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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并的动作顿时停住，疑惑地抬头看他。 周与作汇报一般慢速而清晰地说着：“你第二次昏迷的时候，有脑震荡和腹部的软组织挫伤。抽血化验后实验室指标符合急性损伤的特征，体内也有炎症和病毒感染迹象。” “这些指标在你昏迷后的七天非常平稳地持续在一个糟糕的水平。直到第八天，所有异常指标全部恢复了正常，即便一天前它们超出正常值十倍百倍不止。” 不知为何，周与的话语没有任何威胁和恐吓的意味，仅仅只是叙述事实，但周并的恐惧随着不断传入耳中的声音缓慢增长，等到周与在中途略略暂停，低头打量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肉眼可见地在窄床上打颤了。 长久昏迷带来的无法避免的昏沉和混乱已经褪去，他意识到面前的人似乎……和以往不同。 周与从被褥下牵出他的手臂，将薄T恤的袖子往上撸起，露出一截皮肤，手掌收紧，捏着弟弟裸露的小臂，指尖摩挲皮肤，说：“你的身体奇迹般地转好了。我开始好奇：病毒影响了你新陈代谢的系统，你的细胞又能在催化下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用你这条手臂做了些小实验。”周与食指在下三分之一处轻点，“这一块，我划了四条很浅的伤口。” 然后他停在三分之二处，“这一块，我留下了逐渐加深到可以看见骨头的四道伤痕。” 最后他指着剩下的部分，“这一块，我顺着你的尺骨剔了四块0.5×0.5的肉。” “第一部 分的浅伤痕的愈合很慢，大概需要一天；第二部分的伤痕，越深的愈合越快，最快的一道用了六小时；第三部分是最先长好的，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那样平整。” 缺少日晒的手臂内侧光洁异常，没有丝毫伤痕，与描述相符的疼痛却升腾而起，几乎让手臂失去知觉。周并把下唇咬得泛白，视线落在周与滑动的指尖，不敢抬头。 “所以，恭喜你，亲爱的。”周与低头，噙着微笑前倾要吻他。呼吸骤然靠近，周并心脏吓得差点停跳，最后一刻才意识到要躲开，周与只亲到了他的嘴角。 周与不恼，将周并拽向自己，分开后露出灿烂的笑容：“你的身体拥有了杰出的自愈能力。” “杰出的”。周并从来没在任何方面收到过这样的评价，周与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在他意识到这是和自己一起诞生的兄弟同时，他就明白了自己是对方的残次品一般的存在。 和他的哥哥相比，他是更弱的一个。他们之间的鸿沟在二人未接触其他人时就让周并觉得无能为力，而等到周薇对小儿子彻底失望，把他丢出去读书，在广大基数的衬托下，周并才知道自己并不是非常差劲的那个。 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 周并对自己和哥哥的差距终于有了具象的对比，以前双胞胎中间有一条线，周与在左边，周并在右边，现在两人中间是庞大的人群，周并向哥哥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人头攒动，他就算倾尽全力，也看不到哪怕一丁点熟悉的身影。 他终于彻底清醒，现状抽丝剥茧般展露在他眼前，他第一个意识到的，便是这给他带来新奇评价的能力，并不是值得欣喜的事。 这只意味着他的哥哥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强烈的恶心从胃部升腾而起，他撑着周与的手，将头伸出床外就要吐，但是连日未进食的身体只吐出了一点清液。吐完后视线里出现一杯水，周与盯着他，平静得就像看饲养箱中的小白鼠：“漱漱口。” 周并被盯得四肢发软，挥手打掉杯子，自己却也瘫在了床上，过度呼吸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抱住手臂，蜷成一小只跪着发抖。 “放过我，别再这样对我了……” “我对你没什么意见，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你。”周与给他顺气，缓声说，“我向你道歉，亲爱的，之前不该这么对你，是我的错。” “但你也有错，对不对？你像以前一样，听我的话，好吗？之后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兄弟也好，爱人也好，只要你想要，只要我能给。” “亲爱的，告诉我，约翰逊给了你什么？” ---- 这章的饼：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下章的鱼：我想听的也不是这个。
第37章 2-15 问句榔头般把周并砰砰跳动的心砸得四分五裂，他甚至真的感到前胸一阵剧痛。周与的威势越重，周并的恐惧越浓烈，然而生物的求生欲作祟，惧怕累积到一定程度后，思维反而清明起来。 周与的行为有多反常，就说明约翰逊留给自己的东西有多重要。 周并知道，他哥哥的毅力从来不用在对无解问题的穷追不舍上，至少他没见过。能让周与接二连三碰壁还不断追问的，必然有极高的价值。 而且，约翰逊给他注射的那个奇怪液体的功效，现在正在他身上体现着，周并不能不重视。 看看现在……超凡的自愈能力反而成为了束缚自己的牢笼、折磨自己的利刃，哥哥想要的，就是这东西吧？他想做什么？量产一个超能力军队吗？周并忧心忡忡地思考，心下仍然震惊——他当然从没猜到，他的家人一直以来倾尽全力钻研的，竟然是这种量级的事物。 周并敏感地察觉到了这试剂的恐怖，任何正常人都该意识到这是绝佳的武器。有如此强大的助力，周与确实可以干出所谓“非常、非常不好的事”。 他不能说，哪怕询问的人是周与。 厘清了利害关系，周并摇头，前额几乎磕到膝盖上。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痛苦地追问了那个他一直未得到准确答案的问题：“你到底想做什么？” 上一次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周与的回答是“这是应该做的”、“这是母亲希望他做的”。 周与的脑袋向左侧倾斜了一点点弧度，听到他弟弟哽咽着继续说：“你明知道，约翰逊、研究所的人们都爱着你，他们中很多人看着我们长大，我们的第一台显微镜是米勒叔叔送的礼物，每年生日都会收到凯特阿姨他们亲手做的蛋糕，还有……” “……你明知道我们爱着你，才这么对我们。” 尽管已经尽力克制，断续的哭声依旧闷闷地从周并臂弯的缝隙传出。 周与手指从下方轻扣着薄床垫纵横下的金属杠杆，嗒嗒的金属脆响中，他听弟弟数出那些尸体与他们兄弟的渊源，没有不耐，却也没有丝毫动容，等到周并终于说完，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轻佻：“我问的可不是这个，现在也不是好学生的提问时间。” “你得学会审时度势，亲爱的。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我有很多方法慢慢撬开你的嘴，你最后总会坦白的。” “现在，看着我。”周与伸手，食指和拇指掐住弟弟两边下颌让他抬头，周并撞进哥哥的眼睛，那双棕色的眸子锁着他，像狮子锁定瑟瑟发抖的幼鹿，白色的冷光从周与的身后投来，将周并笼罩进他的影子。 “告诉我，约翰逊给了你什么？” …… 周并尝到了血腥味。 先是下唇被咬破，湿润绵绵地染上舌尖，量很少，铁锈味局限在味蕾上，浅淡地萦绕在口中。 紧接着巨大的力量袭向他的左脸，周并被打得偏了头，口腔粘膜磕上牙齿，在暗处划出一道口子，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他愣愣地保持最后挨打的姿势，偏着头，视线失焦地盯住远处，满耳尖锐的鸣声。 良久的沉默让周与知道今天想从周并嘴里听到答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掌心的刺痛提醒着他，有东西将要逃脱他的掌控，他需要把一切拉回正轨。 ---- 今天周并问出哥哥到底想做什么了吗。 鱼：（准备开口） 饼：（继续说） 鱼：（错失机会）（等他说完）（重新控场）（你说你的我打我的） 下章开始煎饼，预警都在简介，自愈buff都加上了，会玩得比较过分
第38章 2-16 距离周并醒来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在这之中，他没有得到任何食水的补充。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禁食不会比禁水来得更痛苦，但是周并却完全不觉得如此。 饥饿远比干渴令人难以忍受，好像已经挨饿好几天一般。不见天日的地下也模糊了周并对时间的概念，他只知道自己被关了很久，但具体是多久？或许是半天、一天，也可能是三天，四天。周与把他丢在这里，就好像丢了一个垃圾。 上一次和周与的交流中，他最后仍旧忍着巨大的疼痛拒绝了周与的问题，于是殴打之后他就被扯着头发拖拽到这里锁了起来。 除了必须忍受饥饿干渴、无法得知时间外，更为痛苦的是他的生物钟轻易就被打乱，身体的困惫也让他没有任何改变现状的动力，思维也迟缓下来。 但同时，与极低的行动欲望相对的是却十分清醒的意识，周并对身体每个部分的感受力没有比现在更清晰的，清晰到可以体会到每一寸肌肉都处于极低能量供应的疲软状态。 正当周并自暴自弃躺在床上放空思绪的时候，周与手中提着个纸袋开门进来了，他脸上并不十分疲惫，但蓄长的发尾却不像之前一般打理得体，略微向后翘着。 周并对他这个状态并不陌生，每次养父兴奋地在餐桌上说某个项目要有突破了之后，接连几天周与都会是这个状态。当然，比起彻底丧失形象管理的约翰逊来说好上不少，但对周与来说，乱翘的发尾已经是相当失礼的表现了。 周并以前很喜欢哥哥难得露出的柔软模样。 但现在和之前显然是不同的，他哥哥身上与透支工作后的疲倦一并出现的，还有遭遇难题后难免产生的烦躁。 他眼睁睁看着答案摆在面前，却不能再前一步，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尽管周与不会完全将筹码压到周并身上，也不代表他就会彻底放弃周并这个线索，花点时间在周并身上是值得的。毕竟他自己研究需要的时间再短，也比不上直接从周并嘴里撬出答案来得快。 绝大部分情况下，周与很擅长管理情绪，但当难题是周并创造，周并也能够解决的时候，不管理反而是更好的选择，对周并来说，情绪的压迫比武力更有效。 “能站起来吗？”周与随意地将袋子在转椅上放下，伸手提了提周并脚上的铁链，哗啦啦的声音响了起来，周并转头看了声源一眼，默默地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又半阖上眼睛。他连给一些激烈回应的念头都没有了，他的身体确实不允许他这么做。 周与抓起周并的手腕向上一提，轻易就扯开了弟弟抱住自己身体的手臂。他感到周并试图抵抗，但力量非常微弱。周与松开手，他就立刻恢复到之前自我保护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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