲说,“你回答我的问题,说实话。” 陆星延点头,紧攥他的手不松——怎么解释暂且不说,一定要先抓紧他。 姜汲问:“孙诚说的是不是真的?”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我一开始是那么想的,”陆星延含糊道,“但……我该怎么跟你说呢?”他垂下头,“感情很复杂,哥,总之我不想伤害你……” “撒谎。” “我没撒谎——” 手心一空,姜汲甩开他独自走远,陆星延连忙追上去,“哥!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没有骗你的意思……” “如果没有,孙诚为什么那么说?”姜汲回头,嗓音有些打飘,不如以往每个字的发音都坚实有力,“你连解释都吞吞吐吐说不清楚,不是心虚是什么?” “我不是,我不是!” 陆星延越急越语无伦次,姜汲比他有条理:“还装?如果今天我没听到,你是不是打算等我承认很喜欢你,就兴高采烈地把我甩掉?你就这么讨厌我吗,陆星延?” “……” 陆星延呆了一下,表情仿佛要哭。 他真是太蠢了,情绪一上头就像个傻子,学不来漂亮话。诚然无论他说得多漂亮姜汲都有话反驳。姜汲今天就是要分手。 从决定约孙诚开始,姜汲心里就有计划。原以为要跟孙诚喝点酒,把人灌醉再套话,没想到这两个傻子还没等到逼供就亲口招了,也让姜汲省了力气。 如果恋爱只是一场游戏,无论怎么玩都不影响生活,姜汲可以不跟陆星延分手。 但不是这样。他预感这是最后的时机,如果今天不分,以后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好好收场了。 姜汲不想承认自己犯错了。他可以玩李凌,杨浦松,谁都行,但不应该玩陆星延。 陆星延是弟弟,他是哥哥,无论关系好坏他们都是一家人。他不对自己负责,不能不对家人负责。 趁现在,恋爱刚开始,还不算泥足深陷,他和陆星延都能回头。 “你别说了。”姜汲说,“我不生你的气,我知道你只是跟我玩闹,不是真的想伤害我。其实……我也是。” 陆星延茫然看他。 姜汲的语气和刚才不同,话语不清不楚,但他眼里的认真让陆星延心慌。 “无论你的计划是为了什么,我们到这里就停止吧。”姜汲说,“再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想过吗?” “……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刚毕业,什么也不懂。” 夜色里姜汲的脸庞沉静而冰冷:“你连我现在在说什么都听不明白,不是吗?” 姜汲说完继续往前走,把陆星延丢在原地。 他走得太快,脚下是陌生的街道,前方将通向哪里谁也不清楚。但在姜汲和陆星延之间,如果有人能辨别方向,只能是姜汲。 陆星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再不追就看不见哥哥了。 陆星延倒是没想过不追。在他和姜汲斗智斗勇但屡战屡败的十多年里,他的选项从未有过“放弃”。 无论姜汲说什么,无论他能否听懂,他都要追。 “——姜汲!” 陆星延喘着气跑到姜汲身边。这路越走越偏,街灯愈发黯淡,前方是一条幽深小巷,黑黢黢地延伸至不见边际的黑夜里。 “你什么意思?”陆星延伸手拉他,由于手在颤抖没使上力,姜汲一下就挣脱了。 陆星延不是听不懂话,虽然姜汲没明确提“分手”,但就是分手的意思。他也不是真的不会解释,只是太难启齿。 “我错了——”陆星延再去拉他,双手并用,死死按住姜汲的手腕,“我真的错了,别分手好不好?” “……” “你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还喜欢胡言乱语跟别人吹牛,但我真的不能离开你……姜汲。” 陆星延顺着那条手臂贴向姜汲的肩膀,全身都在发抖:“是我的错,都怪我,如果我一开始说清楚就好了。” 姜汲默然看着他,以为他还想解释那个计划。但陆星延说的是另一件事。 “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每次你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说不知道,或者编一个假的时间给你。” “……” “因为我自己也不敢深想,究竟喜欢了你多久。” 不出所料陆星延在哭,滚烫的眼泪打湿轻薄夏装,肩膀越来越潮。 “可能是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我不会把你只当成哥哥。”他说,“你是特别的人,姜汲……如果没有你,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怎么适应新的家庭。但因为有你,我有人一起玩,有事做,看见你就高兴。但我太不会说话了——” “只是‘不会说话’吗?” “……”陆星延一哽,“我怕你拒绝,所以只能拐弯抹角地示好,可惜每次都表达不清楚。” 是“每次”。 陆星延向姜汲抛橄榄枝的每一次,都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意。 最初是害羞,脸皮薄,后来是心慌,越来越深的畏惧。 并非畏惧姜汲,而是畏惧愈发迷恋对方的自己。 他将隐秘的心事藏在最深的角落,埋上一层土,一层砂石,仍不放心,再埋一层“讨厌”,连自己都欺骗,千万别爱上姜汲。 然而没用。 即使陆星延将不为人知的爱意镇压在万米高山下,一见到姜汲,整个世界就天旋地转山摇海沸。 即使把“讨厌”换成“恨”,他也抗拒不了接近的本能。 好想抱姜汲,亲姜汲。 好想牵他的手,和他永远在一起。 “那个计划是我用来接近你的借口,我自欺欺人,我是胆小鬼。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渴望哥哥的手能落在他肩上,拥他入怀,原谅他曾经的胆怯。 “我爱你,姜汲。”陆星延哽咽道,“无论发生什么,别不要我好不好?”
第37章 关于一个人为什么离不开另一个人,陆星延没想过原因。他的心思简单到只知道爱姜汲,不考虑为什么爱。又因埋藏太深,连自己都欺骗,也没想过这段无望的爱将走向什么未来。 他对姜汲的追逐出自本能,好比候鸟迁徙,鱼类洄游。 姜汲对他呢? 陆星延以前不深想是因为不敢想,现在再也没秘密可隐藏,他抵着哥哥的肩膀,眼泪几乎流干,突然觉得姜汲什么都不说也挺好,别抛弃他,也别叫醒他,让他保持现在的姿势等到地老天荒。 但他没等那么久。姜汲忽然抬手握住了他的脸,拇指轻轻一擦,将眼泪拭去,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叫他回魂似的浑身一抖,连忙抓住那只手:“哥……” 以前总觉得哥哥的手是凉的,因为他太热,每次接触都像高烧。今天突然吸到姜汲身上的热气,陆星延不知是不是哭到头晕的幻觉,反正先抓紧。 姜汲的手骨头是骨头,肉是肉。这么形容显得陆星延很没文化,但他的确这么想:刚摸上去是软的,细腻如脂,攥紧就发现骨头很硬,如姜汲本人,有一种摧不毁打不倒的气度,坚强,靠谱。 陆星延紧紧攥着哥的手,不敢催问,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没风采,不被嫌弃就不错了。 但他什么丑样姜汲没见过?沉默不是在审视他,是在思考。 “我们先回家。”姜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陆星延一愣,下意识不想走,但姜汲反握住他的手拖着他原路返回。 同一条路,只是换了方向,光线便明亮起来。陆星延不懂姜汲是什么意思,走出几分钟才叫:“哥——” “我想想。”姜汲打断他,“先回家,今晚你好好睡一觉。” “我不想睡。” “不想睡也得睡。”姜汲说,“让我考虑几天,我们回头再谈。” “……” 陆星延的心提起来:“考虑什么?” 其实他听懂了,但忍不住追问,好让对话持续进行——姜汲沉默的时候他心慌。 但姜汲不说,带他回到餐厅的停车场,打开车门,把他推进后座。 “我不开车吗?” “你这样能开车吗?”姜汲说,“叫个代驾。” “……” 周末的晚上饭店外面代驾多得是,姜汲将车钥匙交给对方,也坐后座。 碍于第三人在场,他们回家的路上什么也没聊。姜汲想抽烟,但今天没带烟,前排的储物格里有,他没叫司机帮忙拿。他默然看向车窗,看的却不是窗外街景,是玻璃上朦胧的陆星延。 关于一个人为什么离不开另一个人,陆星延没想过原因,姜汲想过。 姜汲十岁左右,父母离婚。那年姜婉怡打完离婚官司,一身疲惫,带姜汲去新家安顿下来,吃了顿庆祝新生的饭,晚上问他:“以后你跟妈妈一起生活,不去爸爸那边了,会想他吗?” 姜汲摇头:“不想。”又故作成熟地问:“妈妈会想他吗?” “我也不想。”姜婉怡说,“我早就不爱他了。” 那时姜汲还小,不懂什么是“爱”。 姜婉怡找了一个很辛苦的工作,从早忙到晚,偶尔值夜班,假期很少,每逢休假就带他出门玩。姜汲喜欢装成小大人,朋友似的一本正经地陪妈妈聊天。 他们聊前夫林开阳,也聊她新结识的男友陆庸。 姜婉怡不避讳跟姜汲谈感情,她愿意敞开心扉,将自己的生活经验告诉儿子。 姜婉怡对“爱”有自己的理解。她说,她二十来岁时有很好的人生计划,但林开阳出现打乱了一切,她意外怀孕,又在热恋期,稀里糊涂地跟他结婚,把前途毁了。 离婚后,她新的人生计划里不包括再婚,但陆庸的出现又打乱了计划。 “生活就这样,我们很难一直按计划走,那么刻板也没意思啊。” 姜婉怡认识陆庸后开朗很多,对姜汲笑道:“如果你问妈妈爱是什么……” 她沉吟了一下:“我觉得爱就是总能打乱你计划的东西。严格遵循生活计划令我们疲惫,我们需要一些计划之外的……如梦似幻的东西。” ——如梦似幻的,爱。 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大抵因为只有他能令他头脑发热偏离计划,一头栽进如梦似幻的爱情漩涡里。 姜汲看着玻璃上映出的陆星延,一路想了很多事情,但下车后又忘记自己想了什么。 都是零碎片段,不易捕捉的情绪,和暂时做不出的决定。 送走代驾,姜汲和陆星延一起上楼。 姜婉怡和陆庸不在家,这让他们都松了口气,否则很难解释陆星延哭得通红的眼睛和他们之间不好描述的沉重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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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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