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点头,刚想应声,眼睛却忽而睁大,看向对面人背后的街道,急道:“他在那里!” 街道人群熙攘,一侧挨着河边,一个衣着褴褛的人肩上扛着灰朴带补丁的口袋,身体前倾,伸手试图去够前面人腰间的钱袋子。 前面人似有所觉,一转头。 窃贼被这猛然一转头吓了跳,刚欲离开,脚下却被突起的石块绊了一跤,硬生生摔在路上,牙齿磕地,肩上袋子也掉地上,里面东西摔出去老远。 一个匣子从口袋里掉出,直直地往河里掉,半路上被河岸边延伸出来的石头磕碰了下,镶嵌在匣子上本就已经有些松动的暗黄宝石被磕得掉落,直直掉进河里。 暗黄宝石掉落瞬间,金黄色复杂纹路于空中一闪而过,然后破碎,消散于无形。 两个弟子顿时和窃贼一样睁大了眼睛。 风云变幻也就一瞬间。 也就一眨眼,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阴沉下来,岸边灯火摇晃,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快速席卷了城内上空,团团黑雾于城楼之上盘旋,不断翻涌滚动着。 河面波涛渐起,原本平稳漂着的花灯被翻涌的河水卷进河底深处,亮光骤然熄灭。靠近河中心祭台边的几艘船上的人不敢再动,死死俯身抓着船身,精致服装被溅起的河水打湿,随着船一起在河中沉浮。 “封印……破了。” 站在远处的器宗弟子在短暂停顿后瞬间腾空而上,几道身影在空中掠过,之后稳稳立在河中心的祭台之上,抬眼看向浓黑一片的上空,手中光华渐起。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周围原本还在看着祭典的人只知道河上掀起的波澜甚至高过路边树木,怪风吹得睁不开眼之时略微睁眼,看到有人直接凌空跃出。 从未遇见过这种反常之事,满街满巷的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看到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逐渐出现红色光亮。 浓黑的雾气逐渐凝实,变成一具身形嶙峋的不知名巨物盘旋在城内上空,震雷般的吼声贯穿天地。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那红色光亮是一双硕大的眼。 那双眼里尽是嗜血杀气,直直向下俯冲而来,带起的风吹乱满树繁花。 花瓣纷飞间,是交织着恨意的凌冽杀意。 祭台上的器宗弟子结阵,金色大阵成形,从中心蔓延开,点点光芒冲破黑暗,迅速向着上面盘旋的巨兽而去。 巨兽被大阵拦住,横冲直撞,喉间不断传出闷雷般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妖兽暂时被拖住脚步,器宗的几名弟子表情却算不上好,大阵在一次次撞击下开始涣散,金色亮光忽闪,弟子刺破指尖以血结阵,金色大阵又重新变得凝实。 能与这妖兽一战的只有外门长老及其之上的修士,可苏州只富不强,并无宗派驻守,更谈不上找来一宗之长老。 他们知现今的他们不是妖兽对手,但四下无人能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一洲百姓之性命,他们担不起,死也得死在百姓之前。 河面卷起波涛,已无人的桥面之上,系着红绳的小孩眼看着刚入水不久的花灯被卷进水底。 —— 风刚起时,尘不染在和书摊老板以及隔壁卖花灯的小贩一起借着花灯的光看特限祭典的话本。 特限祭典也的确特限,讲的是河神与侍奉河神的神子间的禁忌故事。 在路边看不太方便,他们果断转移了地方,跑一檐子底下蹲着,连看带讨论,气氛热烈。 街上发生骚动时他们在看话本子,疾风突起时他们在……话本纸张被风吹得翻动不得,看话本子活动暂停。 三人一抬头,看到就是漆黑的天空和泛着华光的大阵。 卖花灯的小贩猝不及防受到极大震撼,有片刻的失语,最后率先提出建议:“要不咱们几个先逃?” 他的建议是中肯的,正确的。 尘不染没动,手上动作不停,看上去还在试图给话本子翻页,但没能成功。他道:“他们能解决。”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于半空之中结阵的几人。 之前只是觉得衣服眼熟,现在看到这大阵时,他这才想起那深蓝校服原属于器宗。 这些是器宗弟子。 虽百多年未见,但他仍认为器宗的弟子能够对付这种等级的妖兽。 卖话本子的摊主道:“那些修士似乎撑不住了。” 他是普通人不太懂这些,但他能用肉眼看出大阵的光亮越来越暗,纹路也越发浅淡,小时候随时处于崩溃边缘,再也经不起巨兽的一次冲撞。 “……” 书摊摊主注意到蹲在一侧的人沉默了一下,狂风卷起对方头上垂下的白纱向着一侧扬去,露出底下披散白发。 在幂篱即将被吹走前,对方终于伸手稳稳压住帽檐。 再一眨眼,原本站在原地的人瞬间失去了踪影。 ——尘不染没想到也就百多年不见,器宗的弟子能给他这么大个惊喜,实力退步速度令人望尘莫及。 站至城内一处楼顶屋檐之上,他条件反射一伸手,后意识到什么,随手接住被风吹断又扬起的梨树枝,把头上幂篱别至身后。 —— 器宗的弟子还在维持着大阵,但心里已然如死灰。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他们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全身灵力透支,血液不断外送,他们已没有多余力量和精力来维系阵法。 阵法破碎,其下便是满城百姓。 妖兽有灵智,并非愚钝之物,也觉察出了他们再也支撑不住,天上风云涌动,四散黑雾再次聚拢。 最后一击落下之时,金光碎裂,阵法消散。河上花灯早已在河水翻涌间熄灭,阵法消失之时,城内只余一片黑暗。 和黑暗中一双硕大的暗红的眼,眼内黑色竖瞳像两道深渊般,快速向下逼近。 它最先冲向的便是几个弟子,带起的劲风压迫胸腔,骨骼不断发出咯吱声,似是下一刻便要被碾碎,弟子只能在喉间发出破碎声音。 灭顶的绝望蔓延开,嶙峋巨兽袭来的时候,底下人跌坐地上,无声喊叫。 一步之遥,一息之间,妖兽却再也前进不能。 一支梨树枝挡在了它身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421:18:56~2023-10-0523:0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藕夹、小行星、piuto、泽南、墨宇人间、wwxq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您的发言因涉嫌违规,、藕夹20瓶;葱油浇一切11瓶;南浔、真的爱吃好多鱼、拾柒.、呜呜呜呜呜呜、dyb%i10瓶;碳酸钙奶、阿晚、姜十一、可乐要加冰、阿无无无、狐狸杰的皮鼓我疯狂舔、濯洛5瓶;突然一份惊喜、w老师3瓶;北冥幽、小行星2瓶;魏婴抱枕2蓝湛、午时茶隼、欲意、67565296、宿白羽、lof、池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一剑开天光 梨树枝纤细,脆弱,却似有千钧之重,撼动不得。 器宗几个弟子只觉身边似有和风掠过,身上压力顿时减轻,身体瞬间下坠。 在直直落到祭台上前,他们扭转身形翻身半跪在地,再一抬眼,看到的只有在妖兽身前渺小得可忽略不计的清瘦身影。 这个人突然出现,他们不知对方从何而来,也不知是谁,只知道这个人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正愤怒的妖兽,天上黑雾聚拢又散去,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黑色颗粒状雾气涌动,妖兽一双瞳孔看向面前看似脆弱不堪的人,竖瞳紧缩,喉间憋出闷雷般声响,大地震颤。 巨大罡风迎面吹来,满头白发被吹得向后扬去,尘不染一手拍上妖兽一眼看不到边的鼻头:“安静。” 下面人不知他做了什么,只看到原本就愤怒的妖兽身形大涨,迅速向上腾飞至高空,卷起席卷全城的气流。 气流所到之处,花叶摧折,纸片碎裂,但到半空中的人身边时,所有的动静都消弭于无形,像是不曾存在过,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妖兽瞳孔逐渐转为近黑的暗红色,眼底暴虐积蓄,杂质纷扰,近乎失智,浑身威压毫不收敛,底下人近乎喘不过气,死死捂住喉咙。 妖兽再次俯冲而下之时,尘不染抬手。 抬起手握紧树枝之时,半空的人的气势瞬间一变。 人还是那个人,气势却截然不同。 一种打从骨子里升起的战栗感和亘古的恐惧瞬间弥漫开,妖兽理智回笼半分,长尾一甩,转身准备后退,却发现速度不及对方半分。 握着树枝的手自空中挥过。 一剑破雾瘴,开天光。 清亮剑鸣缓缓传向远方,青山同震,长空共鸣。 没有来得及发出一丝声响,也没有任何预兆,妖兽凝实身形瞬间割裂,就这么消散于这方天地。 黑雾随剑意涤荡一空,明月高照,月华如练,山川湖海皆重现光亮。 天上人自半空落下,挤在河边街巷的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纷飞白发。 那人怀里揣着梨枝,轻轻落在了祭台之上,器宗弟子身边。 器宗弟子抬眼,还未看清对方长何模样,只看到了随处可见的麻布衣裳,再欲细看时,对方已纵身跃上河面,只余浅淡清冽香气。 从河面上掠过,衣襟不沾半分水,尘不染从河里捞起了被浪拍进河里,和其他普通花灯并无甚么区别的小花灯。 他越过桥面栏杆,轻松翻越而上,俯身弯腰。 已经逃得远离大桥的人站在岸边两侧,看着他将手里花灯递给了坐在桥面之上的小孩。 离得太远,又有头发遮挡,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依稀能看到在浅淡月华下苍白的皮肤。 他们看不到,但小孩能。 头上系着红绸的小孩抬眼,看到的便是如远山般的眉眼。 白发垂下,对面的人低眉浅笑,隔着一段距离唤了声小姑娘,道:“拿着。” 这是刚才被卷走的花灯。 小孩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有些呆愣地伸手接过,大脑转不太动,反应了好一会儿后才意识到什么,细声道谢。 尘不染伸手拍拍小孩头。 头上一重,感受着头上莫名令人心安的温度,小孩就这么看着面前人,丝毫没有移开视线。 他看上去很年轻,比之前看到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头发却华白,眉眼间带着见过万千人世的平淡温和。 像是真正的老者般,视线平和而怜爱。 小孩呆愣睁着眼,嘴唇上下翕动,还未能说出任何话之时,对方已经直起身。 他离开了,身形自河面上掠过,白发随衣袂扬起。 有风吹,其他人闭眼再睁开时,白色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这方天地间,像是不曾来过,无声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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