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几柱香后,管家把无心请去前院偏厅,里头等着个长相富态的中年人和几个小厮。 管家介绍说是天字号布庄的卢掌柜,来给他量体裁衣。 卢掌柜身后挂着十来件粉粉绿绿的衣裳。 虽然款式保守,不似那日所穿那般招蜂引蝶,却也艳得搁十里外都能一眼看见。 再看小厮们手里捧着的十来匹的布匹。 花红柳绿越发艳俗得没眼看。 无心看得眼角直抽抽。 卢掌柜搓着手赔笑道:“量体裁衣最快也得大半个月才能做好。管家说公子不喜欢黑色……小的照着公子进府前所穿花色送了些过来,公子看可有喜欢的挑一些暂时穿着。” 无心:“……” 他真谢谢管家还记得他进府前穿的什么玩意。 卢掌柜见无心对着那些布匹径直瘫了脸,忐忑唤道:“公子?” 无心干笑了两声: “白色的随便来两身就好,这些就不必了。” 卢掌柜知道自己办砸了事,连忙应了,带着小厮把这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撤了出去。 饭后。 无心让人拉了张躺椅到校场,泡了杯茶,舒舒服服地瘫着看钟灵扎马步。 钟灵气得想丢个铁锁过去砸烂躺椅,摔死那衰人,奈何茶几旁还端坐着个小舅舅。 管家走来,在司徒陌循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司徒陌循嘴角勾出一丝冷笑,道:“带他过来。”
第29章 跪了个寂寞 没一会儿功夫, 一个穿着布衣,把手反绑在背后,背着荆条的青年被领了进来。 青年显然没想到会到校场, 更没想到这里除了司徒陌循, 还有其他人。 这两日司徒陌循身边跟着个小倌的事,早传遍了整个京城。 他没见过无心, 但从无心的年龄和长相, 也能猜到这人是谁。 管家领了他进来, 就下去了, 但也没走远,只是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只要这边叫一声, 就能过来。 管家是晋王府的老仆, 也算看着他们这帮人长大的,他们从小到大丢脸的时候, 没少被这管家看见过,看多这一次,也无所谓了。 但另外两个人。 年轻人看了看无心, 又看了看蹲在木桩子上的钟灵,皱了皱眉头。 一个卖-屁-股的, 一个小屁孩…… 他这脸一丢,以后在外面还怎么做人? 该死的司徒陌循, 这是故意让他难堪。 青年怒气腾腾地看向坐得四平八稳的司徒陌循,那架式让人一度以为他会冲上去踹司徒陌循两脚。 司徒陌循拿着本书在看,也不理人。 青年等了一会儿, 见司徒陌循没有反应,没有退避其他人的意思, 没了办法,只得当着无心和钟灵的面,直挺挺地跪到了司徒陌循跟前,叫了声:“皇叔。” 无心:“……” 无心没见过这个人,这人看样子和司徒陌循年纪相仿,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却能一眼看出由富贵人家养出来的气质,加上‘皇叔’二字,应该是某个皇子。 想到张凤娇,已经过去十几个时辰,不知此时张凤娇是死是活。 看向钟灵。 钟灵忍笑忍得身躯微颤,快要从木桩子上掉下来。 无心用口型道:“掉下来,要重蹲。” 钟灵呲牙,恶狠狠地瞪了无心一眼,总算忍住了笑,重新蹲稳了。 青年正是当今皇帝的二子王吉。 王吉跪得端正笔直,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上面的司徒陌循。 结果司徒陌循依然垂着那薄薄的眼皮,细细端详手中茶盏,却连眼风都不舍得赏他一个。 王吉心里发苦,脸也跟着苦了。 他不知道那茶盏有什么好看,却知道自己这一跪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了。 果然,司徒陌循把玩了一会儿茶盏,便打了个哈欠,搁下茶盏,身子一歪,手撑着椅子扶手打起瞌睡。 王吉急了,这才起来多久,怎么就又睡上了? “皇叔?皇叔?皇……叔?” 钟灵快笑得不行了,插话道:“二哥,你叫也没用,还是省省口水吧,免得一会儿口干舌燥,也没人敢给你上茶。” 王吉铁青着脸回头瞪钟灵。 你丫的不知道干了什么,都被罚蹲木桩子了,还有脸取笑别人? 他比钟灵年长,却是同辈,钟灵并不怕他,见他瞪来,冲他做了个鬼脸。 王吉气塞,偏偏在司徒陌循跟前,还不敢骂这小鬼,只得转头回来,却看见瘫在一边的无心。 心想,钟灵小鬼难缠,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子,他总能喝斥几句,一句“看什么看,管好你的狗眼睛。”还没出口,无心闭上眼睛也睡了。 王吉:…… 这要命的阎罗殿,就没一个是东西。 王吉知道自己今天来不会有好脸色,却没想到自己这一晾就被晾了小一个时辰。 跪得两条腿痛得跟要断了似的,上头活阎王愣是跟睡死了一样,一点反应没有。 王吉把屁股从左边腿挪到右边腿,右腿痛,又从右边腿移到左边腿,左腿痛,抬起屁股,腰又痛得不行,一颗碍事的屁股正无处安放,身后‘咚咚’两声。 扭头过去,见钟灵已经从木桩子上下来,正在把套在脚上的大铁锁一脚一个甩到一边。 那硕大的铁锁重得能砸死牛。 王吉:“……” 再看钟灵还没长成的小身板。 自己带大的外甥都这般□□,他这送上门挨打的…… 王吉竖起的汗毛凉幽幽一片,默默地把屁股夹紧了。 “小舅舅,我蹲完了。”钟灵跑到司徒陌循跟前,抓起茶壶给自己倒茶,一通猛灌。 茶碗是钟灵专用的,茶是管家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特意给钟灵凉着的温茶。 王吉早渴得口舌生烟,看着那茶,哪里还忍得住,连忙给钟灵递眼色,示意钟灵端碗茶给他。 钟灵扎了半天的马步,出了一身汗,渴得厉害,硬是喝得还剩最后一口茶,才注意到王吉投来的热切目光,叼着茶碗斜着眼睨向一脸急迫的王吉。 王吉见钟灵终于看他了,忙打口语:“茶茶茶。” 钟灵‘咕噜’咽下最后一口茶,把茶碗翻给王吉看:“没了。” 王吉:…… 这天杀的小鬼。 无心看到这里,笑出了声。 这二皇子所需所求全写在脸上,不像有城府的样子。 这人除非扮猪吃老虎,否则凭这脑子搞不出梁宅的灭门案。 司徒陌循睁开眼睛,看了钟灵一眼,视线才转向王吉。 王吉连忙扶正背上已经歪七倒八的荆条,重新跪好。 司徒陌循皱了一下眉头:“二皇子怎么还跪着?” 王吉:…… 你大爷的,明知道老子奉旨来领罚,你不让老子起来,老子不敢起来。 使着劲让老子跪了一个时辰,腿都要跪断了,不叫人扶老子起来,还装腔作势地挤兑人。 你他妈活阎王当久了,就不能做回人? 王吉恨不得咬死这个比自己还小几个月的皇叔,喝他的血止渴。 可惜活阎王不做人,视线只堪堪在王吉脸上一掠,就收了回去:“二皇子,请回吧。” 王吉秒怂:“皇叔,侄儿错了。” 他倒是想回,但就这么回去了,父皇为了平活阎王的怒气,能把他放逐去那些穷荒之地。 司徒陌循不理,见钟灵正向管家要点心,便让管家给无心也上两碟小点心。 王吉见司徒陌循真没搭理他的意思,没辙了,自个往外倒豆子:“我错了,我不该听人的馊主意,对那卖屁……” 司徒陌循脸色一沉。 王吉察觉自己口误,恨不得狠狠煽自己一耳光,把后面那个字咽了回去,接着道:“我不该对皇叔的人下手。” 无心笑了,那几个打他闷棍的人,是二皇子的人。 钟灵正挑了块松子糕要往嘴里送,听了二皇子的话,忍不住问道:“谁这么损,给你出了这么一个招?还有,这招明摆着是坑人的,你怎么就允了呢?” “坑人?坑谁?”王吉脑子没转过弯,抬头看向钟灵。 钟灵嫌弃地‘啧’了一声。 王吉看着钟灵只差没把猪头两字贴他脑门上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品出了味,背脊一凉,再看司徒陌循面无表情的脸,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 要死了! 自从司徒陌循儿时在摄魂洞出事,摄魂洞就成了禁忌。 先皇曾几次派人前往鬼幽山封洞。 但那洞邪门,洞口封住,只要过一夜,封住洞口的石头就会自行碎落,洞口重新开启。 几番折腾,先皇也只能放弃。 好在摄魂洞深入鬼幽山,而鬼幽山中连绵九十九峰,山中地形复杂,洞穴更有数千。 即便是鬼幽山附近的猎户,也分辨不出哪个洞是摄魂洞。 自然也就极少有人误入摄魂洞。 至于那些想要害人的,办法多去了,也不会有谁费劲地把人往摄魂洞送。 除非另有目的…… 比如引诱某人前往。 而那个人自然是司徒陌循。 王吉慌了。 他没有。 他真没想到这一岔。 王吉收到消息,说宫里冰窖里搜出尸块,是高志藏的。 搜出尸块的时候,司徒陌循和太后都在现场,高志百口莫辩,在皇上殿前服毒自杀。 高志是他的人,人虽然死了,但皇帝震怒,把他和母妃叫去一顿臭骂。 母妃被罚去经堂抄经思过三个月,掌管尚食局的权力也被夺去,交给了对头惠贵妃。 他莫名背了个黑锅,什么事都没搞清楚,就挨了父皇两个大耳光,顶着十个手指印走出宫,一路上不知招了多少人笑话。 这口气,打死他也咽不下去。 回府后,立刻派人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得知在冰窖里找到的尸块是梁家的人,而尸块是钟灵和司徒陌循新宠的小倌找到的。 他才不相信梁家灭门案是高志干的。 第一,高志好好的尚食堂主事当着,吃得满嘴油光,捞得盆丰钵满,除非被鬼迷了,才没事跑去梁家杀人。 第二,高志没那本事。 听完下人汇报,怎么看都是有人栽赃嫁祸。 他这么一想,就把目光锁定在和钟灵一起找到尸块的小倌身上。 那小倌本出现得蹊跷。 而司徒陌循向来只睡男尸,不宠活物,却为了那小倌,当街抓人,闹得满城风言风语。 在他看来,这小倌的来路也就越加可疑。 再被幕僚庞奎一吹耳边风,说那小倌必然是妖邪所化,否则怎么可能诱惑得了人鬼不忌的司徒陌循。 在王吉眼中,司徒陌循是一块雷都劈不动的棺材板,不是美色能诱惑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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