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尼克尔森,窒息感再次漫上喉头。 他昨晚真是昏了头了,舅舅醒了又能怎样,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还能跳起来打他不成,他就这么乖乖听了杰妮的话说回就回,杰妮说让他等消息,他都没问过一句等什么消息。 洛加可以说是从小长在红楼,他不信他都找不到的地方杰妮能找到。 但事实是杰妮知道了,她不仅知道,还在那隐蔽的病房里待了一晚上。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尼克尔森曲着腿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方巾往锁环里塞,这个锁环做工太粗糙了些,只带了一夜,他的脚腕就被磨破了一层皮。 杰妮看他身娇体贵的,咂了咂舌:“希尔给我的钥匙,他说他得照顾托特,怕你自己在这里饿死。” 这话尼克尔森才不信,他塞好了方巾,动了动脚腕靠回床头,他说:“整个研究所里最难死的就是我,”他看着一旁堆叠的被子,上面有窗外掉进来的光,“当然希尔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毕竟我绝食寻死的时候他还没来研究所。” “你还绝食呢?”杰妮满脸惊讶,“你还寻过死呢?” 尼克尔森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他说:“当然,谁还没叛逆过呢。” 杰妮很有兴趣,自她认识尼克尔森以来,他一直觉得尼克尔森是研究所里最欢快的人,跟谁都是笑呵呵的,好像从没有过什么烦心事,这种绝食寻死的稀罕事她可真是从没听过。 “你饿了多久?”杰妮眼睛都放着光。 尼克尔森想了想,说:“半个月?还是二十天?我记不清了,反正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吃也不喝,但没有半点饿了或者渴了的感觉,这是很诡异的一件事,我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算个人了。” 这是痛苦的回忆,话题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杰妮没再接下去,她并不太会安慰人。 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几个苹果,杰妮起身洗了两个,一个递给尼克尔森,一个她自己抱着啃。 病房里瞬间变得安静,窗外的风声都变得吵,杰妮将苹果啃的只剩一个核,病房里没有垃圾桶,杰妮将核放在桌子角,将汁水随手擦在护士服上。 “你可真是邋遢啊杰妮,”尼克尔森看着杰妮这一连串的动作,忍不住说道,“这样一点都不淑女。” 杰妮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她整了整护士服,仰身靠在椅子靠背,接着翘起了二郎腿。 高跟鞋再次挂在脚尖,她说:“这里不需要淑女,”她朝着尼克尔森挑了挑眉,转开了淑女不淑女的话题,“你有什么打算吗?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洛加那边还等着我传话,小家伙等了一个晚上了,估计等急了。” 天色暗了一下,像是又要下雨,但下一瞬又亮了起来,罩子外面应该是飘过了一大片云。 “想不出什么打算,”尼克尔森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其实想把托特的研究报告给偷出来,柯钦诺尔镇上有一家医院,把报告交过去,让他们去研究这些数据,虽然那家医院肯定是比不上研究所,但有了数据,早晚有一天能赶上来。” 尼克尔森看看窗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苹果:“不会再有比托特更狠毒的人了,托特打着‘未来’的名头,用研究所的人做这样惨无人道的实验,再将其美化包装,吸引更多的病患。那红楼里的这些人又算什么呢?为了那个‘未来’的牺牲品吗?” 尼克尔森从未与旁人说过这些,弗莱尔夫妇是他可以用命保护的朋友,在看到博士的下场时,他就决定对弗莱尔夫妇闭嘴,在得知洛加感染的病毒本就来自托特医生时,他很庆幸当初的决定。 杰妮算是半个知情人,但她知道的不多,博士出事之后她有过猜测,但也仅限于猜测,她不是没想过找尼克尔森求证,但那时候的尼克尔森已经与红楼疏远。 托特就是个披着白大褂的恶魔,杰妮能活到现在,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十几年尼克尔森与红楼的疏远。 今天听见尼克尔森如是说,她心里多年的猜测终于得到了印证。 “数据在哪?”杰妮摆正了神色,眼中浮现出跳动的怒火,“趁着托特只剩半条命,我给你拿过来,然后再把这破烂锁链的钥匙找来,你就带着洛加走,去柯钦诺尔镇也行,去别的地方也行,洛加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你我就更不用担心了,我相信你们能走很远,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高跟鞋晃的厉害,杰妮开始摩拳擦掌,她好像已经准备好了要扫荡红楼,再拿一杆枪将托特打成筛子。 她这副模样把尼克尔森逗笑了,他好像又看见了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他突然站了起来,抬手揉了揉杰妮的头顶,笑的一脸慈祥,看的杰妮后背生寒。 “你不要这样笑,”杰妮驱着椅子向后躲,“赶紧告诉我,数据在哪?” 尼克尔森摇了摇头坐回床上,用枕头当做靠垫,调了个舒服的姿势,他说:“问的好,数据在哪?” 作者有话说: 谢谢垂阅。
第40章 你们聊 杰妮的表情变得很好看,从诧异到无奈再到嫌弃,不过十几秒,就在她脸上过了个遍。 她耷拉着唇角,双臂环抱在胸前,脚尖上挂着的高跟鞋应声落地,她光着脚蹬在床边,椅子翘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 “原来你也不知道在哪,”杰妮偃旗息鼓,方才那股劲儿登时消了下去,“那你说这么多是干什么呢?表现一下自己的雄心壮志吗?” 说着她摇了摇头,盘起来的长发在脑后跟着晃,椅子被她蹬的吱嘎响,那股劲儿是消下去了,但也没完全消,憋在心里头止不住的翻腾着。 尼克尔森又笑了,他说:“你问我有什么打算,我就如是的说了,打算嘛,也只是个打算而已,距离付出行动还是有那么一段距离的。” 他一直笑着,笑得像个街边吹着口哨的流氓,他说着颠三倒四的话,让杰妮恨不得给他一拳。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杰妮愤愤地说,“我为什么要来看你呢尼克尔森,你总能让我生一肚子气,我的鱼尾纹可都是拜你所赐。” 杰妮边说边扯了扯眼尾,将为数不多的鱼尾纹给抻平,尼克尔森看着直接笑出声来,只不过他还没笑几声,房门突然被打开。 尼克尔森登时变了脸。 笑容还未完全褪去,僵在脸上变成了诡异的表情,尼克尔森下意识的坐正,冷眼看着那慢慢打开的门。 杰妮也在一瞬间变得正经,脚尖还踩在床边,椅子还在悬空摇着,只是在门开的那一刹那停住,她抓着椅子边,指节不自觉的收紧。 门缝开的不大,钻进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啧,”杰妮咋舌,紧绷的肌肉缓了下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洛加粗略地将这个隐蔽的病房看了一遍,接着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办公室以及外面的走廊都没有半点声音,他这才闪身进来,背着手把门关好。 “早上好格兰杰阿姨,”他倒是有礼貌,还不忘了与人问好,但下一句他突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他走向床边,眼睛却看着杰妮,“您让我等您的消息,可我忘了问问是什么消息,我今天把…把阿贝尔和库珀先生葬在了梧桐林,然后我就来找您来了,但我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您慌里慌张的上了楼,所以我就跟了上来。” 音落他看了一眼尼克尔森,眼神登时变得柔软:“现在看来,我跟上来是对的。” 尼克尔森回了个笑,自打洛加进门,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人,僵直的腰慢慢软了下来,在洛加走到床前时靠回了枕头上。 “你穿的我的大衣?”尼克尔森将眼前的小家伙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大了亲爱的,希望你里面穿的够多,这天说冷就冷,大衣如果空荡荡的,可是会感冒的。” 洛加加深了笑意,咧出了一排白牙,他摘下了围巾,将扣子解到胸前,露出了不算太厚却毛绒绒的毛衣,毛衣收在裤子里,裹着腰。 尼克尔森招了招手,捻了捻洛加的毛衣:“还行,过两天更冷,你可以穿的更厚一点。” 洛加点了点头,握住了尼克尔森的手,他感觉不出是谁的手更凉,两个人的温度好像差不多。 “好,”洛加握的很紧,“不过家里我不熟,得等你回去给我找,并且衣柜太高,如果厚衣服在上面的话我也拿不到。” 尼克尔森笑了笑,手腕在洛加掌中一转,反手将其握住:“这没问题,我直接带你去柯钦诺尔,喜欢什么样的,咱们就买什么样的。” 洛加又笑了,四目相对间,他二人与这世间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谁也进不去,这两人也不想出来。 杰妮便被隔在这个屏障外,她有好几次都想插句话,可面前这两个人愣是连个缝都不给她,没有办法杰妮只好吞下话头,双眼盯着床尾,继续晃着她的椅子。 好在这两人也不是全然的旁若无人,洛加本来就是来找杰妮的,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把人一直晾着。 洛加终于把目光从尼克尔森脸上拔下来,他转向杰妮,抱歉的笑了笑:“抱歉格兰杰阿姨,咱们刚刚说到哪了?” 杰妮抬了下眼又落了回去,洛加面上的春光刺的她眼疼:“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摊了摊手,“你给我的冲击太大了小家伙,我得好好缓一缓才能想起咱们刚刚说到了哪里,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你把辈分搞乱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我竟然想听尼克尔森叫我一声‘格兰杰阿姨’。” 话音刚落,一记眼刀就甩了过来,杰妮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将椅子摇的声音更大了。 “我就说这是个荒唐的想法,光是想想就会折寿的。” 洛加笑意不减,他捏了捏尼克尔森的腕骨,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洛加看着尼克尔森收回了眼刀,这才说道:“你都知道了。” 此话一出,杰妮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她倏然听了腿,吱嘎声戛然而止,她哼笑一声偏过脸来,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老糊涂,我是一个还不到五十岁的女人,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尤其是昨晚,在昨天晚上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乖宝宝,”杰妮的指尖不断的敲着手肘,她实在是撑不起什么好语气,只能缓缓的深呼吸,尽量缓和的说,“我本来想找到人之后,跟尼克尔森商量一下再跟你说的,但谁知道你个跟屁虫竟然自己摸到了这里。” 她盯着洛加,恨不得教训一下这个小鬼,但看见他与尼克尔森向握的手,又被烫的坐都坐不住。 洛加偷偷看了一眼尼克尔森,却不想尼克尔森也回望过来,二人打了个对眼,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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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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