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能够想起来的他曾经讲过的那本书,给塔季扬娜讲过的那些故事。 “他的妻子死了,那丹尼尔呢?他后来又怎么样了?” 伊万很高兴他感兴趣愿意主动提问,连说话的语气也轻松起来。“在他妻子死后,他自己也无心在忙于他的蓝色方块革命了,整夜整夜的抱着她妻子的棺材哭泣,后来被三角们找到了现实生活里,他才得知了妻子死亡的真相。作为药的发明者和方块代表人物的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三角们见到机会就要来他家门口辱骂他、用石头砸打他。晚上蓝色方块们又会出现在梦里,一个个求着他继续带领他们赢得胜利。接连被他拒绝了数次后,蓝色方块们也怨恨上了他,认为他背叛了信仰。” “在一个夜晚,红蓝双方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瓦西里耶夫·彼得罗夫的城堡前。梦中红蓝双方为了思想统治区争得你死我活般,在那个晚上他们竟然空前达到了意见的高度一致,他们戴上相同的面具,举着火把冲进了城堡。在丹尼尔父母的尖叫声里,他们把早就服下大量安眠药、怀抱着妻子骨灰盒的丹尼尔从床上抬起来,高高地抬过头顶,浩浩荡荡地走过荒野、森林,最后将他绑到一棵树上,那棵年轻丹尼尔最常去的那棵眺望小镇的树上,并且扔下那些火把烧死了他。” 话毕,讲述者伊万抿了抿嘴唇,那总是饱含忧郁的蓝色眼睛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全都化作了嘴边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李观只是静静地听着,屋子里重新陷入到寂静之中。这样的沉默在黑暗的夜里总是显得格外沉重。最后还是伊万先起身关了灯,“对了,那棵树是棵苹果树,说起来也很奇怪,那样的大火却没能把一棵树给彻底烧死,过了几个春天竟然又在原来的灰烬上发出了新芽——不过不说这些了,这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 他关了灯人却没有离开,反而在一旁的沙发上重新坐下,“生病的滋味不好受,今天我来值夜班看着你。有事的话你再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屋子里重新陷入到寂静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在这样的黑暗里,李观的感觉却被无数倍地放大,他却能敏锐地捕捉到一切动静。 他的思路再没有比此刻更加清晰了。他感受到,一把死神的镰刀已然朝着他挥了过来。 等李观再次见到第二天太阳时,屋子里已经换了一个人。老女仆坐在床边昏昏欲睡。李观沙哑着声音叫醒了她。 “现在我好多了,把我放开吧,我得自己去上个厕所活动活动。” “您现在恢复正常了?谢天谢地,真是万幸啊。那个医生倒是还有点用。您还记得那个医生的样子和嘱托吧?” 李观摇摇头,“那个时候脑子不清晰,什么都忘了。” “什么都忘了?好吧,忘了也不是个什么坏事。那些糟糕的记忆忘了也就忘了吧。我来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嗯,眼睛,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血丝什么的也都没有了,眼袋还是有点黑,没事多些睡眠总是好的,脑袋还痛吗?” “不痛了,说实话。” “那就成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行,我帮你把绳子解开,不过哪怕绳子解开了,我也得照看着你,大病初愈身体总还是弱的。” 李观在达丽雅的搀扶下往楼下走,路过伊万的画室,门没关,他们俩可以从门口看到伊万正在尽情地作画。 “伊万先生说他自己来了灵感,谁知道是什么灵感,这些画画的人都神叨得很,他有一天还从库房里找了把斧子把所有的画都给劈砍了,那些画了那么久,不想要了好歹卖点钱啊,你看这个家破烂的......他让我来看护着你,还叮嘱了我们别打扰到他......他自己连门都不关......他总是这样的,还得我去关。”说着她顺手把门给带上。只是在瞬间,无力地耷拉着眼皮李观突然来了精神,死死地瞪着伊万的背影从自己的视野里一点点消失。在门彻底关上之前,他还是看到了那幅被遮挡的画的一角,半截黑棺。只是门一关,他的精气神也被带走了,又恢复了蔫蔫的病样。 “走吧,弗拉基米尔,你待会想要吃些什么?生病总得吃些好的,这大雪都下了这么多天了,前天停了以为雪要过去了,谁知道现在又重新下起来了,比之前还要大。今年这雪是下起来就不停了啊。” 李观听着达丽雅的絮絮叨叨,没有出言制止,反而顺从地由着她不断地说下去。“弗拉基米尔,你怎么停下来了?哦,吉娜还睡着呢,她身体总是不好,你病着的这几天都是我的小女儿在屋里陪着她。两个小孩碰到一块说话说起来没完没了了,书也不看了,饭也顾不上吃了.......伊万先生还是得给吉娜再请个其他老师,免得让她整天叫嚷......当然你现在身体也不适合上课,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也别总是嫌弃我话多,来,我扶你下楼。” 突然一直沉默的李观在楼梯中站稳了脚步,指着空荡荡的墙壁虚弱询问,“我记得之前这里挂过画,怎么取掉了?” “谁知道,看伊万先生自己的心情喽!他想挂就挂了,不想挂自己就又取掉了,这些画画的都是这样,奇奇怪怪的,我提醒了十几年不要在墙上挂这些奇怪的画了,他总不听。你看,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些画瘆人?那些奇怪的画,说不定就是害你得上这个病的原因!”说到这里,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发病的那两天,也总是神神叨叨地冲出来,说什么画不画的,说什么杀人吃人什么的,把我们都吓死了。一个劲儿地还想要往外头雪地里冲,我使出了老大的力气才把你给拽回来——拽回来也没用,你吼得更厉害了,最后还是伊万拿着他的画板给你敲晕了才消停了。” 说这话的时候,李观还特地往路过的厨房看了一眼,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厨具摆设,没有什么血肉横飞,也没有什么骨头骷髅,现代化的厨具虽然在这样的城堡装潢里有些突兀,但是能看得出来在这里做出来的食物,会让人不由自主得觉得安全和卫生。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截断了滔滔不绝说话的达丽雅,“伊万先生也会做饭吗?我上次喝的那个蔬菜汤是伊万先生做的吧?有大白萝卜块的那个汤。” “他偶尔会帮忙做些,那天我找他帮忙打下手,他主动熬了汤,怎么了?今天也想喝那个汤吗?” “您也会做那个汤?” “当然,做个汤又不是什么难事。每个人做汤都有自己的方法。伊万一画起来画来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你如果还想喝到上次的味道只能等下次了。” 达丽雅语气愉悦,这样的聊天显然让她心情舒畅。她的思维是如此地跳跃,这个对话还没有完结,她又很快想到别的东西扯到其他地方去了,丝毫不在意身旁的年轻人是不是还在用心倾听着她的絮叨。
第72章 第八夜 “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伊万,”傍晚李观主动下了楼,执意坐到餐桌旁用餐,“我想在离开这里再讲几节课。说好要上够半个月的课,现在课没上够,还生起病得提前走。我想着现在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还是得再给吉娜再上几节课。”可能是怕伊万拒绝他,李观干脆起身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我下午已经和吉娜约好了,吃过晚饭就去到她的房间给她讲课。我现在已经吃好了,就先去楼上了。” 伊万还是想要开口挽留一下,“今天下午听达丽雅说你想要喝我做的咸汤,可今天我太忙了——达丽雅这个汤做得也不错,要不再多喝一点吧。” “不用了,我真的已经喝好了。”李观脚步没有停留,自顾自地踏着楼梯往上走,“小姑娘身体也不好,我还是得赶紧趁着她精神头好的时候去上课,要不然等会她该困了。” 伊万果真不再阻止他。李观心里按按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人和事,只能提起一口气才敲门进了进去。 “老师。”塔季扬娜躺在床上看着李观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您现在身体怎么样?要不还是再歇一歇吧。” “没事,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倒是我最近生病已经耽误了很多课了,课时费是提前就给好了的,我不上课拿这么多钱也不合适,闲着也是闲着。”李观这么说着,眼睛却快速地在这个屋里扫视一遍。 屋子里的布置和他之前看到的没什么区别,暗红色的墙壁上不瞒金色的花纹,低垂逼仄的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灯满是灰尘,只有床头一盏暖黄色的灯长久地亮着。 李观走到床头,他第一次与眼前这个病女孩贴得这么近,厚重的被褥和床垫的衬托下,小姑娘倒是像被强硬塞进去的白瓷娃娃。吉娜和伊万同样的金黄色头发散落在枕头上,一双蓝眼睛在灯光下照耀下像两颗玻璃珠,越是透亮却越看不清里头的情绪。 “最近雪又下大了,注意保暖,”李观移开视线,往上拉扯着被子,把小姑娘的肩膀重新塞进去。“好好配合医生,说不定慢慢病好起来了。” “老师,这是家族遗传病,”吉娜回答道,“先天的不好治。您不用想着怎么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 李观再一次想起来伊万曾说的关于这个病的事。这个病严重到让这个小姑娘没几天活头。他站起来往书架走,“今天你有什么要求吗?是想要听故事?还是要让我讲一点中国的语文知识?”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去翻找书。书架跟他上次来一样,也总是盖着厚厚的灰尘。真等他找到自己要找的那本书了,他的手却又像是被蜜蜂蛰到了般快速地缩回。 这些书就是那个丹尼尔留下的东西。 “老师,我想听故事,你还是继续将故事吧。” 吉娜的声音在背后幽幽传来,李观应付地说了声好,又不由得喉结滚动,吞咽了口唾沫才敢重新拿起那本书。跟之前的害怕慌张不同,他这次显然更加的坦然和熟练。 “老师,你不看看别的书吗?之前你都不愿意将这本书里面的故事的。” 吉娜的语气有些幽怨。李观却已经无暇顾及,他满心思都在手里的这本书上了,只想草草地应付了事,“但是这本书里的故事不是你喜欢的嘛?那么还是按照你喜欢的来吧,讲其他的故事你也听不进去。” 总不能再让自己的耳朵受一次折磨吧。李观忍不住心里吐槽。他手快速地翻找书,试图寻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吉娜和伊万反复讲述他们家族里的破事是为什么?图财他没有,那就是只能图命了。 这些家族里的所有人都逃不开那个诅咒,有着家族遗传病的吉娜命不久已,谁不想活?他想活,患病的吉娜更想活,至于伊万有没有患上遗传病,他会不会更想要摆脱诅咒活下去,这肯定更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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