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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皊安看着琴若有所思，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却又像是害怕着什么一样没出声。 老者看出了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年轻人？” “您听过月娘传吗？”白芜莳问道。 唐皊安一惊，看向白芜莳，却发现那人已经来到他身边。 白芜莳向后伸手偷偷捏了捏他的胳膊，回头冲他一笑。 老者似乎是被白芜莳的问题问住了，他沉吟片刻后说道：“这倒没有，怎么了吗？” “昨日碰巧听到，有些好奇罢了。 老者笑道：“那真是遗憾，我未曾听过。” 二人在店里又与老者交谈了片刻后便起身欲离去。 临走，老者把唐皊安弹过的琴送给了他。唐皊安一再推脱，最终还是拗不过老者，便连声道谢收下了琴。 辞别老者后已过了正午，唐皊安估摸着也该回去了，二人便又踱回了茶馆。 下午客人逐渐变多，茶馆又是一片热闹景象。 莫图早就离开了，奇怪的是，魏山南也不见了踪影。 问了打杂的小二，只道魏山南出门办事去了，唐皊安也就没再多问。 一直到了深夜，茶馆已经打烊，魏山南仍旧没有回来。屋里只剩下白芜莳、唐皊安以及一个正在擦桌的小二。 “魏老板还不回来吗？”白芜莳望着黑洞洞的门外问道。 “嗯，老板临走前说了今天会晚点回来，让我们不用管他了。”小二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答道。 唐皊安道：“这样啊，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了。” 小二抹了把顺着脸颊滴落的汗珠，似乎早就不想干活了，便将抹布丢给了唐皊安，嘿嘿一笑：“那就多谢啦。” “对了。”小二正欲拿上外套转身离去，却又被唐皊安叫住了，“你知道莫图吗？” “哦，他啊，”小二闻言转过身，“他可是老板的竹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可好了，简直像亲兄弟一样，别看莫图整日都冷着个脸，他一见到我们老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二说罢朝着二人挥了挥手，便转身出门了。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唐皊安和白芜莳坐在桌前，四目相对。 “……不睡觉么你？” “你不也没睡吗？” “……” “……” 二人十分默契地达成了一致，一起坐在门边等着魏山南回来。 桌上的蜡烛被火不断侵蚀已经变得越来越短，白芜莳悠悠打了个哈欠，他觉得自己的上下眼皮就要贴合到一起了。 一旁的唐皊安却双眸清明，丝毫没有困意。 “他怎么还不回来？”唐皊安撑着脑袋，左手无聊地玩着耳边银穗，他转头看了看白芜莳，淡淡地道：“喂，你要是困了先去睡吧。” 白芜莳摇了摇头，把腰板一挺：“我不困！” 正在这时，门外人影一晃，一个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反手一把锁住了门，又扑到唐皊安和白芜莳近前一口气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嘘！”四下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来人将唐皊安和白芜莳的头压低，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从门缝看去，门外火光点点，人影杂乱。 “妈的，怎么没影了？” “这小兔子跑得真他妈快！” 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很明显，这些人停在了茶馆门前。 门内的三人屏住了呼吸。 门外有人说道：“这里是那小子经常来的那个茶馆吧，那个叛徒！” “没错，这些天老大让我们盯住这边，妈的，真烦！” 门外的人又驻足了片刻后，只听脚步声又响起，一行人转身离开了茶馆。 待到脚步声和火光消失后，屋内的三人才松了口气。 “呼……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唐皊安转头问道。 魏山南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时捂着嘴轻咳出声：“咳….咳咳，先回屋再说。” 三人回到魏山南的房间，关上房门，魏山南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白芜莳。”唐皊安低叫了一声，白芜莳心领神会，将魏山南搀起扶到床上。 唐皊安沏了杯茶递了过去。 点了一盏小油灯放在床头，白芜莳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发现魏山南并无外伤，只是身上的衣服被划了几个口子，他捂着嘴仍止不住地咳着，指缝间淌出一条细细的血流，顺着手腕悄然滑进袖中。 白芜莳又为他把了脉，凝眉道：“不能再等了，我给你开个方子，明天就叫人抓药去。”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打开倒出一粒药丸塞入魏山南口中，“这药你也带着吃，要咳嗽不止就服用它，能缓解一些。” 果然，服下药丸后，魏山南逐渐平复了呼吸，咳声渐渐止住。 唐皊安方才开口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魏山南虚弱地笑了笑：“处理一些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儿就好，不过，什么事得处理到这么晚？” 魏山南沉默不语，他伸手将插在发间的一根木簪取了下来，攥在手心。乌黑的发丝在那一瞬间散落下来，柔顺地垂在他的肩上。 朦胧的灯光映照着他的半边脸，另一半隐在黑暗中，他真生得一张好容颜，只可惜命不久矣。 “这根簪子是莫图很重要的东西，今天他过来跟我说丢了，我就去帮他找回来了。”魏山南看着木簪，微笑着说道。 “你还真是很喜欢他啊。”唐皊安眯眼看着他道。 听人这么说，魏山南先是点了点头，忽地又满脸通红，就连耳尖也透着红色，连连摆手道：“不，不是的！”但过了一会儿又将手垂了下去，低着头叹道：“或许吧。” 白芜莳笑道：“他应该对你很好吧，我看他对你和对我们态度完全不一样啊。” 魏山南握簪的手一僵，继而笑道：“他把我当亲弟弟一样，我对他好，他也就对我好。” 唐皊安道：“这根簪子，是你送他的吗？” 魏山南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盯着簪子，像是没听到唐皊安的话一般。 片刻后，他深吸了口气道：“不是的。” 唐皊安看了他一眼，魏山南转过头去，望着窗外，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他又说道：“是他心上人送他的。”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唐皊安说：“对不起，不该问的。” “没关系，”魏山南又笑道。他的笑让唐皊安周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为何明知他有心上人，却还这么喜欢？ “他喜欢的人，从小就开始喜欢了，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叫琅歌。”魏山南的语气很平淡。 “小时候，我们三个总在一块儿玩，莫图年幼就父母双亡，从小性格就一直很冷，而琅歌活泼开朗，有时总能逗得莫图笑，久而久之，也就对她打开了心扉，日久生情啦。”魏山南又是莞尔一笑。 “那你…..”唐皊安不解地看着魏山南，后者眨了眨眼，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不知道我喜欢他的，后来琅歌离家求学，就只剩我和莫图，现在日子倒也过得安逸。” “那琅歌要是回来了呢？”白芜莳插道，唐皊安瞪了他一眼。 “她要是回来的话，他们一定会成亲吧。”魏山南的声音很轻，这次他没有笑，“我只要能看着他就好了。” 这句话说得何其卑微，像极了单恋着阳光的雪花，想触摸，却得不到。 夜深，白芜莳实在是困得不行，唐皊安便先让他上楼休息，自己则又在魏山南屋内停留了一会儿，直到魏山南睡去，他才退出房间，悄然离开了茶馆。 黑夜是杀手的保护色。 唐皊安背着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偶有几只野猫从眼前窜过。 穿过几条小巷后，他抬头看了眼夜空，又四下望了望，忽地脚尖点地纵身跃上了房顶。 身形刚一站稳，一道银光便刺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横在他的颈边。 唐皊安漫不经心地伸手捏住剑尖轻轻拨开，转过身看向刺剑之人。 月光下，鎏金的剑鞘在那人腰间闪闪发光，他面沉似水，看着唐皊安的眼中充斥着浓郁的杀意。 二人在屋顶对峙了良久，那人终于将剑收回鞘中，随即屈膝跪了下去：“少爷，多有得罪。” “你还是老样子，罢了，起来吧，你不用跪我的。”唐皊安挑了挑眉，方才剑一出鞘，顺带着挑出了他脖子上的银牌，莫图盯着那银牌看了许久方才确认。 唐皊安又道：“你都离开钨民阙那么久了，本以为可以改掉一身戾气，怎么，又去惹那帮老家伙了？” 莫图站起身，低着头默默不语，过了片刻，他开口问道：“计划开始了吗？” “嗯，那些杂碎找时间得除掉，说到底，那伙人才是叛徒。”唐皊安在屋檐边坐下，垂着两只脚晃荡着，扫眼望去，将整个重山镇看了个遍，忽而笑道：“这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啊。” “是啊。”莫图走到他身边站定。唐皊安抬眼看了看道：“坐吧。” 二人并排坐在屋顶，秋夜寒风吹来，两人却不觉得冷。莫图开口问道：“你这就把他带来了？” “嗯。这是个意外。” “那老爷呢？” “他啊……”唐皊安低垂着眼帘，随手拾起一片碎瓦砖，瞄准了下方一只正在搜寻食物的野猫，猛地抬手掷出，碎瓦片锋利的尖端直插入野猫脖颈，那野猫哀嚎一声窜起，随即抽搐了两下便倒地不再动弹。 “死了。” “什么？！”莫图惊道，“这不可能，怎么会？” “那个老婆子因为那件事还记恨着他，就把他杀了。”唐皊安耸了耸肩，他说得云淡风轻，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而后他反问道：“说起来，干嘛让小魏去干那么危险的事儿？” “我…..” “他很喜欢你啊，你个缺心眼儿的就这么对人家？”唐皊安说着转头看向莫图。 莫图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被宠坏了就忘了感恩，我知道你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但人家对你挺好的，再者，”唐皊安顿了顿，又道：“他这次要是再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你明白的吧？” “我不会让他死的。”莫图说道。 唐皊安抬眼对上莫图的目光，盖在面具之下的那只眼眯了眯，既而站起身掸了掸灰尘。 “好，老头子那边有什么指令随时给我传信，这次我正好途径此地，干脆先把那些叛徒除掉算了，他们人多吗？” “多。”莫图不假思索答道。 “……”唐皊安看了他一眼，“我们这边呢？” “我，你，顶多再加一个他。” “…….”唐皊安彻底无语，“算了，试试看吧。”说罢闪身从房顶跳了下去，正正好落在野猫尸体旁，他抬脚便把尸体踹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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