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隐有濡湿的感觉,玄霄似乎还能感受到沈玉奚落下的泪的滚烫热度。 玄霄眼睑微垂,搁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攥握成拳,“你……” 沈玉奚仰起脸看他。 自古就有灯下看美人。 烛火中,沈玉奚脸颊微红 ,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细碎如宝石的泪珠,他哭得实在是伤心,眼尾都哭得发红,愈发惹人怜惜。 玄霄一直知晓沈玉奚长得极好,只是沈玉奚对除去清霄以外的人向来都是拒人千里的疏离排斥,他自然也被沈玉奚打在这些外人的范围里。 沈玉奚从不肯对他露出一次笑靥,连流转的目光也不肯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瞬。 美人垂泪,为他垂泪。 纵然他知晓沈玉奚是因为失去记忆,又将他错认成他的兄长才会如此,可他却无法拒绝沈玉奚的靠近,甚至连同沈玉奚解释自己半非他的道侣的念头也无法升起。 只剩下满心的柔情,无法掩藏的爱意自他的眼中满溢而出,玄霄伸手轻轻拭去沈玉奚眼角的泪水:“莫哭。” 沈玉奚其实并不想哭的。 在群山深处的山庄里毫无记忆的醒来,身边又是全然陌生的事物与人,每日所看见的,所接触的全都是被悉心设计过的安排,哪怕有自称是他至亲双生胞弟陪伴着他,照顾着他,沈玉奚心中的惶恐还是一日深过一日。 失去记忆,就仿佛无根的浮萍,在命运的流水里无处扎根,只能随波逐流。 这叫沈玉奚如何不心生惶恐。 若非他早已不是稚龄孩童,怕是早在毫无记忆醒来的那个晚上就痛哭一场了。 然而,在沈玉奚的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诫他——泪水是世上最无用的事物,除了暴露自身的软弱无能,毫无作用。 哪怕这一点毫无根据,沈玉奚也深深的认同着,并且一直这样克制着自己。 直到与玄霄重逢,却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昏迷不醒,自己却无能为力,沈玉奚终于再也无法压下心底的惶恐与深深的不安。 他本想偷偷地流泪借此将心中的不安宣泄些许,却不料他的眼泪竟唤醒了玄霄。 偷哭被捉了个现行,沈玉奚的心中又羞怯又是尴尬,他的脸微微红了红,心中更多的却还是对玄霄醒来的欣喜。 沈玉奚虽然并不记得他与玄霄之间的点点滴滴,却认定玄霄是自己的道侣,心中亦是想要与之亲近,察觉到玄霄这一动作里蕴藏着珍惜怜爱的意味,沈玉奚的心中本能有些羞赧,羞涩中还有几分欢喜。 到底还是想要同自己的道侣亲近,沈玉奚遂忍下了羞意,乖乖坐着任由玄霄去擦他哭花了的脸。 玄霄的视线一转,落在放在床前的那盆热水,长臂一捞便取过搁在一旁的帕子 。 热水浸过,帕子愈发柔软,带着氤氲的热气,覆在沈玉奚的面上,沈玉奚乖顺的任由玄霄施为动作,无言的依赖亲近藏在眉眼唇弯。 玄霄抽离没有见过沈玉奚这副模样,就像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露出柔软的肚皮。 面对这样柔软的沈玉奚,玄霄的动作愈发轻柔,细细拭去沈玉奚的泪痕,玄霄伸手将逃到沈玉奚脸颊的散发掠到沈玉奚的耳后。 指尖偶然可以触碰到沈玉奚温热的,尤带着点水汽的肌肤,细腻如凝脂,比美玉更添温软。 从玄霄的身上,沈玉奚可以感觉到一种熟悉,而随着沈玉奚与玄霄接触得愈多,那种熟悉的感觉也愈深。 这与黯无笙给他的感觉不同。 黯无笙同他说他们的联系是无论谁来都无法改变的,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他们是彼此之间最重要的存在。 可沈玉奚听了心中却只升起恐惧与抗拒,诚然,他在黯无笙的身上也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可那种感觉远远达不到黯无笙同他所描述的那种程度。 但玄霄不一样,哪怕玄霄什么都不做,他也本能地想要靠近玄霄,想要对玄霄好。 这也是沈玉奚哪怕还是没有恢复与之相关的记忆,也能深信不疑玄霄是他的道侣的缘由。 身体的本能是不会欺骗人的。 沈玉奚嘴角微微勾起,眼眸有星光温柔流转,又有万千水色潋滟。 有淡淡的温馨在二人之间流转。 玄霄深深地凝视着沈玉奚,眼眸里的情绪繁杂,叫沈玉奚难以分辨。 “怎么了呀?”沈玉奚问。 怎么这般看我。 沈玉奚叫玄霄看得有些害羞,心里有有几分奇怪,他可以感觉到掩藏在玄霄沉默寡言下真切的爱意,却又发现玄霄的眼神里带着他看不懂的哀色。 久别重逢,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怎么玄霄看起来好似被什么忧虑所困似的…… 沈玉奚抬眼细细端详玄霄的神色,玄霄的面色仍带着一分苍白,看着他的目光却是专注得好似他是世上最重要的存在,无论什么都无法从玄霄那儿分去一丝一毫的在意。 啊…… 如果目光有温度,沈玉奚感觉自己一定会叫玄霄的视线烫得全身熟透。 沈玉奚耳根发热,但到底还是更在意玄霄的身体,忍下羞窘,沈玉奚低声道:“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玄霄吐了那么多的血,沈玉奚还记得玄霄吐出的血里还有只有受了严重内伤才会有的内脏碎肉,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但正所谓见微知著,若非伤及内里,玄霄吐出的血中又怎么会有那些…… 更何况,玄霄还昏迷了那么久,他的脸色到现在还是那样苍白, 这叫沈玉奚如何放得下心。 沈玉奚忧心忡忡地握住玄霄的手,下意识想要探入灵力去探查一翻,灵力都凝在指尖了,沈玉奚突然意识到玄霄现在已经醒了。 修士之间最忌讳用灵力去探其他修士的状况,就算是道侣之间也是如此。 玄霄昏迷时他这样做是局势所迫情非得已,玄霄清醒了,他还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冒冒失失地把自己的灵力往别人身体里送的举动,就实在是有些失礼。 这般想着,沈玉奚的动作便迟疑了几分。 烛光摇曳,沈玉奚神色忧急地看着玄霄,眼中是毫无掩饰的关怀之色。 沈玉奚的温度从他们接触的地方渗透肌理传到他的血肉深处,温热而又滚烫。 墨色眼瞳深深的注视着沈玉奚,玄霄的目中泛起一丝柔情,却又带着隐藏极深的一抹苦涩。 沈玉奚会如此待他,皆是因为将他错认成他的兄长,他是如此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连一丝自欺欺人的几乎也不会给他。 沈玉奚所关心的从来只是他的道侣清霄,而不是他玄霄。 沈玉奚眼中所注视的,也只有清霄,不会有他玄霄。 因为,沈玉奚爱的是清霄。 而他,只是清霄的双生兄弟,仅此而已。 沈玉奚是他兄长的道侣,是他兄长的妻子,是他的……可念不可说。 这个事实如一把利剑直直插入他的心口,劈开一道无形的伤口。 他绝不能去爱沈玉奚。 他绝不能将他的爱意暴露在白日之中。 他对沈玉奚的爱意,在沈玉奚选择成为他兄长的道侣的那一刻注定不见天日,注定与黑暗为伴。 “无事。”玄霄将自己的手从沈玉奚的手中抽离,语气无波无澜。 “真的没事吗?” 沈玉奚眉头微皱,一把抓住玄霄退开的手,“我们之间何必隐瞒。” “无需逞强,玄霄。” 玄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怔怔地看了沈玉奚一会,“你喊我什么?” “玄霄,”沈玉奚不解,却仍是复述了一遍。 玄霄昏迷前专门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他,他也答应玄霄不会再将他忘记。 沈玉奚言出必行,他不但会记得玄霄的名字,还会将忘却的记忆系数找回,他直接,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里,有比世间宝物更加珍贵的存在。 当然,现在更重要的是玄霄的伤。 “不要顾左言他,”沈玉奚正色,他故意绷起脸,一脸严肃地看着玄霄,“你的伤究竟怎么回事?” 说着,沈玉奚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哑意,“你的灵力乱成那样子,怎么会是无事。” 记忆还是一片空白,可沈玉奚却感觉这种情况在过去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 他的道侣只会在意他的一切,却从来不会给自己多上几分心。 “我知道,你不想我担心。” “可我怎么会不担心。” 沈玉奚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握在玄霄手腕上的手指颤抖着,“你知道我……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 可明明是他先与沈玉奚相识。 清霄作为他的兄长,明明知晓沈玉奚是他的心上人,却横插一脚,将沈玉奚抢走。 为什么偏偏他要恪守道德,不敢逾越半步? 沈玉奚阴差阳错就他错认,或许是他生命即将走向终止,临死之前命运赐予他回光返照般的美好幻象。 为何不能叫他卑劣一次? 为何他还要将所爱之人拱手让出? 就让他做一次卑鄙无耻的小人。 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般的深深吸了口气 ,玄霄慢慢的收紧双臂将沈玉奚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念起,心魔生 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般的深深吸了口气 ,玄霄慢慢的收紧双臂将沈玉奚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中。 沈玉奚是他妄图拥有的美好,但因为横亘了一个清霄,他永远无法将自己的爱意宣诸与口,永远无法向沈玉奚走近一步,永远无法光明正大的同沈玉奚在一起…… 天生佛子,天生佛骨。 但他,终究不是佛。 终究做不到无欲无求。 也无法心甘情愿。 他的退让非他本心,将所爱之人拱手相让的痛苦足以磨灭他的道心。 而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与自己的兄长恩爱,则是更深的折磨。 每每看到沈玉奚与清霄琴瑟和鸣,他的道心便会被妒忌与怨恨占据,甚至还会升起卑劣的,甚至嗜血的念头—— 他与清霄一体同源,天赋也好,相貌也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差距,凭什么在沈玉奚的身边的人是清霄而不是他? 凭什么他要黯然退场? 一念起,心魔生。 理智被妒火焚烧,那副模样的他丑陋到自己都心生鄙夷。 太难看了。 那个时候的玄霄也太年轻,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死缠烂打,既然沈玉奚选择成为清霄的道侣,那么他绝不肯将自己的爱意表露出一丝一毫,就好像将爱意深藏,他便没有一败涂地。 可终究还是自欺欺人。 他怎么可能不爱沈玉奚。 他爱得几乎发狂。 可是,不行。 沈玉奚已经成为他人的道侣,并且是他一母双生的兄长的道侣,他怎么能爱上自己的‘嫂子’,那是不伦,那将连累沈玉奚也遭受天下人的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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