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挂着绫罗绸缎让人目不暇接,那满屋子的大红牡丹图纹直看得白芜莳一阵眼花缭乱。 “天气凉了,您这可有些厚衣裳?”唐皊安侧头对着那中年女子问道。 “公子平日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呢?”女子将门帘一拉,里面叠放着一排排精巧的衣物和布料。 唐皊安踱步上前,细细端详着这些衣物,又回头看了眼白芜莳,既而指着一件墨蓝色衣物道:“这件给他试试。” 女子应了一声,从布料中取出长衫,笑道:“公子,奴家来帮您更衣吧。” 白芜莳愕然,匆匆摆手道:“不,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那女子却是扭着腰满腔热情地往白芜莳身上贴,他心下一阵凌乱,可怜兮兮看向唐皊安。 “我来吧。”后者在一旁忍俊不禁,从女子手中拿过衣服,便推着白芜莳去了屏风后面。 “唉,多谢小少爷出手相助。”白芜莳长出了口气,忽而调侃道:“你当真要帮我更衣?” “啊,那我叫那个大姐过来?”唐皊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白芜莳乖乖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任由唐皊安为他解下衣袍换上新衣。 冰凉的指尖在他颈边扫过,白芜莳浑身一个激灵,他看见唐皊安的手停在了他脖子上的红绳旁,几秒后,便挪开了。 “手怎么还是这么冷?”白芜莳低头问道。 “从小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唐皊安没有抬眼看他,自顾自忙着答道。 可是他分明记得,唐皊安以前的手无论四季一直都是暖和的。 白芜莳这样想着,有些奇怪地又盯着唐皊安看了良久。 墨蓝色的长衫大小正合适,衬得原本就挺拔的人更加英俊潇洒。 替白芜莳系好衣带,又整了整衣领,唐皊安看了他两眼,背过身道:“出去吧。” 那女子在外等候多时,一见身着新衣的白芜莳,两眼立即放光,似有饿虎扑食之态,白芜莳后背一阵恶寒。 “那这位公子,你呢?”女子转头笑看着唐皊安,后者脱口而出:“白的。” 于是那女子便拿了件白色长衫出来。 “让奴家帮您…..”女子刚要腆着脸贴上,唐皊安便扯过衣服闪身绕到了屏风之后。 女子不甘心又叫唤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只得悻悻地跺了跺脚作罢。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唐皊安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披散的发丝落在雪白长衫上,那人像仙子一样垂手立在那儿。 “嚯!”女子看得呆了,痴痴望着唐皊安,白芜莳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想起那日在安城戏园看到的一身红装的唐皊安,现在的他相较那时少了一丝艳色,多了几分出尘之气,但在白芜莳眼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白衣如雪的唐皊安好像皎皎孤月,不免令他心中荡起涟漪,于是他看中一件藕粉色布缎抽了出来,这是件藕粉色长袍,衣襟上绣着一圈莲纹。 白芜莳道:“穿这件。” “哎哟~”一旁的女子叫唤道:“公子好眼力!这件莲纹藕袍前些天才做出来!” 唐皊安皱了皱眉,白芜莳却嘴角一扬,柔声劝道:“穿上吧,这件更好看。” “不要,我不喜欢这颜…..”唐皊安话未说完,便被人推到了屏风后面。 白芜莳扒下唐皊安身上的白衣,硬是把藕袍给他套上了身。 唐皊安挣扎道:“我不要穿这件!” “就穿一下嘛。”白芜莳好言哄着这位小少爷,费了好半天才将衣服给他穿好。 唐皊安别扭地缩在墙角,眼神仿佛能射杀白芜莳。 换上莲纹藕袍的唐皊安瞬间恢复了一脸的稚气,俨然是一位的少爷模样。 白芜莳眼眸低垂,笑道:“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唐皊安不满地扯了扯宽大的长袍:“太大了,不合身。” “不碍事不碍事,我觉得挺好。” “我喜欢白色的。” “那就都买了!” “……” 临走结账,唐皊安兀自瞪着铜镜中一袭藕粉衣的自己发愣。 这时,那女子悄悄凑到白芜莳耳边道:“您可真会挑。”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白芜莳得意道。 女子却咯咯直笑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芜莳,后者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 殊不知,白芜莳身上那件墨蓝长衫的衣襟上,也绣着一圈莲纹。 二人从店里出来后,唐皊安直言想去九重湖看看,于是两人便晃晃悠悠朝着镇口走去。 九重湖边雾气氤氲,一片金黄的银杏林立于雾气之中。 唐皊安和白芜莳在一棵银杏树下坐下,身下是铺满银杏叶的草地。白芜莳仰躺在地,仰望着空中的朵朵白云。 “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啊。”白芜莳拈着一片银杏叶,两指轻轻旋着它,“不用流浪,不用逃跑,不用害怕。” “你会害怕?” “当然了啊,那天在山洞里我都怕死了。”白芜莳嘟囔道。 唐皊安嗤笑一声,而后道:“钨民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白芜莳侧头问道:“你又知道些什么? “那是个养满豺狼虎豹的地方,下分为六大门,从上往下依次是荼白、绿沈、鸦青、紫棠、银红、黄栌。”唐皊安拾起岸边碎石子打着水漂,漫不经心地解释着,“九重山是紫棠的老巢。楚鹊便是紫棠门门主。” 白芜莳看着他走到身边坐下,问道:“你认识?” “当然不认识,不过我听说过楚鹊,莫图又恰好喊出了他的名字,这就对上号儿了。” 白芜莳点了点头,又道:“钨民阙里最厉害的是哪一门?” 唐皊安拨弄着额前碎发,悠悠开口:“六门之首,荼白,当之无愧。不过最厉害的肯定是钨民阙老大了啊,这没得商量。” “他们老大是谁?” “鸿渐,一个老头儿。” 白芜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嚯,姜还是老的辣,想必那荼白门主也是个高深莫测的人吧。” “噗嗤。”唐皊安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没那么夸张,荼白门主近些年神隐,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白芜莳见少年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不禁好奇:“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么多事的?” 唐皊安却道:“我爹告诉我的,他四处行商,自然了解了很多事儿。怎么,你跟着你师父云游四海,就没点耳闻?” “他倒是从来不跟我说这些。”白芜莳叹道。 被水雾笼罩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对岸,山水连接处也看不真切。 两人在湖边静默地坐了许久,唐皊安忽而开口问道:“你行医这么多年,有遇到过治不好的病吗?” “有啊,肯定有,但只有一个。”白芜莳笑道。 “哦?”唐皊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白芜莳没有说话,他双眼注视长空,微风吹动他的发,在眼前随意飘动着。 “还记得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个带着月亮面具的小孩吗?”白芜莳叹道,“我啊,我治不好他。” 唐皊安眼眸低沉,轻声说:“那时你才多点儿大,医术尚欠,如今应当是能治了。” “治不了。”白芜莳无奈摇头,“现在的我,也治不了。” “为什么?”唐皊安问道。 白芜莳合上了眼,脑中满是那个将自己绑在巨石上,企图沉入河底溺死的小孩模样,那么小的孩子,居然想要就此了结自己的性命。 自己的出现使他不再执着于跳河,他每次去河边,都能看到那个孤单的身影正坐在对岸等着他,久而久之,白芜莳自己习惯了被人等待。 后来的不辞而别,他也愧疚到了现在。 小孩那天没有等到他,也许之后的一段日子他依旧固执地在河边等待,可再也等不到了,说不定最后,他真的随着巨石一同沉入了河底。 “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治不好。”白芜莳轻叹,“我连他现在在哪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医好他了。” “说不定以后还会再见呢,也说不定,他一直都在找你。”唐皊安说道。 白芜莳睁眼看了看他,哑然失笑:“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找到我。” 一阵轻快的风吹向银杏林,林间群鸟鸣飞而起,金黄的枯叶自枝头飘落、飞扬,窸窣回旋,一片银杏叶轻飘飘停在唐皊安头上,风又吹来,叶边翻动了两下,便随着那阵风飞向湖边,落在湖面,静静飘荡。 无数片银杏叶前赴后继地飞向九重湖,在水面聚集,金黄染透了小半个湖面。 唐皊安神色稍有疲态,似乎怀揣心事紧皱双眉。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在他脸上弹了两下。 白芜莳笑看着他,嘴角梨涡绽开:“以后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皱眉。” “……”唐皊安无语,“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白芜莳翻身坐起,从胸口扯出挂在脖子上的银牌晃了晃,“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真精辟。”唐皊安白了他一眼。 又是阵清风徐来,直叫白芜莳打了个喷嚏,唐皊安低下了头,鬓边发丝缠绕在面具上,他伸手随意撩了撩:“好好珍惜和我呆在一块儿的日子吧。” “嗯?什么?” “没事。” …… 临近正午,二人才缓步晃回镇上,随意找了个酒馆吃了点后,白芜莳盘算着去九重山里看看有没有些还未见过的草药,唐皊安便欣然同往。为了避免遇到紫棠门的人,二人不敢走进深处,只在林子周围徘徊。 不知不觉已经夕阳西沉,竹篓里只放了零星的几株小草,白芜莳叹道:“可惜不能往深处去,找了这么半天,没几样能用的,走吧,该回去了。” 唐皊安听闻便放下了手中正欲拔起的杂草,耸了耸肩表示遗憾。 走在黄昏的街道上,人影散乱,两个瘦高错落的影子被夕阳拉长,较高一点的那影子的主人时不时扭头冲着身旁人嬉笑,而另一个影子却始终沉默着闷头前行。 茶馆门口的红灯笼已经亮起,一进门,便看见魏山南正趴在柜台边出神,这时店里甚是热闹,果不其然,傍晚的茶馆里聚集了许多着装清逸,谈吐儒雅之客,他们以茶代酒,高谈阔论,说到共鸣之处更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魏老板——,我们回来了。”白芜莳和唐皊安走到柜台前,此时魏山南也已回过神,笑道:“怎么样,玩得还算尽兴吗?” “嗯,九重湖风景相当不错。” “那就好。咦?”魏山南的目光突然落在二人的衣服上,先是愣了愣,随即便笑而不语。 “???”唐皊安和白芜莳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自身的衣服,甚是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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