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手机吧宝,我给你打了八个电话,”尹知温扯过他,“别挡着后面的人点菜,吃了饭没有?” “没吃,”干涩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哭了一早上的喉咙重新进入呜咽模式,“吃不下。” 颤抖的尾音和电话里的不同,透过实打实的真实空间传递而来。陈非寒低下头,不让尹知温看到自己的窝囊样子。他深吸口气,一边推着尹知温离开,一边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走吧。 尹知温牵着对方的衣袖:“去哪儿吃饭?” “说了吃不下。” 果然看不了活的,仙女想,这看到活的就心疼到不行。 一个多月没见,陈非寒瘦得极其明显——搞什么,一个月怎么能瘦这么多?他仔细把对方压在怀里,盯着脸上的黑眼圈看了几个来回才道:“下午呢?休息?” “你衣服是湿的,”陈非寒不答反问,“淋了雨来的?” “没事,一点儿路,”尹知温拍了拍雨伞,“我跟刘姥爷请了假,来看看你。” “好看吗?”陈非寒吸吸鼻子。 “好看个屁。” 男生稀稀拉拉地笑了起来,肩膀终于有了放松的迹象。他像是接受了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这里的事实,指着衣角埋怨道:“你看,我洗东西的时候蹭了一肚子的水。” “没到需要换衣服的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尹知温一边打字一边说,“废猫,一天到晚让别人担心你,废死算了。” “说谁呢?!”陈非寒瞬间炸毛。 “说你,”尹知温笑道,“刘碧霞女士出差,家里没人,去我家?” “怎么去?” “你傻吗?”仙女忍不住敲打对方的脑袋,“地铁啊,你这儿到我家都不用转线,比出租都方便,七站直达。” 两人路过周黑鸭的店铺,买了好久没吃的鸭架和鸭脖。他们边走边聊,多半是尹知温问,陈非寒答,偶尔撒个慌说没有,一秒不到就被识破了。走到地铁口,废猫不经意地回过头,太阳雨正摇旗喊停,送给路过的人们一道彩虹作饯别礼。 看吧,其实只是高三平平无奇的一天。 非常痛苦,非常崩溃,但一想到人生可能有七八十年,又觉得痛苦一点没什么了。 吐槽水逆时这西巴日子怎么过啊,吐槽运气差的时候连包子都能掉水沟里,吐槽这吐槽那,反应过来时水逆都过了。 说不定这就是生活而已。 “彩虹,我操!”他刚哭过,声音里还有疙瘩,只好断断续续扯着尹知温看,“我好久没看到过了。” “嗯……” “嗯什么嗯,你倒是看啊!”陈非寒一用力,尹知温不得不回头敷衍。他可不想看,眼前这画面实在让人心生歹意,那动不动就哭的废猫站在彩虹之前,蒙着水汽的眼睛正毫无偏差地倒映着故乡的街道,以及贫瘠而任性的,一个叫“尹知温”的自己。 他的存在被证实,而岁月也终于被承认。 十七年的人生中,活着的定义忽然清晰可见。 “别扒拉我。” 仁礼中学高三文科一班的校草同学稍微偏了偏头,盯着非寒的唇缝说,“我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开始。” 这位校草同学实在是个恋爱脑,接完电话就跟刘姥爷告假,还满脑袋都是陈非寒痛哭流涕的样子。心脏明明抽痛到不行了,脑袋却一刻不停地传达着罪恶的雀跃之情。 你很想看废猫哭哭啼啼的样子吧? 寸头小脸,湿润的嘴唇和眼睛,边哭边…… “开始什么?”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陈非寒摆出听不懂的姿势:“你想开始什么?” 要知道再脆弱的窗户纸也好歹是窗户纸,“喜欢”这种感情一旦说出口,便意味着暧昧的莫比乌斯环会从中切断。 尹知温笑了一声,用手碰了碰陈非寒的嘴角,而后见好就收地退开了一步:“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知道,”岂料陈非寒直视了他,不容置疑地又重复一遍,“我当然知道。” 哪怕我们终究会在冲动下冷静,哪怕我永远不能带给你最想要的。 尹知温猛地看向他:“你真知道?” “差不多吧,”陈非寒红着脸,率先下了电梯,“恋爱狗都不谈……谈恋爱怎么考大学,考不起的,一心二用,不成体统。” “谁说的?”尹知温连忙问。 “我说的,”陈非寒简直没眼看,“你他妈还坐不坐地铁?!”
第50章 遗憾 在没有遇到陈非寒之前,尹知温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谁。 这就好比一块等待谁来解答的压轴题,在方程逐渐解出答案的过程中,终于能和某某划上等号。 可惜在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许久没看到傻叉下铺的尹知温竟意外开窍了。哪怕不曾见过所谓的美好恋情,哪怕不曾修复过内心所谓的缺憾,上帝也绝不会剥夺一个人为他人心动的权利。 心动是先天的浪漫,而恋爱只是维系这份浪漫的手段。 这种手段他不会,但他愿意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学,哪怕是用上所谓一生的时间。 只可惜现在不行。 开玩笑,恋爱狗都不谈,还不成体统——严肃点,现在陈非寒说什么就是什么。尹知温放长线钓大鱼,又在自己家做了一回五好少年。 这得颁个自律勋章,他想,至少得是终身成就奖的级别。 陈非寒受不了尹知温满嘴放炮,当晚就警告对方回寝室。尹知温倒也没打算在家呆着,临走前憋不住,摁着废猫一顿揉搓。 “干什么啊,”陈非寒收起的爪子噌噌噌地跳出来,“别搞我!那事儿至少得等到毕业!” “嗯?”尹知温眨眨眼,斯文的神情土崩瓦解,“啥事儿?” 陈非寒只得表演一个蚊子哼哼:“嘴对嘴……” “噢,”尹知温嘁了一声,“还以为你说什么呢。” ……这大爷车速多少啊? 陈非寒吓得倒退一步:“你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尹知温整理了一下仪容,“主要是我很腼腆的,但脑子他想着想着就超速了。” 废猫炸毛:“脸呢????” 这天晚上,张先越回到寝室就看到三袋夜宵——不开玩笑,三袋。尹老板翘着二郎腿,一边看历史背诵资料一边哼歌,歌是好听,就是欠揍。 “牛郎织女都没这感人,”老许顺手关上寝室门,“这么有钱吗你们,开了空调还不关门的。” “先吃,”尹老狗大手一挥,“今天,我请。” “你别搁这儿臭屁,”胖子随手挑了一串,“寒哥还好吗?” “还行,”尹老板笑道,“他应该还行,反正我,嗨到不行!” 对面两男生瞬间起了一身鸡皮。 张妈妈暴躁地指着烧烤说:“你得了!三个人吃三袋,一人得一袋吧!我俩十张嘴都吃不完,你也不能一高兴就浪费粮食吧你!” 今天尹知温简直跟糟瘟了一样神经不正常,一份虾丸点八串,活像这辈子没吃过虾丸。几个男生吃到十二点半,终于是吃得萎靡不振,好说歹说扔掉了一些。这仨睡觉前还在砸吧嘴,心想明天起床肯定一肚子的烤串味。 隔天一早,果不其然。三张嘴硬是凑不出一个正常的喉咙。 经过小一天的休息,陈非寒重新开始了格式化的生活。他依旧三点一线,寝室,画室,蒸菜馆,每天忙得天昏地暗摸不到北。七个学生本来还讲点卫生,随着练习增多,纸张开始不受控制的乱摆乱放。到最后,几乎人人都能在地上捡到自己不知道哪天的垃圾作品。 “练太多了,”连助教也感叹,“这群孩子哪来的时间?” 大概到了十月,陈非寒终于能够相对规律的作息。他的素描和速写步入正轨,至少能完成一些可圈可点的细节。漫长的时间里,唯一的休息就是和尹知温聊学习进度,置顶的微信消息十分规律,每天都是总结过的当日好题。 尹老板:[图片] 尹老板:今天的题差不多在这,你看看,没时间做要说,我还可以再精简 陈陈陈陈起飞!:有时间,做完发你 尹老板:不要通宵 陈陈陈陈起飞!:[憨憨敬礼] 陈陈陈陈起飞!:就通就通就通 现在是高三,陈非寒不敢太麻烦尹知温,毕竟谁都不比谁轻闲。张先越在群里诉苦,他数学要多练,干脆退了校车,周末几乎留在校图书馆自习。许正杰本来还回家看两眼,坚持了一阵子,也泡图书馆了。 整张桌子,两排全是文一的学生。尹知温下凡体恤民情,卷子做完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通常是总结一下发给陈非寒看看。那头的男生正在熟悉北方画派,看了很多作画视频,说话都一股大碴子味。 十月份,仁礼的校庆月又到了。文一已经搬离了文科楼,集体坐在静谧的高三楼里上课。光怪陆离的窗外已与他们无关,每天除了眼前的黑板就是眼前的床板,眼睛一睁一闭,充实的一天就会结束。 去年这时候,他们正在和窗户上的色纸搏斗,笑着庆祝营业额第一呢。 九十周年的校庆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期间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把学生会和各位责任老师都榨干了个彻底,本来定于十一月份的秋季运动会也宣布取消,今年才如期举行。老许拿到报名表时还担心没多少人参加,表格往后黑板一贴,签字的人涌如潮水。 最后一年了,谁都想和全班一起狂欢。 “我们班真是娱乐活动的第一名,”刘姥爷感叹道,“都把教室里的东西收拾好啊,秋天风大,卷子千万别卷跑了。” “还有,别玩得太疯!”他瞪着眼补充,“一群人嗨起来就不知道哪是东哪是西,高三生!高三!给你们学弟学妹做点榜样。” 还榜样,众人腹诽,一天到晚蹲牢似的在教室里坐着,人学弟学妹见过我们吗? 要知道让全校师生窒息,是文一的基本操作。运动会当天,学校刚刚好挑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刘姥爷拿起他的御用相机,搁观礼台上一顿瞎拍——这人拍照水平真的不行,老婆得空就说拍再多也是浪费内存。 但今天丢脸的不是拍照技术,而是他的宝才学生。还做榜样呢,做学弟学妹的搞笑艺人还差不多!理科班气势恢宏的口号声一过,文一就浩浩荡荡地举着班旗,拿着喇叭开始喊:“文一脸皮厚,子弹穿不透!心狠又手辣,老师都害怕!” 什么东西!刘姥爷脸都绿了,赶紧往观礼台下跳,往人群外面钻。他走到半路被语文老师逮个正着,一群女老师稀稀拉拉地笑着,很是友善地问:“这是您班吗?真跟您一样有趣。”
骂谁呢,刘姥爷捂着心口,骂谁呢?! 尹知温站在排头,被迫举着班牌往前走。其他班都是女生举,就他们班,非要仙女来领队。《义勇军进行曲》一连播了三个来回,彩旗队鲜花队国旗队轮番上阵,超大阵势地过了一遍排场。陈非寒得了消息从校外赶来,裤子上还粘着没洗干净的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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