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映着月光,泛起阵阵波澜,碎光浮动,花灯重明。 不远处,取药店里,店主站在窗台边,浑浊老眼清明了瞬,脸上褶皱跟着一抖。 ……踏月而来,浮光满河。 原来月是水中月,光是花灯光。 他恍惚间像是看到,很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幼童努力垫高站在这窗边,趴在窗台之上,睁眼看到了用一生去无限回忆的场景。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老爷子一辈子都在不断重复念叨着那句话。 没有由来,也没有任何原因,他知道这就是河神。 护一方安宁,保一城平安。 曾经的孩童早已故去,他孩子的孩子也垂垂老矣,但苏州仍在,神灵依旧。 清风自河面上吹来,身侧发出一声轻响。店主转头,发现原本被风卷走了树枝,于是已经空了下来的花瓶里又重新出现了支梨枝。 月辉洒下,树枝顶端颤颤巍巍开了几朵白色小花,细小而生机蓬勃。 —— 一场祭典,一波几折。 器宗弟子带伤在城内四处搜寻,找到了封印妖兽的黑匣,黑匣未能感受到妖气,妖兽应当是已经魂飞魄散。 城内人坚信方才是河神庇佑,坚持将祭典办到了最后。 皓月当空,花灯浮了满河,像是条星河般,一连蜿蜒到了城池之外。 系列事情发生时,商队的人已经离了河岸,意识到有妖兽横空出世时,他们在街上找着突然消失的人。 等到一切尘埃落地,街上重回秩序之时,他们回到酒楼,这才打听到对方已经在他们之前退了房。 药和话本都已经拿到,尘不染已经在往回走。 城内锣鼓喧天之时,他走上了安静树林小道。 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活动身体,他打了个呵欠,再顺手捶了两下腰,慢慢迈进树林。 他再回到青山镇的时候,已经是好几日后。 回程路上没有好心的商队,更有甚者路上压根一人也无。 他一个人走完了全程,简单算下来,和与商队一道走花的时间区别不大。 所幸回到镇上的时候,他反反复复的风寒终于好全,不用再戴个幂篱到处跑。 因着带了药草回来,原本没多少人进出的药馆在这两天多了不少人,大多是来拿药,也有来寻其他药的,尘不染看话本子的时间都比平时少了些。 蛋子也来了,他倒不是来拿药的,他奶的病已经开始好转,用不着再去找奇怪的药,只单纯来寻他玩。 这小孩平日看着内向,熟了后胆子可大,话也多,没一刻消停。 尘不染回来时带回了一只通身黑色的毛团,毛团平日在柜台上一动不动,看着像个真毛线团,直到后来蛋子注意到对方脖颈上系了根红绳,这才发现毛团是个活物。 蛋子整日对毛团爱不释手,午饭也省下来给毛团留了一口,尽管对方不怎么领情,至少他付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这是我路上捡的,”尘不染把毛团往蛋子面前一推,道,“你们有缘,那便交与你。” 团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双红色瞳孔充满了不可思议。 于是毛团正式更名为小黑。 过了这么几日,此前苏州发生的事也传了过来,成为新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街上街坊都在谈论。知他前些日子去过苏州,不少人来问过,问后被告知什么也不知,便也不问了。 之前取的药已经取尽,药馆又恢复成平时那样,日子过得悠闲又漫长。 蛋子在药馆子外与小黑玩,尘不染坐在店里柜台后,躺在摇椅上慢慢看话本,顺手揉两把白发。 —— 自祭典一事后,苏州出离地热闹,各大宗派私下里都派了人前来,但最终毫不意外,没人能找出任何线索,也没能知道祭典当晚的到底是何人。 魔族圣君闭关。 从魔界至苏州,横跨万水千山,一路看过阴晴四季。 街边大红灯笼还未取下,街上人来人往,黑发男人自人群中走过,一手不断盘着缺了角的玉佩,深色长袍暗纹浮动。 这边尽是陌生风景,人也不大相同,说话做事都慢,透着生活长久安稳无波的松弛感。 去了已经开始拆掉的祭台,也问过路边摊贩,被问的所有人都摇头。 男人进了酒楼。 “近日可否有名尘不染的人来过?” 耳边传来低沉男声,柜台后的掌柜抬头,这才注意到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立了个人。 是个男人,生得挺拔,身上只着身黑衣,无甚饰品,身后也不见仆从,却难掩浑身威势,似是久居高位者,天生掌权人。 很显然拒绝不得。掌柜心里忍不住一抖,之后低头翻账本子,翻得有些急,纸张发出哗哗破空声。 账本翻了一页又一页,他最终合上账本,道: “小店不曾见过,名册上只有位陈不然。”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用担心,现在的酒店不会透露客人信息的x感谢在2023-10-0523:00:56~2023-10-0622:0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鸠、宅茜、wwxq、千山定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珩、白未辰、尹净汉是天使36瓶;淮钰26瓶;Dome.、退休住最贵的养老院、卡门!!!!、真的爱吃好多鱼10瓶;风不定7瓶;凉柚冰茶6瓶;一只团团团、□□音、江亿南、是柠檬不是醋、审核太慢了5瓶;北冥幽4瓶;欲意、小玑灵源、518181092瓶;月下木、四叶草、狮子鱼、零号蛋糕心脏、栀茶、池鸠、lof、isnzh、莫辞辞辞辞辞、妄榆、宇白、午时茶隼、初雪始落、终见.、宿白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一连在药馆守了几天,难得一个清早,尘不染没去药馆,趴窗台边看仅剩的几本未看完的话本子。 今日阳光很好,透过头顶树叶打在窗台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暖黄色,照着很舒服。 闲闲翻动了一页,刚准备拿起一边酒壶,他却听见敲动院门的声音。 揉了把头发,他起身开门。 木门打开时发出吱吱声响,迎面便是扑了满怀的春风。 抬眼看去时,他正好看到有人站在院子门口,直直地看向他。 瞳色赤红如血。 眉梢微挑,慢悠悠靠在门框边,尘不染喊了句: “谢景。” 这一声名字,横跨了百余载漫长岁月。 自从离开酒楼后,谢景一路从苏州找到了白云城,再到这个青山镇。 镇上人同样不知尘不染,都只道街上有家药馆,药馆老板名陈不然,上了年纪,年前孤身一人来到这边,住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却不知他住何方,最后是一个酒楼的小二指明了大致的方向。 然后他来到了这里,繁花深处。 这像是一间随处可见的小屋,竹篱的围栏,简单的小院,繁茂桃树下是木制小屋。 就是这间普通屋子,住着原本死去了百多年的人。 谢景没有出声,而是选择敲动小院木门。他手劲大,却在关键时刻收了力道,木门只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般。 他就这么站在小院门口,耳朵里尽是桃花花瓣摩挲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有脚步声传来。 木门打开,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在光下刺眼又灼目的白发。 阳光灿烂,纷繁花瓣热烈,空气却像是冷了下来。 顶着一头凌乱白发的人穿着身粗布麻衣,开口喊了声他的名字。 还活着。 百余年载,复得再见。 眼前的人身形熟悉到了骨子里,却又显得十足陌生。 木门打开时,迎面扑来的便是不可忽视的药味,混杂着桃花的味道,像是盛春里的枯木一般。 曾经满头黑发一朝成雪,原能稳拿剑柄的手细瘦苍白,掩着唇咳了两声,声音喑哑,不复当年。 人还活着,却变了副模样。 谢景站在原处,握着缺了角的玉佩的手指微动。 片刻后,他垂下眼睫来,再抬眼时,所有情绪下咽,只笑道:“好久不见。” 他伸手轻拍了下仍然拦在身前的竹篱,道:“不若先给我开个门?” 尘不染打了个呵欠,没动,让人自己跨过来。 他有点意外这人居然能找到这来,但不多,也不怎么好奇,转身便打着呵欠往回走。 谢景果真自己抬脚跨过了竹篱,一点不见外,也没丝毫魔君尊贵模样。 见前面人已经往屋内走,他长腿一迈,快步跟了上去,边走边问道:“你这嗓子是如何了?” 尘不染头也不回,道:“挨了刀,坏了。” 他说得轻巧,像是不值一提般,跟在身后的谢景动作一顿,盘着手里玉佩的动作加快了两分。 在玉佩被磨出火星之前他止了手,也把喉咙里的话咽下。 他没说话,转而看向室内。 屋子小,却有所有必要的东西,也只有这些必要的东西,一眼便可以看到头,还可以看到仍放在窗边的光下的话本子。 这就是这个人住的地方。 尘不染在桌边一侧坐下,随手扒拉了下乱糟糟头发,撑着脸侧咳了两声,问:“你来这里作何?” 谢景拿出一件墨色鹤氅披人身上,四下看了几眼,终于找着了梳子,拿了过来,道:“我专程从魔界赶来伺候你的。” “这头发乱得。”他伸手握上白色发丝,道,“我就是伺候你的命。” 尘不染笑了下,满口应下:“确实。” 谢景也笑,但脸上没多大笑容,垂眼看着手中握着的雪白发丝还有发丝之下的脆弱脖颈,半天没能有任何动作,之后回过神来,这才开始重新梳发。 比起伺候人,他更像是被人伺候的命,从未动手干过这些事,做起来时无比生疏,白色发丝在宽大手掌中穿过又滑下。 生疏,但也过得去,他放缓了力道,至少没有扯伤任何一根头发。 百年前修真界总有传言,说魔族圣君总被剑仙压一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算不得假。 有人天生热爱劳动,尘不染也不劝,只提醒了句:“梳了多半是无用功。” 谢景听见了,但没应,仔细梳好了每一根头发。 过程漫长,尘不染还中途起身去拿起了自己的话本子,摊在腿上继续看。 他没半路跑掉已经是极为给面子。 三千白发如飞瀑般垂下,蜿蜒委地,和深色地板形成鲜明对比。 大功告成,谢景收了手,侧身看向身下人,问道:“一百五十三年,怎的不来找我?” 尘不染揉了把头发。 然后谢景就看着他这头发以一种快得诡异的速度迅速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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