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凄厉地哀嚎传来。 那声音…… 像极了在他过往梦境里呼唤他的声音。 沈玉奚脸色骤变,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但跑起来之后,沈玉奚发觉身上的衣袍确实累赘。 过长的下摆不时被凸起的石块勾缠,拖延他的速度不说,还差点叫他无法保持平衡而跌倒,沈玉奚低下头去接衣带,打算脱掉身上那件宽大的外袍。 “……” 一抹红色映入眼帘,沈玉奚这时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衣袍款式也好颜色也罢,都像极了成亲时穿的喜袍。 怎么会…… 一股莫名的惶恐占据了他的内心,沈玉奚咬着牙,脱下宽大的外袍,继续朝着那道声音的方向跑去。 在他奔向那道声音的时候,他看见了一道如新月般的白光,那是一道剑光。 剑光清冽凄冷,带着寂灭的寒意,刺入了一道血色身影。 沈玉奚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片破败的景象,不同与来时的碎石大小不一,这里所有的碎石最大的也不过手掌大小,更多的是如砂砾一般细碎,完全推测不出原先这里会是什么样的景色。 血的腥气已经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程度。 他看见一个,他说不出,头发凌乱,衣衫破碎,苍白英俊的面孔,沈玉奚分不清男人身上的衣袍是原本就是红色,还是被血染成的红色。 鲜血星星点点地顺着衣袍的下摆不住地往下滴,在他的身下汇聚成一片汩汩的血水洼。 红色的血液,红色的衣衫,沈玉奚认出此人是这场婚宴的新郎,他并没有看见另一个主角,除了伤痕累累的新郎,沈玉奚没有看见任何生灵。 是的,伤痕累累。 只一眼,沈玉奚便能看见那人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大大小小,遍布他的全身,最严重的是那道贯穿心口的剑伤,叫沈玉奚忍不住怀疑这个男人会不会下一刻就死去。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炸雷。 涌动的云层,陡然猛烈的狂风,要下雨了。 沈玉奚收起散乱的思绪,走向那人,“要下雨了,你身上有伤,需要疗伤。” 那人没有回应。 沈玉奚眉心皱得愈发紧了,绷紧了脸道:“你需要疗伤,不能淋雨。” 那人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甚至没有朝沈玉奚投来一个眼神,就好像没有听见沈玉奚的劝说,就好像没有沈玉奚这个人的存在。 那人神色要疯不疯,似哭似笑,他缓缓转动头颅,眼神如死水沉寂,他确实看不见沈玉奚。 “轰隆隆——” 又是一道雷霆,急雨落下。 却没有落在沈玉奚的身上。 “你——”见那人无动于衷,沈玉奚伸手去拉,却捉了个空。 沈玉奚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 而那人也终于动了,他身上的喜袍碎如破布,不断有血液从他身上的伤口流出,将那身暗红喜袍染得更红。 他好似察觉不到痛一般,在地上的碎石里翻找着什么,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师尊……” 师尊? 沈玉奚脑子里闪过了什么,带来一阵刺痛,他本能去拉那人:“你身上有伤,先疗伤……” 自然又是拉了个空。 他无法触碰。 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屏障隔开,他可以看见、听见……却无法触碰 ,更无法融入其中。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如同一只失去心爱之物而陷入狂躁的巨兽在暴雨里,赤手在碎石里翻找,看着他磨破了手指,甚至指尖被磨得露出白骨。 “师尊……” 沈玉奚看着他困兽般的漫无目的地绕着这处废墟打转。 “师尊,师尊……” 他走一步,便有新的血液滴落在地,留下点点滴滴的血色指引。 “师尊,弟子知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 他是…… 是…… 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我不记得。 不,我一定认识他的,他…… 他是我的…… 脑海中的思维和记忆都混乱起来。 沈玉奚猛地按住自己的脑袋,就好像被一根细而长的尖锥刺入识海,绵长而细小的痛楚蔓延,他越是想要想起,便痛的越是厉害。 “师尊……师尊……” 我是他的……师尊。 泪水自沈玉奚的眼角如断线的珠帘落下。 梦境破碎。 …… 血色渗入地面,周围俱是破败废墟,烟尘砂砾,阴气魔气,一切归于寂静,再看不出原本魔宫的存在。 血色人影似有所觉,声声哀。
第一百一十九章 疑心起 醒来后,梦境种种如烟絮淡去,大喜的殿堂,衰败的废墟,疯癫痴傻的执着人影……所有一切全部随着梦境破碎消散。 哀痛也好,悲伤也罢,种种情绪亦是随着破碎的梦境逐渐淡去。 沈玉奚在眼角摸到了一道湿痕,是泪水留下的痕迹,大抵是梦境里的情绪尚未来得及彻底抽离干净。 【师尊……求您不要抛下弟子。】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那喜袍男子无助且无望的祈求。 ‘……是梦。’ 沈玉奚伸手放在心口处,他还记得梦境中那叫他疼得几乎无法承受的痛楚,梦醒之后,也留有淡淡闷痛。 此时天还未亮 ,半掩的窗外漆黑一片,阴影重重,纵使借着星辰的微光,也晦涩难辨。 一点光亮升起,似是有谁燃起灯火。 突然亮起的光源叫沈玉奚下意识地投去了视线。 不多时,便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即,门被敲响。 “哥哥?你醒了吗?” 是黯无笙。 黯无笙同他比邻而居,从黯无笙的房间走到沈玉奚的房间甚至不需要一盏茶的时间,自一月前黯无笙归来,便是如此。 可黯无笙来得也未免太快了。 沈玉奚才醒来不过几息,甚至不曾发出什么声响,黯无笙便已行至门外,简直就像是从未歇下,而是一直注视着沈玉奚的一举一动。 沈玉奚本能地排斥这种臆测,毕竟黯无笙是修士,五识过人,察觉他这边的动静也是理所应当,至于快…… 许是黯无笙心急,黯无笙对他的态度从来如此,并不奇怪。 烛火的灯光在门扉上映出一团融融暖橘色的光团,黯无笙的身影也映在门上,黑黢黢地一团。 黑暗中,沈玉奚盯着门上的烛火的倒影,神色复杂。 沉默了一会,沈玉奚出声,气息平稳,带着方才拖累睡梦的慵懒:“什么事?” “无事,我听到你气息紊乱,似是惊悸,哥哥,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黯无笙的声音带着关切。 烛火透过门上的薄纸渗来昏暗的光线,摇曳间有种诡谲的感觉,沈玉奚稍微愣了一下,语气平静地否认道,“没有。” 黯无笙似乎没有察觉沈玉奚的迟疑,又仿佛对沈玉奚所有言语都深信不疑。 沈玉奚看见门上的影子动了动,似乎是黯无笙在点头。 “那就好。” 黯无笙的心情很好,魔域一行,他不但破坏了重渊的婚礼,还解决了心腹大患,挑唆玄霄亲手重创重渊,如今重渊心脉断绝,又疯疯癫癫,再无生路,而玄霄也…… 思及此,黯无笙眸光变得黯淡幽深,语调愈发温柔:“那哥哥好好休息,有事尽管喊我。” “嗯。”沈玉奚的眸光有些微的变化,“你也是,好好休息。” “好,哥哥,我听你的。”黯无笙轻笑应声,柔顺道:“那我回去了。” 烛光远去,脚步声消失不见,沈玉奚再度陷入黑色的寂静之中。 被打断的思绪重新升起,沈玉奚眉心慢慢蹙紧。 【师尊……】 ……他是我的弟子? 我曾经有过弟子吗? 沈玉奚仍然没有丝毫的记忆,他想不起关于那红衣男子的任何讯息,但他确实从那红衣男子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感觉,看见那人受伤,纵然他没有任何记忆,却还是本能地感到心疼。 甚至还升起了一种冲动,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对他十分重要的人遭遇了不幸,恨不能以身代之。 难道他真的是那人的师尊? 那为何……黯无笙从未与他提及此事? 一个又一个疑惑自心底升起,将沈玉奚的识海笼罩在谜团之中。 黯无笙作为他的胞弟,若那红衣人是他的弟子,黯无笙应当知晓红衣人的身份,可黯无笙却从未透露那人的丝毫讯息。 沈玉奚想不明白,他不知道是黯无笙隐瞒,还是他的猜想有误,他其实并没有收过弟子。 【师尊……】 “唔……”沈玉奚按住一阵刺痛的额头。 一些破碎的画面飞快地闪过。 耳边又响起了无数的呼唤。 【师尊?】 【师尊。】 【师尊!】 从尚且稚嫩的童音到清越自信的少年音,再到坚定成熟的青年音,沈玉奚仿佛能够看见他的弟子从稚童一点点成长,感受到真切的喜悦。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弟子,师徒二人,同心同德,同去同归……谁若欺负你,为师替你出头。】 沈玉奚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名唤离渊,愿你余生都沐浴在光明之中,远离黑暗。】 离渊。 他的弟子叫离渊。 【我不要道侣……我只要师尊一个。】 【弟子知错,求师尊不要赶弟子走,弟子真的知道错了——师尊——】 …… …… 迷着白雾的画面陡然破碎,沈玉奚耳边还回荡着那凄厉的呼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玉奚竭力去回忆,可仍是一无所得,甚至原本朦胧忆起的几个破碎画面也逐渐淡去,再无法被他捕捉。 从这些零碎的记忆,沈玉奚再度确定梦境里遇见的那喜袍男子必定就是他的弟子离渊,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弟子会与他分离。 也不知离渊如今身处何地,是否安好…… 思及此,沈玉奚神色陡然一凝。 他在梦境里所看见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 如果只是虚构的梦境,那么这个梦代表了什么?是指引还是警示? 如果都是真实的,那……又是谁伤了他的弟子? 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那一切? 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在梦境之中,他看见他的弟子伤痕累累,神智亦有缺失,他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又没有得到任何的医治…… 沈玉奚闭上了眼睛,将忧虑掩藏在阴影之中。 如果在梦境里,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完全真实,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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